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机器罢工风波起
作品:《重生八零:辣妻驯夫小日子》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突兀地划破车间里惯常的“哒哒”机杼声。
那声音尖锐又沉闷,仿佛从骨头深处传来,令人牙根发酸。
苏绾刚跨进车间门槛,后颈的汗毛就跟着竖起来——这声音她太熟了,前世厂子倒闭前,机器故障时也发出过类似的尖叫。
空气中浮动着机油的铁腥味,混杂着布料纤维的细尘,在阳光斜射下泛着微光。
“断电!都退到安全线外!”她拔高了嗓门,鞋跟在水泥地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像是催命的节拍。
话音未落,最里头那台枣红色缝纫机“哐当”一声停转,金属齿轮间迸出几点火星,惊得旁边踩机的小徒弟“啊”地跳起来,辫梢扫翻了桌上的线轴。
线团滚落在地,缠住了一只拖鞋,溅起一阵细碎的灰尘。
陈师傅攥着油布冲过来,额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苏厂长,这台是主电机!”他布满老茧的手刚要去碰机器,被苏绾一把拽住。
指尖传来的触感粗糙又炙热,那是长期劳作留下的温度。
“别碰!”她蹲下身,指甲轻轻刮过机器底部的金属接缝,指腹触到一片黏腻——是机油,可这台机器三天前刚做过保养,正常运转的设备不该在非润滑点残留这么多油渍。
“顾砚!”她喊了声,没回头也知道那人准在身后。
果然,白衬衫下摆扫过她手背,顾砚半蹲着和她并排,眼镜片上还沾着刚才跑过来时的薄汗。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却依旧稳重如山。
“查近三天的维修记录。”苏绾指尖点了点油渍位置,“重点看谁动过这几台机器。”
车间里的骚动像滚水般漫开。
空气变得潮湿而紧张,仿佛随时会炸开。
王姐攥着断线的缝衣针,声音发颤:“上个月张婶家那台老缝纫机也这么响,后来直接烧了电机……”几个新学徒挤在墙角,有人偷偷抹眼泪,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顾砚摘下眼镜擦了擦,起身时脊背绷得笔直,像是扛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王姐带新手去休息室,李叔把应急灯搬过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块压舱石,工人们下意识跟着他的指令动起来。
“苏厂长!”维修组老赵的喊声响起来。
这位五十来岁的老师傅正蹲在另一台机器旁,扳手敲着轴承盖:“您看!”他用镊子夹出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铁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边缘锋利得能割破皮肤。
“嵌在齿轮槽里,转两圈就得卡壳。”
苏绾的太阳穴突突跳,像是有根针在里面来回穿刺。
前世她也遇过这种情况——厂子快黄那会儿,总有人往机器里塞铁屑,说是“给资本主义捣乱”,其实是拿了竞争对手的好处。
她盯着老赵手里的铁片,突然想起三天前苏棠来厂里的样子:那丫头拎着两盒桃酥,说“姐你忙,我帮你给工人们送点零嘴”,结果在仓库待了小半个钟头。
那时的桃酥香味还残留在鼻腔里,甜得腻人。
“顾会计。”她侧头看身边人。
顾砚正翻着维修登记本,指尖停在“9月15日 苏棠 领润滑油两桶”那行,抬头时眼底像压着团火:“前天下午,她找老周借了维修间的钥匙。”
车间门“吱呀”响了声。
苏绾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那股若有若无的雪花膏味先飘过来——苏棠总爱往脖子上拍太多,前世她就是用这股甜腻味,哄得顾砚他妈把祖传的银镯子给了她。
“姐,怎么这么吵?”苏棠扶着门框探进头,蓝布衫的领口故意敞着点,露出里面新做的的确良衬裙,面料滑顺反光,像是故意炫耀。
她望着满地的工具和围在机器旁的工人,眼睛亮了亮:“是机器坏了?要不要我帮你找……”
“王姐。”苏绾突然提高声音,“通知各班组,今天任务改手工备料。裁片、锁边、钉扣,能做的活计都领回去。”她扫过人群,特意在苏棠脸上顿了顿,“工资照算,加发两毛钱点心费。”
工人们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王姐抹了把脸笑:“苏厂长就是敞亮!我这就去领裁片——小芬,把你那竹筐借我使使!”
人群渐渐散向物料区,只剩苏棠还倚在门框上,嘴角的笑有点僵。
她的雪花膏味不知何时淡了。
顾砚把登记本合上,指节抵着桌沿敲了两下。
苏绾看见他算盘套上那朵歪歪扭扭的茉莉,突然想起昨晚他趴在桌上睡觉的模样——算盘压在胳膊底下,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她伸手把散在他额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轻得只有两人听见:“今晚去老周家,他儿子在派出所当联防。”
她低头摸了摸口袋里那半片铁片——还带着机器的余温。
墙角的缝纫机静默着,像头被拔了牙的老虎。
她转身看向正在领裁片的工人们,王姐举着块湖蓝布料冲她笑:“苏厂长,这颜色给我孙女做裙子准好看!”
“慢着!”苏绾喊住要走的王姐,从裤兜掏出张皱巴巴的草图,纸面还有些许机油痕迹,“等下裁片的时候,前襟加道波浪边。”她指尖点着草图上的花形,“就按这个样子,裁十件——给咱们厂的孩子们当样品。”
王姐眯眼瞧了瞧:“好嘞!我让小芬拿划粉描仔细了。”她转身时,蓝布衫下摆扫过地上的机油渍,像片掠过泥坑的云。
顾砚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她身边,手里捧着个搪瓷缸:“喝口茶,刚泡的茉莉。”热气蒙住他的镜片,他摘下眼镜擦拭,露出眼睛里跳动的光,“需要我现在去老周家?”
苏绾接过茶缸,杯底沉着片半卷的茉莉,像朵藏在春水里的云。
她喝了口茶,甜津津的香气漫到喉咙里。
她望着车间里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工人们围坐在长条桌旁,穿针的穿针,理线的理线,说话声像串被风吹散的银铃。
远处传来老赵和徒弟的嘀咕:“这铁片......得找个盒子收好了......”
“不急。”她望着窗外飘进的一片梧桐叶,停在苏棠刚才站过的位置,像封信,写满了过去和未来。
阳光斜斜照进来,在机器上镀了层金。
苏绾摸出钢笔,在掌心的草图背面写了行字——“六一演出服 样品10件”。
笔尖顿了顿,又加了句“防破坏预案”。
她抬头时,顾砚正帮王姐扶着裁片,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那上面,还留着她去年冬天补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朵倔强的花。
“苏厂长!”小徒弟举着团线头跑过来,声音清脆如铃,“王姐说备料本不够用了,您看......”
苏绾弯腰把线头理顺,抬头时正看见苏棠的身影闪过厂门口。
她把线头绕成个小团,塞进徒弟手心:“去仓库找老周,就说我让拿的。”
徒弟蹦蹦跳跳跑远了。 顾砚走过来,手里多了块用报纸包着的糖糕:“王姐硬塞的,说你早上没吃早饭。”他的耳尖有点红,在阳光下像片浸了水的红布。
苏绾接过糖糕,咬了口,甜得舌尖发颤。
车间里,手工备料的“哒哒”声又响起来——是顶针碰着布料的轻响,是剪刀裁开布帛的脆响,混着工人们的笑声,像首没谱的歌,却比任何机器声都动听。
她望着顾砚镜片后清亮的眼睛,把糖糕分了一半递过去:“吃吗?”
顾砚低头咬了口,糖渣落在白衬衫上。
他伸手要擦,被苏绾抢先一步,指尖轻轻扫过他胸口:“留着吧,甜。”
车间外的梧桐叶还在飘。
苏绾望着那片停在地上的叶子,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铁片——有些事,该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