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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最后一公里[火葬场]》 应溪站在那里,发丝凌乱,高温烧起的眼神算不得清醒,定定瞧了他一会儿,没动。
“我没事。”
她不想和孙最扯上关系,人情也不行。
脚步往后退两步,她去看等在一旁的井言裕,拽了下他的衣袖示意原路返回。
身子转过去还没一半,一道大力自身后出现,等应溪反应过来已经趴在了孙最的背上。
感受到抵触,他沉了声动手往上颠了下:“老实点,再动别怪我抱着你走。”
应溪不乱动了,她知道孙最真的会做出来。
想起井言裕还在场,她回头安慰:“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话说了没一半,孙最迈开步子,顶着风把人抛在后面。
不一会儿井言裕的身影消失在黑夜。
从帐篷到通往乡镇的路只有公路这一条,这地方经济落后,修了路就没钱修路灯,一到晚上漆黑一片。
孙最手里拿着手电筒,是从井言裕手中抢过来的,许是用的时间久了,光线微弱,在地上打出一个圈。
风沙吹过,掩盖他们来时的脚印,模糊前行的道路。
风越来越大了,细小的尖锐的沙砾伴随其中,如刀片般刮的人脸生疼。
应溪察觉身下的人步伐逐渐沉重。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她只是发烧又不是残疾,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地背着走。
没人搭理她,顽强与风对抗的脚步做出了回应。
耳边的喘息逐渐沉重,借微弱光线,应溪看到孙最额角冒出的汗。
他明明累的不行,还是不放弃。
“放我下来吧。”她又一次开口,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不容拒绝。
一直在行走的人停下,几秒后弯下腰让应溪重回地面。
这个点的乡镇不会有夜生活,家家户户的灯关闭,与世界融为一片。
应溪站在风中环视四周,漆黑一片辨别不了方向。
脚下是不停流动的沙子,悄无声息磨平他们的来时路。
“走吧。”等孙最气喘匀,应溪在手机上确定方向,迈开步子。
才迈出一步却被一股不可抗力吹了回来,被背的久了这才发现他们一直是顶着风走。
不光是与风对抗,还有数不清的沙尘。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暗,这会儿打着和关着没什么区别,应溪点开手机自带的闪光灯直直照向孙最。
他出了汗,发丝黏成几缕随意贴在额头,露出完整眉眼,凌冽的沉默的。
这都不是重点,应溪看到了他眉毛处沾染的沙砾。
反应过来后手已经抚摸上去,用指尖拭去。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倏地缩回手,手臂放在两侧摩挲两下,自顾自向前挪。
风好像在和她作对似的,她用多大力就刮多大的风。
沙砾源源不断扑面而来,有些不慎入了眼,趁揉眼的功夫,应溪向前走,没注意到脚下凹凸不平的路,瞬间踩空。
即将摔倒的瞬间被托着腰拽回来。
孙最重新蹲下去,露出后背:“上来。”
应溪没动。
今天的他格外没耐心,不像往常讲道理亦或者犟着脾气和她耗,使了同样的方法把人背起来。
“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他来了句,继续向前走。
路有多难走应溪亲自感受过了,男人的呼吸声时不时传入耳,如同一条细线悬在她的脖颈,每一次呼吸都会轻微碰到,割到血肉,丝丝麻麻的疼痛。
两人又走了很久,久到体温烘干了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毫无知觉。
应溪觉得不对劲,强撑着眼皮打开地图,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个人严重偏离了路线。
从两公里变成了两点一公里。
“停下!”应溪拍了下他的肩,把手机递到面前,上面的目的地比起始点还远了一百米。
“我们走错了路。”
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他们的艰难,发善心召唤回风,周遭安静,朦胧月色渐显。
手电筒彻底没了亮光,黑暗瞬间包裹住二人,只剩一条微亮的还剩十个电的“长方格”。
“要不……”应溪换了下目的地,发现他们还在帐篷附近,心里打起退堂鼓:“我们回去吧,再这么折腾下去天就亮了。”
她的意思是自己没事,天亮了再去也可以。
在微亮的光线下,勾勒出男人紧绷的下颌,听见应溪的“放弃”后,嗤笑一声:
“回去?任由你现在这样?”
他的目光犹如一张放大镜,应溪所做的所有伪装被清晰看见。
捏了下手心她闭下眼,试图赶走眼前的晕眩:
“我还可以坚持,现在继续走只会让我们两个陷入艰难。”
应溪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她是个成年人身体健康挺一晚上也没什么关系,反而现在天气恶劣要是再坚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孙最。”
眼见讲道理不行,她放缓语气:“我不想欠你人情。”
谁都可以,应溪认为今天换成谁来送她去医院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自己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思绪,要是有了今晚的参与又会如快要干涸的池塘经历了暴雨重新焕发生机。
不行,她不能再和孙最待在一起。
心里驱使应溪远离,她试图挣脱下去,对方早有预料,手紧紧抓住脚踝动弹不得。
四周只有呼吸声的黑夜,孙最微微偏了下头,应溪手机的闪光灯放在了他右肩膀的位置,这么一看,余光被光侵占,莫名发酸。
“你不欠我人情。”他妥协,往上颠了下背后的姑娘,调整姿势,调整新路线。
在这之后孙最没再开过口,脚踩在地上带起沙尘,一步又一步脚踏实地地向目的地走,应溪拿着手电筒,眼睛盯着地面的光晕逐渐模糊。
好端端的孙最为什么会出现在帐篷周围?应溪不敢想心中的那个理由。
她的话已经说到了不可挽留的地步,为什么孙最还要追上来。
左右路途无聊,说点话说不定还能保持清醒。
“那个……”
嘴张了一半,应溪感受到身下的人身形一滞,视线顺着他的看过去,瞳孔猛缩。
一只灰白相间的狼正站在前方,用那双被灯光照亮而反射的绿色眼睛看着他们。
今天真是奇妙啊。应溪想,自己竟然要死在这里。
“放我下来。”她开口,声音冷静。
小腿被一股力气捏住,孙最没说话行动却表示了拒绝。
“放我下来!”应溪无奈,使了点力气在他背上张牙舞爪地踹他。
“我有办法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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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她只好表明自己的意图。
“我有……”
“应溪。”孙最打断,光听声音就知道他在生气。
抓住自己腿的力度越来越重,他呼出口气死死咬着舌尖。
“你下来给它当食物让我逃吗?”
“我告诉你应溪,在咱俩这里没你牺牲的份。”
“怎么也是我先死,轮不到你先来。”
他是真的生气,连续三句话毫不留情,最后没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那你去吧。”应溪没他那跌宕起伏地情绪波动,声线平缓,情绪冷静:
“你不说你先死吗?放我下来我要逃命了。”
风沙停止的野外,晚上是野兽觅食的最好机会,一只狼出现在眼前意味着周围可能有无数只潜伏的夜行者。
那只狼还站在原地,眼神紧紧盯着二人,尾巴绷直,前爪微微前倾,是预备发力的姿势。
只要两人有什么动静,下一秒就会急速奔来。
应溪说完,周围陷入死寂,连孙最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心底嗤笑,想说做不到就别说大话,嘴还没张开,自己的脚回到实地。
孙最没回头,用手推了下她的胳膊,示意人看准时机溜走。
像交代遗言似的,捏了下应溪的手心,那里还滚烫着热意,还在发高烧。
“往回跑千万别回头。”
“明天早上记得看医生,换条路走。”
“还有……”他顿了下,声音哽住,用力呼了口气准备回头再看一眼自己心念的姑娘,“这么些年我——”
“给你吃。”应溪从军大衣口袋里掏出蛋黄派,撕开包装费把里面的小蛋糕扔在远处。
那只一直等待的狼双眼放光,叼着它渐渐远去,没再看他们一眼。
触及孙最惊愕的表情,应溪好心解释:“它是那条网红狼,只吃蛋黄派。”
风又吹起来,应溪不想继续当“风靶子”,自己迈开步子走,地图上距离目的地只剩一公里。
走了几步感受到身后安静,回头发现孙最还站在原地,以一种说不清的情绪看着自己。
以为他在为刚才让他去死的话生气,应溪解释:“你放心你死了我也逃不过。”
“它完全可以先把咱俩咬死再慢慢进食。”
况且真有那种情况应溪不会走的。
人往往会在一瞬间想明白很多事情,在看到网红狼第一眼应溪的想法不是逃,而是希望孙最活下来。
太窝囊了,她想,自己明明被甩的团转转,还是下意识希望他过得好。
可没办法不是?感情这东西以他为根以爱为源,哪怕对方不给爱,留给根系在心里也是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走吧,它可能一会儿会改变主意。”为了调节气氛,应溪编了个笑话。
“嗯。”
孙最喉结翻滚应了声,迈开步子朝她走来,在两人只有半步之隔时伸出手臂把人抱进怀里。
恍惚间应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头发上,滚烫心痛。
“对不起。”她听见孙最说,声音哽咽,语句连成一片黏糊不清。
哪有什么大老板的样子。
“我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给你添麻烦,要不是井言裕我们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是我害你死在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