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爱好


    周末，周珉教授搭成飞机回了一趟京都。


    周末就窝在家里跟元帅与元帅夫人一起过的。


    老爷子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周珉教授！怎么说呢，他有点丧，胡子拉杂也不剃！而且这天的周珉教授一直顺着元帅。


    比如元帅说“走，钓鱼去。”他说好。


    二人来到河边，周珉教授愠然不乐，用一种沙哑到尘埃里的声音吐了这么一句话。“我娶赵家姑娘好了！电视PK大赛就不用了！”


    “什么？我可没听错？”周老爷子很是吃惊。


    “怎么啦？木兮怎么啦？”


    “木兮喜欢上别人了！”周珉教授的难过马上要溢出来了，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洪水。


    不知道木兮喜欢的是谁，是吴染副教授还是贺边老师。反正她喜欢上别人了。


    “你跟木兮私下接触了？”


    “没有！”周珉教授本能地保护自己似的撒了个小慌。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的，她跟别的老师手牵手。”这句话是谎话也不是谎话。他确实看见了木兮和贺边老师手牵手，但是那也是过去式了。他们俩分手了。木兮很有很能还是看上了吴染。


    “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赵家姑娘结婚？”


    “越快越好，就5月初吧！”


    周元帅却一反常态。“你先别急着下决心。人啊，难过的时候不要轻易下决心。我再给你两个星期考虑考虑吧——诶，有鱼儿上钩了！”


    木兮这边也在不停地在网上和征友聊天，但是很多都是聊着聊着就没有了回音。


    这天下班，木兮回到1501，刚出电梯口就看见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爸妈！”她惊喜地叫出声来！


    “木木！”爸爸妈妈上前抱住木兮，“哟，都瘦了！”


    “是啊，我都瘦了好多了，最近一直在健身！爸爸妈妈怎么又来榕城了，而且还知道我住15楼。”


    “想你了不就来了。”陶妈妈说。


    “我们去了16搂了，你家里阳台正在装修，施工人员说你住在1501。”


    “原来是这样。”


    爸爸妈妈又带了大包小包来。木兮拿出爸爸妈妈带来的鱼肉鸡蛋和蔬菜，做起饭菜来。


    吃饭的时候，陶妈妈问：“木兮啊，这房子多少钱一个月？”


    “700。”


    “怎么这么便宜？按这里的市场价两世一厅至少要2500。”


    木兮的筷箸停住了，她确实一心只读圣贤书，完全没有关注过这里的租房市价。


    “有可能是自己听错了！”木兮赶忙给自己的邻居挂了一个电话去。


    “黄阿姨，我的1501是多少钱一个月来着？”


    “700啊！”


    木兮转头向爸爸妈妈，“是700没错！”


    “问一下房东的名字！”


    这倒提醒了木兮。她还没有汇房租。


    “房东的名字叫什么？我汇房租需要写收款人。”


    “周珉！王字旁一个民族的民。听说就是木老师你学校的教授！”


    哦，木兮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便宜。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妈妈问：“房东是谁啊？我们不得好好感谢感谢他！”


    “是我的高中同学江晚枝！”


    “对了，木木高中时是不是就喜欢这个同学！”


    要说妈妈爸爸是怎么知道木木喜欢江晚枝的呢。


    那一年，他高一。冬天，有一次木兮洗完澡，看见头顶上方的一小扇窗玻璃上氤氲了水汽，她一边穿衣服一边用手指在窗玻璃上写下了江晚枝的名字。


    本来记着穿好衣服要把这个名字抹去的，但是粗心的她实在是忘了。后来被来上厕所的妈妈发现了这个名字。


    爸爸妈妈当场质问她是谁。


    木兮咬着嘴唇就是不肯吐露。


    想知道这是谁并不难，第二天爸爸给木兮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问到了江晚枝就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


    这下，全家都知道了她喜欢江晚枝！


    “木木，现在还喜欢这个同学吗？”


    “不喜欢了。”木兮斩钉截铁地说着谎话。


    “不能够吧！去年还买了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还给人家取名也叫江晚枝。我说得没错吧。”


    “妈，你也说了那是去年。”


    “哦，我家木木喜欢了人家20年，现在突然变了？”


    “对了！”木爸爸突然也插入了谈话，“木木，你的机器人江晚枝呢？”


    提到了机器人江晚枝！木兮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木木！”


    “他死了。”木木的语气里全是憾。


    “我们也就不问他怎么死的了。免得木木难过。不对，倒是想知道他有没有留下什么遗书？”


    遗书倒没有，遗言倒有一句“木兮，喜欢自己喜欢的，不要动摇！”


    “木木，木木！”


    爸爸妈妈唤她，她又回到现实中来。


    “木木，妈妈以前不支持你，现在支持你喜欢你所喜欢的。”


    “为什么？”木兮大诧异。“以前妈妈不是说人要有尊严。”


    “他屈尊喜欢了木木20年，木木就这样要抛弃他啦？”


    “妈妈怎么知道他喜欢了我20年！”


    “不，确切地说快21年了。”陶妈妈站起身来准备收拾碗筷。“旁的话我们也不多说了。你就想想，第一，你真的能够狠下心去违背自己的心吗？随便找个人结婚生子，囫囵一生，你做的到吗？第二，想想你的机器人的遗言吧！”


    木兮比母亲抢先一步去收拾碗筷。“我来我来——妈妈怎么知道这些？”


    “妈妈爸爸是老江湖，妈妈爸爸猜的。”


    “不可能猜的。”


    “当然是猜的。我告诉你我怎么猜的。你的高中同学将一个市价2500元的房子以700元的房租租给你，他不是喜欢你是什么。以我们老到的经验来说，他就是喜欢你啊！肯定喜欢你喜欢很多年了。”


    “那爸爸妈妈怎么才到我的机器人有遗言。”


    木爸爸发话了：“人临终前有遗言这很正常，这一猜就猜到了。”


    木兮端着碗筷去洗碗，可是她越想越不对劲，就是觉得爸爸妈妈肯定提前知道了，不可能是猜的。


    可是第二日，不管木兮怎么问爸爸妈妈，他们都一口咬定是猜的。


    木兮揣着狐疑去上了班，下班后没有心思去健身房，回到家，打开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藏着机器人江晚枝的左手和芯片。


    他说的话言犹在耳。“希望你坚持你所喜欢的，不要动摇！”


    爸爸妈妈昨天问话也在脑子里回荡。随便找个人囫囵一生，真的做不到。如果能，那么贺边老师提分手时，她就会挽留。当时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分手。她分明就是做不到。


    喜欢一个人20年，怎么可能做得到。


    希望你坚持你所喜欢的，不要动摇！


    我想要，可是我要怎么要呢？你的父母并不喜欢我呀！


    思来想去自己和自己斗争了一个晚上。整夜又是无眠。第二日还要上班，不知怎样熬过来的。还好食堂的工作轻松。第二日下班，木兮来到文具店买了文艺范儿的信纸和信封！


    回家后忙完所有家务开始给周珉教授写信。


    江晚枝：


    你还好吗？


    那天我对你说了那么狠的话！你现在还好吗？


    喜欢的一直是你啊，从前，现在以及未来。


    阔别17年后再相逢，没想到你还站在原地等我。没想到，我们都还站在原地！


    当我推测你喜欢了20年的人是我时，我喜急交加。当我亲耳从你那儿得到确切的答复时，我彻夜不成眠。


    是，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命的人了，被一个你，一个这样优秀的你喜欢了整整20年。可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糊涂的人。整整20年我竟然一无所知。


    我这么笨，从前竟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喜欢我，你这么隐忍，从前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喜欢我。


    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喜欢我。你有口不能开，有话不能言。因为跨越阶层的爱情和婚姻直到今天还是不为世俗所容纳。说到底，你出生高贵，我却贫贱。刘兰芝与焦仲卿的故事时至今日还在上演。


    不仅你的父母，连老师们都认为你和赵教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世人为你铺好了路，你不愿意走，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喜欢一个我，如此平凡的我，还派了一个机器人来守护我。


    我犹豫良久，要不要告诉你！我希望你娶别人是假，是我的口是心非！


    如果有一天，我能得到你父母的认可，我一定会主动追求你，做你的妻，相夫教子，孝事两家父母，让你狠狠幸福。可我等得到这一天么？


    请做我的天，我会为了你的欢喜而欢喜，为了你的悲伤而悲伤！


    此致！


    木兮


    4月8日于榕城


    木兮写完信，小心翼翼地给它折好，夹进了《古文观止》这本书中。我们的爱情不为世俗所容，我是该遵从世俗，还是遵从自己的心呢？这样想着，她也没打算把这封信寄出去。


    可是又过了一天，下班回家后的木兮再次翻开《古文观止》时却发现她昨天写的信不见了。


    陶妈妈和木爸爸昨天因为给木兮送牛奶得知她写了信，早上等木兮上班去后，把这封信给寄了出去。


    当木兮问起爸爸妈妈时，爸爸妈妈却矢口否认了。


    “没有啊！什么信？你有看见吗？”


    “我没有看见诶！”


    “丢了就丢了、反正也就丢在家里，说不定哪天就自己出来了！”


    周珉教授因为木兮暂住着自己的房间，每晚都会别墅住。这天，他回到了和木兮同在的这栋楼，在楼下信箱里取自己的信用卡账单，却发现了一封信。寄信人是木兮。但是寄信人的笔迹不是木兮的笔迹。他取回家，小心翼翼地拆开来，发现信封内的笔迹是木兮的。


    他读完颤着一双手给老爷子打电话，“父亲，我……”


    “还是需要邀请木兮那丫头参加电视PK赛？”


    “是的！父亲怎么知道？”


    “我还不懂你？！”


    这封木兮的来信，彻底把周珉教授内心的冰山击碎了，击得粉碎。冰山碎了，他的天一下子就晴了，原来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每天睡前都读一遍这封信，然后甜美地入睡。5月13日快点到来。他想。13日，我就可以联系木兮了。


    那封信不见了之后，木兮倒也没有多大的担心，因为她认定父母不知道周珉教授的地址。哪知父母贴上邮票，从原地址寄信到了原地址。


    邮局小姐姐都很诧异，这种自己寄给自己地址的信也是千古来第一次吧。


    木兮想就这样顺其自然吧，她也不想争什么。毕竟人各有命！他的父母厌弃自己和自己的家庭。


    虽然木兮的工资减少了，但是时间却又多起来了。她想，既然时间多了起来，那就好好利用这些时间吧。于是出了去健身房，她还想培养一下自己的兴趣。


    木兮从小喜欢古琴，喜欢围棋、国画和舞蹈。从前要不没有钱学，要不没有时间好好学。现在时间有了，爸爸妈妈还借了她一些钱，希望她能把自己的兴趣爱好捡拾起来！木兮也不想陷在和周珉教授的感情漩涡里无法自拔，也想充实自己，打发时间。于是琴棋书画和舞蹈都学了起来。


    古琴从最简单的指法拨挑学起，学了入门曲目《梅花三弄》《平沙落雁》和《渔舟唱晚》。书法练的颜真卿的《九成宫》，国画跟着老师学《芥子园》。舞蹈跟着老师学国风舞蹈。围棋是最有趣的。木兮报了榕城市少年儿童宫的围棋入门班。


    报名那会儿，老师以为木兮为自己的孩子报名，就把木兮给报上去了。哪知上课的时候木兮自个儿去了。她一个大人在一群娃娃中间显得甚是瞩目。


    “你家小孩呢？”教围棋的老师问。他想，这个姑娘这么年轻，就有小孩啦？


    “我没有小孩，就我呀，我学！”


    “你看看全班！”老师指着一群娃娃问木兮。


    木兮腆着脸皮说：“都太小，我当班长！”


    老师差点一口水喷出去三丈远！


    “别小看我，我做事一把好手，发棋谱，发棋具，收棋具，样样在行！”


    因为自己到底是成人，逻辑思辨能力比孩子还是强许多。很快，她就打遍全班无敌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