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回忆四

作品:《双璧引

    谢漪途径谢府长廊之时,恰巧见的府中嬷嬷在挑选女子,不同于人牙子送来的寻常人长相,此刻站在院中的女子,无一不是身姿曼妙,曲线玲珑。


    “嬷嬷,你这是——”


    “呀!是女郎!奴参见女郎!”嬷嬷行了个参拜礼,指着那些个女子回话道:“回女郎,奴奉家主之命,为泫公子挑选几名通房。”


    “通房?”谢漪一时语塞。


    兄长不过十六,父亲便已然急不可耐,往他房中塞通房了么?


    那嬷嬷见状,还当是谢漪不解,于是凑近她,放低声音解释道:“所谓‘通房’,便是男子婚前用于晓事的玩意儿,这样等将来泫公子娶了正妻,那位主子也不会太难受。”


    谢漪饱读诗书,涉猎颇广,什么避火图与民俗话本都看了许多,嬷嬷说的她当然都懂,可乍一被人这般告知,她的脸颊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红。


    “我知道了。”谢漪眼神躲闪,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她随手一指,指中一名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女子来。


    “我瞧着那个就很不错。”


    嬷嬷瞬间喜笑颜开,“好好好,女郎与公子心意相通,女郎看中的人,公子定也会喜欢,就她了!”


    那女子羞红一张脸出列,嬷嬷顺势又挑了两名妩媚娆娆的女子。


    世家挑选通房,大多喜媚态女子,一来是这样的女子最得男人喜欢,能够勾的年轻郎君不排斥此事。


    二来世人眼中,这样的女子上不得台面,做不出正妻气派,将来即使家主宠妾灭妻,小妾亦无法影响正妻地位,毕竟没有男子会期望妻子被人叫作“狐狸精”。


    嬷嬷不愧是谢珣从宫中请来的老人,清晨选好的女子,午间便开始在后院教人礼仪。


    谢漪得知此事,在房中是饭也吃不下,话本也看不进去,就连弹琴也频频出错,无奈之下,她咬了咬牙,拉着飞星走向后院。


    为了更好的偷听,谢漪还换上了一身素色衣裙,嬷嬷在后院教人,她便趴在后院门缝偷听。


    “……泫公子是不近女色的高岭之花,尔等进了他房中,却并不能因此而惧怕,须知男子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只需女子一再主动,事便可成。”


    嬷嬷转身,接下来便以身作则教他们如何勾人,“……还需扯着公子腰封,脸庞往他小腹上蹭,若他推脱,尔等便眼含秋水,吊着嗓子喊他‘公子’~”


    一时间,后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公子”,谢漪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却又似乎隐约窥见兄长与这些个女子颠鸾倒凤的场景,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通房一事,宜早不宜迟,更别提还是家主亲自交代,因此当晚,三名如花似玉、妖娆动人的美人便被送进了谢泫房中。


    父亲为他送通房一事,先前谢泫已推脱过多次,若是再推脱,只怕父亲要疑他好男风了。


    谢泫叹了一口气,目光不曾在那三名女子身上停留半分,只对金玉挥了挥手,“将她们三人带下去好生安置。”


    大不了先养着他们,待到父亲忘却此事,再将她们打发了。


    可谁知这三名女子得嬷嬷教诲,早知谢泫会这般,只施展今日所学技巧,三人分别抱住谢泫的左右腿,一人抱住他的腰,三张小脸在他的大腿和腰间一个劲儿的蹭,嘴里还不停念道:“公子~公子~”


    谢泫过去只在混迹青楼的郑兰庭口中听过此等做派,顿时洁癖发作,唤来金玉道:“还不速速将她们扯开!”


    几名侍从和金玉齐心协力,这才将三名如同蚂蟥般的美人从谢泫身上扯下来,美人们的眼中皆是不解。


    她们三人身材丰腴,貌美惹眼,自诩没有男人能躲得过她们的攻势,可这位泫公子,却是毫无波澜,甚至脸上还有嫌恶之色。


    谢泫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把她们三个给我锁到厢房!没我命令,不许她们出来!”


    语罢,急匆匆冲往浴室,用猪毛刷往自己身上狠狠刷了三遍,香皂都用完了一整块,浴桶的水换了整整六回才作罢!


    至于那身衣服,他早已命人烧成灰。


    谢泫不着寸缕坐在浴桶之中,湿发随意披散在颈间,脸上水珠,衬得他愈发秀白出尘,气质清冷。


    他轻阖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曾几何时,他对郑兰庭、崔景贤等年纪相仿之人流连青楼之事颇为不解,更不知他们口中的“喜欢”是为何意。


    直至某夜,他做了个荒唐的梦。


    梦中胞妹在他身下衣衫不整,一双瑞凤眼深深地看着他,眼梢泛着薄红,吃痛时,连尾音都高扬,搂着他脖颈,在他耳边唤他“阿兄……”


    荒唐梦醒后,谢泫发现,被衾与亵裤具已脏污。


    梦中胞妹鸦羽般长睫扫过他脸侧的触感仍在,谢泫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对一同长大的谢漪产生这般不可言说的情愫。


    可那梦中的动心并非虚假,她是那般真实,竟叫他将理智都撕碎。


    从那次梦见她之后,谢泫便远离了妹妹。


    毕竟阿月是那样好,水中荷,天上星,皎皎不染尘。


    他这般见不得人的心思,如何能玷污她的耳朵。


    少时他二人在父亲书房玩耍,无意中发现一方密室,兄妹二人携手闯入,却无意间发掘一桩秘辛——


    原来他们并非一母同胞之亲生。


    可父亲不说,定是有他的道理,彼时谢泫与谢漪约定,他们要装作不知此事,往后继续以兄妹身份相处。


    如此,也算对得起父亲艰辛隐瞒的良苦用心。


    却不知是何时起,看到谢漪着新衣,谢泫想将那新衣撕碎。看到谢漪择婿,谢泫会想为何不是自己。


    更遑论她若有朝一日嫁为人妇,他又该是如何的撕心裂肺,以至于再看不得其余女子一眼,分不出多一分的眼神。


    思及此,谢泫往浴桶中又多坐了几分。


    ——


    七夕佳节,萧筝欢喜至极。


    今夜她受郑兰庭与卢淮水同时邀请,郑兰庭邀她去上京河畔一叙,卢淮水则是邀她一同去猜灯谜。


    萧老夫人得知后是大喜过望,是头也不疼了,肩膀也不酸了,拍着大腿高呼道:“我女貌美,竟引两位世家公子相求!”


    萧筝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却还是故作羞赧道:“阿娘~您说什么呢,我与他……他们,八字还没一撇呢!”


    萧老夫人拍着女儿的手,“那又如何?迟早是板上钉钉的事!筝儿,你可想好了今夜应哪位公子之邀?”


    萧筝愣了愣,片刻后开口道:“自然是卢淮水。”


    “范阳卢氏家风清正,卢淮水父母都是出了名的随和,他府中也无一姬妾。”


    顶着萧老夫人探究的目光,萧筝坦诚她曾调查过二人一事。


    “……不似那郑兰庭,他少时便混迹烟花柳巷,有不少红颜知己。且他母亲也是个不好相与的,给他纳了不少妾室不说,还护他那已经出嫁的大姑姐。将来我若是嫁过去了,必定被那母女俩磋磨,郑兰庭亦不会护我分毫。”


    萧老夫人见女儿是个有主意的,这才放下心,抚着萧筝的后背道:“是了,寻夫婿,必定要寻那自幼富贵的,这样他才不会看不得你过好日子。还要寻那姬妾少、无姐妹的。婆母没有最好,若是有,也得是个好相与的。如此,嫁过去才可享清福。”


    萧筝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没说的是,之所以不选郑兰庭,是因为那日他见过自己最狼狈的样子:拿谢氏女玉佩被当众戳穿、诗句被指窃取……


    骄傲如她,再不想去回忆那日之事,连带着对郑兰庭也喜欢不起来。


    ……


    上京城的七夕,向来是热闹非凡。天刚擦黑,大街上已然是灯山火海,人声鼎沸。


    各色彩灯扎成牛郎织女、鹊桥星河,映得青石板路流光溢彩。


    不多时,卢淮水便等到了晋陵王府的马车。


    今日的他亦是打扮了一番,玉冠束发,眉眼如星,素色交领长袍穿至他身,如同新雪拂肩,在人群中格外抢眼。


    萧筝甫一下马车,便看见了卢淮水。


    待到她含羞提着裙摆小跑过去,才看清卢淮水竟提着许多瓜果食物在等她。


    刹那间,萧筝的鼻腔便充斥满了花果甜香,以及热腾腾的吃食香。


    卢淮水朝她晃了晃手中之物,轻笑道:“女郎可算来了,不知用过膳否?某自作主张为女郎买了这些许,若是肚饿,可先行果腹。”


    萧筝心下一暖,“卢公子有心了,我不饿的。”


    实则她是害怕吃食会带去她唇上口脂。


    今夜萧筝是卯足了劲儿要出风头的,一身簇新的鹅黄色缎裙,裹着少女丰腴的身子,勒得胸脯高耸。


    满头珠翠,梨花步摇随着她刻意扭动的腰肢晃得人心慌,恨不得把“富贵”写在脑门上。


    卢淮水扯了扯嘴角,“女郎今日打扮得当真是惊艳。”


    就差告诉所有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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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穷人乍富了。


    萧筝只当卢淮水在夸她,连忙从袖口中取出一方新荷包,放在自己腰间同他展示。


    “多谢公子夸赞!你瞧,这荷包是我自己绣的!公子认为可好看否?”


    “善。”卢淮水眨了眨眼,下一秒,那荷包便被塞进了他的手中。


    萧筝朝他红着脸笑道:“既然公子喜欢,那不若我送公子一个一样的,咱们戴同样的可好?”


    卢淮水嘴角微微上翘,“好。”


    那方荷包被他挂在了腰间。


    萧筝紧贴他身侧,“既如此,我们去猜灯谜吧!”


    卢淮水自然是应允,二人并肩前行。


    她的脸上堆着甜美的笑,步伐轻快,眼神却不住地往四下里瞟,盼着多些熟人瞧见她才好。


    卢淮水任由萧筝近乎挂在自己身上,嘴角噙着那抹惯常的温和笑意。


    周遭不时有熟人与他挥手致意,却面露惊讶之色,似乎不知为何他身侧会有女伴相陪。


    “卢公子!你快看那盏琉璃走马灯!”萧筝指着不远处一盏流光溢彩的大灯,声音拔高了几分,唯恐旁人听不见她与卢淮水之交谈。


    “真好看!上面画的那是仙女吗?”


    卢淮水侧过头,朝她笑笑,“是仙女,牛郎织女,女郎若是喜欢,我为你买下如何?”


    虽是询问,可不过瞬息功夫,那盏琉璃走马灯便已经被卢淮水买下放至她手中。


    萧筝何曾见过有男子出手如此主动阔绰,心中抑制不住小鹿乱撞起来。


    “多……多谢卢公子。”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卢淮水指着前方一处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摊子,笑道:“女郎,那边瞧着热闹,是猜字谜赢彩头的。咱们也去凑个趣儿?若能赢个彩头,也是今夜的好意头。”


    这语气在萧筝听来似乎是有魔力。


    “字谜?”她眼睛一亮,彩头和好意头这几个字如同那日的“因缘”一般,正戳她内心。


    “好呀!卢公子最是才高八斗,定能赢个满堂彩!”她立刻奉上恭维,拖着卢淮水就往那人堆里挤。


    那摊子支着偌大一个棚,棚下挂着数十盏小巧的素纱灯笼,每盏灯下垂着一张红纸,上书谜题。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笑呵呵地看着一群精心打扮过的少男少女抓耳挠腮。


    彩头摆在一旁的锦盒里,珠钗、玉佩、精巧的香囊、磨喝乐……总之是琳琅满目。


    可要数最打眼的,还当是那支金丝镶嵌的红玛瑙发钗,借着烛火,那发钗熠熠生辉,十分吸睛。


    萧筝几乎是与那天相中“映月”一样,一眼便相中了那发钗,扯着卢淮水的袖子轻晃:“卢公子,我想要那个。”


    “好。”卢淮水温润柔和地点了点头,眸中一片云淡风轻。


    摊主老者道:“卢公子,许久不见,今夜是又看中我这镇摊之宝了?”


    萧筝听得心下大喜,看来这摊主人是卢淮水,那赢下这根发钗岂不是胜算很大?


    卢淮水朝老者摆摆手,“哪里话,五年前我不曾拿下那支流云发钗,今夜亦胜算不大。”


    “哈哈哈。”老者抚须大笑,“五年前是因着谢公子,可今夜却没有谢公子,在老夫看来,这发钗已是卢公子囊中之物了。”


    卢淮水不再回应,只放下一方银钿,点了点其中一盏灯下的谜题。


    “‘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他声音不大却清朗,引得周围几人都看了过来。


    卢淮水已有答案,可还是对萧筝道:“女郎不妨猜猜看。”


    萧筝盯着那灯笼下红纸上的字,只感觉自己被卢淮水架了起来。


    她本意是看卢淮水横扫四方,给她赢下这玉簪,可这人怎么还反倒是问起她了!


    但事已至此,萧筝只好看着那红纸……


    画圆写方?冬短夏长?这是什么东西??


    她肚子里那点墨水,平日里连本像样的诗集都翻不完,哪里解得开这等文绉绉的谜语?


    一时间,萧筝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支吾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莫…莫不是…月亮?”


    声音细若蚊蝇,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噗嗤——”一声清脆的嗤笑毫不客气地从旁边响起。


    萧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碧色襦裙的少女。


    对方身量高挑,面容清秀,气质高傲至极,正掩口轻笑,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