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醉酒


    木兮现在只有110斤了。可是瘦了的木兮还是没有躲过安寄予教授的追求。


    安寄予教授最近频繁约木兮，她全部采取躲字诀，脚底抹油，溜得干干净净。


    不行，我还要再瘦一点，要彻底摆脱安寄予教授！


    周六，早晨，木兮和机器人江晚枝一同去晨跑。


    出门还是懒人穿鞋法，一脚蹬。鞋上面有机器人江晚枝绑的鞋带呀！


    两人跑到左近一座小山山脚，又登山而上。


    山上偶有杜鹃鸣叫，叫声清丽，显得这山越发清幽！


    攀山时又走过一个水渠，水渠里躺着碧绿色的溪水，有乌桕树红色的叶子倒影在涧水里，称得这涧水愈发青悠！


    木兮有感而发，心里有两个诗句发芽一般冒了出啦。


    “红叶照渠水更碧，杜宇鸣涧山尤静！”


    还欠两句，便可成一小诗。


    木兮一边构思剩下的两句，一边和机器人江晚枝登山。


    可惜一路上没有什么灵感。


    下了山，木兮和机器人江晚枝吃了早饭一同去榕城图书馆泡馆。


    时间快到傍晚，木兮起身去上了个洗手间。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正前方迎面走来两人，一个大高个温温婉婉，长发蜷曲在腰间，那不就是为治大学的赵雨微赵教授吗。一个魁吾身帅帅气气，分明就是安寄予教授。安寄予教授身上背着两个包，一个自己的男士包，一个女士单肩背包。


    这都不稀奇，稀奇的是两个人竟然手牵着手。


    两人牵手的画面一瞬即逝，旋即就被前方的行走的路人遮挡住。


    木兮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正待确认，一霎间，二人好像发现了木兮，于是突然转向，走进了旁边两排书架之间。


    因为侧身缘故，木兮也没有再看清二人是否拉着手。


    只不过，他们俩这么一躲，木兮也忽然有点心虚，跟做贼一样，也躲进了一排书架后面。她刚躲进书架里，一本厚重的书


    从天而降，哐一下砸在她的脑袋上，又笨重地掉在地上。


    “啊——”


    木兮吃痛叫出声，她一手按在头顶痛处，另一手去捡书。


    那本书名叫《仿生机器人程序设计法律法规（修订版）》。


    最后，木兮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他。他面上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镜，却看得出来是个少年模样，目光熠熠，眉眼分明。


    他穿着一件蓝白色的卫衣，高高站在一个梯子上，双手合十，叠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的！”


    “那本书就是我要找的书！”


    木兮把手中书递给梯子上的少年。


    少年爬下梯子，收了梯子，拿着书，又说了声对不起啊离开了。


    木兮刚走一步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一个名牌。


    榕城机器人管理署特邀技术师吴染。上面附着一张照片，少年果然生得好看。还写了出生年月日，木兮一算，这孩子还才27岁，果然小得很。


    木兮追着刚才那个少年跑去，四顾之下却没再找到那个少年。


    安寄予教授与赵雨微教授也不见了。


    木兮只好拿着手中的名牌来到一楼的志愿者服务台处。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一位志愿者看到木兮，亲和地问道。


    “您好，我捡到一张名牌。”


    志愿者小姐姐接过名牌。“我建议我们去登个广播，能麻烦您跟我去一下广播室吗？”


    “好的，没问题！”


    木兮跟着图书馆的志愿者小姐姐来到了广播室，登了广播。


    “吴染先生，请到图书馆711室来领取您的名牌。”


    木兮侯在711广播室，和志愿者小姐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个吴染很是有名哦！”


    “哦，是吗？”因为木兮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于是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人。


    “人工智能领域星内排名第二，仅次于周珉周教授！”


    听到周珉教授，木兮倒来了兴趣。


    “周珉教授这么厉害的吗？”她第一次听说。


    小姐姐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个吴染听说最近跻身宏远大学副教授了，他年轻有为，在学校很受欢迎，他就是有点孤僻，哎呀，天才么，都有点这样的性格……”小姐姐一口气说了很多吴染的事迹，木兮没有再听到周珉的名字，便渐渐出了神，只盯着眼前一台光脑的锁屏。


    锁屏上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她突然又有了两句诗。污水深洄万亩湖，菡萏高洁映日晴。


    她把这首诗从头到尾念了一遍，虽未管平仄，但无有绕口之处。


    红叶照渠水更碧，杜宇鸣涧山尤静！


    污水深洄万亩湖，菡萏高洁映日晴。


    然后给这首小诗取了一个名字——荷陷淤。


    木兮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掏出便签纸和一支自动铅笔。


    把自己刚刚的小诗给记了下来。


    突然她肩膀上伸出一个头来，照着自己的便签纸便念道：红叶照渠水更碧……


    未等他念完，木兮回头，便看见了一张干净而颇有轮廓的脸。是帅的呢，她这样想着，跳开一尺远。


    木兮抬头一看，不知道怎么自己不在播音室了，而是站在了走廊上。


    刚刚还在他兜里的名牌不知何时到了吴染的手里。


    “怎么在你手上！”


    “你刚刚给我的呀！”吴染浅笑道，“怪不得你刚刚头也不抬，看来是入定了！”


    虽不是经常，但木兮偶尔会这样入定。想得出神就会不知道周边发生的一切。说出的话，做过的事都会不记得。


    “刚刚在想什么呢？”少年吴染又问道，此时的他，已脱去了黑色口罩。


    “哦，没什么，一首小诗！”


    “就是刚刚你写在纸上的那首？”


    “是的！”


    “给我看看嘛。”


    木兮什么都好，就是内秀，才不显白，也不屑向外人泄露或炫耀。


    “不要了，我自己写的，写得不好。”


    “好吧，谢谢你帮我捡到我的名牌。我的名牌丢过3次了，这是唯一一次有人捡到并帮我送回来。我请你吃个饭吧。”


    “一起去吃个饭可以，但不用你请，我正好要去吃饭！”


    木兮给机器人江晚枝发了一条信息，我去吃饭去了，你在原地等我哦。


    吴染与木兮一前一后去了图书馆附近一家小蒸菜店，二人自顾自拿了餐食。


    “我昨天刚刚被评上副教授。”


    “是么，恭喜您！”木兮心下叹道，自己35岁还是一个B岗教师，拿着微薄的薪水，人家27岁跻身副教授了，真是厉害！


    “我本来想要找个人庆祝一下，可是……”


    “可是什么？”木兮吃一口菜，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是我很孤僻，我翻遍手机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庆祝的朋友。所以，今天碰到你我便直接相邀了。”


    “恭喜你升副教授！”木兮举起饮料，和他碰了个杯。忽然又想起什么，木兮问：“那你女朋友呢？”


    木细想这孩子这么优异，肯定有女朋友。


    吴染沉吟半晌；“我没有女朋友！我暗恋一个人很多年可是她并不喜欢我。”


    什么？木兮想，这该死的同病相怜。她悠悠道：“我也是啊，我暗恋我的高中同学二十年，然而他不喜欢我。”


    “那我们得喝几杯才行——服务员，拿酒来！要白的！”吴染扭头向厨房喊道，又转头向木兮。“她是我初中同学！”


    “他是我高中同学！”


    “追她的人要到法国，不对，要排到智利去了！”


    “追他的人似乎没有！我映象中就没有女生追过他，除了我！”


    “他长得很丑？”


    “不，他长得很帅！他就是排名尚在你之上的周珉教授！”


    “什么？是他？”吴染手扶了扶眼镜。“这不可能，这太奇怪了。”


    “高中三年没有，后面可能有吧，我们没有上到同一所大学。是我，我考得太差了。”


    两人一筷子菜，一杯酒，就这样木兮喝了好几杯下去。在喝到第5杯的时候，机器人江晚枝出现了。


    “木兮，你去了这么久，我担心你，就找过来了！”机器人江晚枝自顾自落座，发现吴染还好，木兮却有点醉了。


    “不能喝了，走了，回家！”


    “不回家！”沐兮一嘟嘴，红晕衬得她的肤色很好看。“喝！”


    “喝！你说得对！相逢何必曾相识！”吴染举起杯来。


    “是白乐天说得对！”


    江晚枝用手隔开吴染的杯，又夺下木兮的杯。


    “木兮，你一点酒量没有的。”


    “周珉？”吴染看见周珉，没有一点英雄与英雄的相惜，只有既生瑜何生亮的相憎，和文人的相轻。


    “我不是周珉教授，我是木兮的机器人江晚枝。”其实他就是周珉教授，但是他只能装作是机器人江晚枝。现阶段，凡靠近木兮的都只能是机器人江晚枝。


    “谁说我没有酒量……”


    “回家！”不等木兮说完，江晚枝单肩扛起木兮就走。


    剩吴染在他背后喊：“你怎么和周珉教授长一模一样！”


    他体力好，扛着木兮走到了光缆站。他扛着木兮弯腰上了光缆仓。周珉教授把木兮放了下来，让她坐在光缆仓的椅子上。


    木兮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他让她这样靠着，一动都不敢动。这样简单的身体接触不仅让他半边肩膀酥麻着，而是整个人，整颗心都酥成桃酥碎了。


    木兮啊，人生有几个20年呢！


    可是我爱了你整整20年！


    周珉教授看到她长长的眼睫毛和脸上的绒毛，好想上手掐一掐，上嘴啃几口。


    就这样一动不敢动到光缆靠站。周珉教授又扛着木兮回了家。


    轻放她于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结果木兮却醒了，她醉眼朦胧地看着周珉教授，吐了一句：“我喜欢你啊！可是我知道你喜欢赵教授。”


    木兮把周珉教授认作周珉教授了，对，把假装为她机器人江晚枝的周珉教授认成是周珉教授了。


    听了这句话，他整个的心像被开山的炸药炸了个窟窿，他好想此刻就告诉她，木兮啊，我暗恋了你20年！我喜欢的人是你


    啊！山有棱，水无穷，而我喜欢你，有起却无止，山水都要逊色。


    但为了最后的成功，为了最后能娶她为妻，他此刻只能咬落牙齿，隐忍着。


    木兮一阵反胃。


    周珉教授见她要吐，怕她吐在床上，便顺手一拉，木兮身子前倾，全吐在他衣服上了。


    周珉教授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为她擦了嘴。扶着她的头让她睡下。


    自己则去浴室里脱衣服，准备洗个澡。


    刚脱光脏了的上衣，谁想木兮借着酒劲哐一下推开门进了浴室，从背后抱住周珉教授，半个身子靠在他的后背上，双手箍着她的腰。周珉教授浑身如触电一般，他一边受着电，一边轻轻拉开木兮的手，转过身，让木兮能靠在他的前胸。


    他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良久。确认木兮已经睡熟了，周珉教授公主抱起木兮，再次将他放到床上。


    这时候，机器人江晚枝也回来了。他给周珉教授找来自己的衣服。


    周珉教授洗了澡换上了机器人江晚枝的衣服。


    “教授，我去给他熬醒酒汤。万一她等会醒了，可以让她喝一点——我眼看她失恋，看她误会你和赵教授，我也很难受！”


    “


    我来熬醒酒汤。你先躲你卧室里别出来。万一她醒了，起床看见两个我，会吓坏的！”


    “好。”


    周珉教授自去熬汤。熬完汤，木兮却并没有再醒来，也没有再吐。


    周珉教授又交待几句，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家中。


    而他家其实就在木兮家的楼下。周珉教授在榕城有两处寓所。其中一处就是在木兮购了房之后挨着木兮买的。


    第二天是星期天，木兮睡到10点，醒来头有点痛。


    机器人江晚枝温柔地喂她喝下醒酒汤，又给她送上牙膏牙刷，让她刷了牙，端上了他做的早饭。


    木兮又去洗了澡，穿着浴袍出了浴室。


    机器人江晚枝给她擦着头发，木兮突然想到什么。


    “昨天我是不是把你当我的同学江晚枝了？”


    “是的呢，木兮。”


    啊，那我是不出糗出大发了。羞耻啊，羞耻！简直是奇耻！木兮抢过机器人江晚枝手里的毛巾蒙在自己的脸上。


    木兮像想起什么似的。


    “昨天我记得你还光着上身。诶，不对，等一下。我怎么记得你当时在浴室里放水，准备洗澡来着？你需要洗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