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闭嘴

作品:《穿越成炮灰女配,空间囤货虐渣渣

    晨光未散,顾昭宁裹紧斗篷,看李伯赶着两辆板车拐进山道。


    山道两侧是枯黄的野荆,风卷着沙砾打在车帘上,发出细碎的响——这是他们离开永州的第三日,为避开兵部耳目,特意选了这条荒僻路径往云岭去。


    顾夫人掀开车帘,苍白的手搭在她腕上:"宁儿,这山风刮得人骨头都凉......"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枯枝断裂声。


    顾昭宁瞳孔微缩,看见山道转弯处腾起一片黄尘,数十个身影从尘雾里挤出来。


    为首的汉子敞着破棉袄,腰间别着生锈的柴刀,目光像淬了毒的箭:"停下!"


    "流民。"沈砚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


    他平日总挂着的痴傻笑不见了,眉峰紧拧如刀背,"约三十人,半数拿棍棒,三个有铁器。"


    顾昭宁反手将顾夫人往身后带了半步,余光瞥见小翠已经攥紧了腰间的剪刀。


    李伯勒住骡车,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里,她摸到腰间那枚温玉坠子——这是空间的契物,轻轻一按,无形屏障便将队伍笼罩。


    "各位兄弟!"李伯颤巍巍下了车,佝偻的脊背突然挺得笔直,"我们是流放的罪眷,车上只有破衣旧被......"


    "放屁!"为首汉子跨前一步,柴刀在地上划出火星,"老子闻着米香了!"他身后的流民跟着起哄,几个瘦得脱相的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板车上的草席。


    顾昭宁心跳如擂鼓,却笑得温和:"阿福,把昨日剩的干粮拿两袋。"


    "哎!"扎着羊角辫的小厮从车后钻出来,怀里抱着个粗布口袋。


    他跑向流民群时故意绊了下,口袋"哗啦"散开,半块硬馍骨碌碌滚到个抱孩子的妇人脚边。


    那妇人膝盖一弯就要去捡,又猛地缩手,把怀里的小娃往破布里塞得更紧。


    "拿去吧。"顾昭宁扬高声音,"我们从永州来,路上见着饿殍......"


    "大哥!"人群里挤进来个络腮胡,手里攥着阿福抛过去的干粮袋,"这馍是掺了野菜的,不是精米......"


    "李四!"为首汉子突然吼起来,柴刀"当"地剁在树干上,震得几片枯叶簌簌往下掉,"你忘了昨儿后山坡那具小尸体?


    要不是没粮,那娃娃能饿成皮包骨?"他转身时,棉袄下露出半截青灰色的裤脚——顾昭宁瞳孔一缩,那是军裤的料子,洗得发白却还留着箭簇状的补丁。


    李四的手开始抖,干粮袋"啪"地掉在地上。


    抱孩子的妇人突然跪下来,额头抵着土:"求爷奶给口吃的,娃三天没喝上热汤了......"她怀里的小娃突然哭起来,声音细得像蚊鸣,听得顾夫人眼眶发红,悄悄往顾昭宁手里塞了块糖。


    "夫人。"顾昭宁反手握住那方糖,指尖掐得生疼。


    她望着流民里几个眼神发直的年轻人——他们的指节因为长期握武器而变形,袖口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泥。


    这不是普通流民,是溃兵带出来的残部。


    "沈郎。"她侧头,看见沈砚的拇指正摩挲着腰间的短刀鞘,"你说,他们要的是粮,还是......"


    "是立威。"沈砚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铁,"刘大(她这才注意到,为首汉子衣襟上别着块褪色的布,隐约能看出"刘"字)要在这群溃兵流民里立威信,必须抢。"他突然提高声音,"李伯,把车上的药箱搬下来!"


    老管家愣了下,立刻掀开草席,露出个刷着红漆的木箱。


    顾昭宁心领神会,扬声道:"我们有金疮药!


    前儿在镇上买的,能止刀伤!"    流民群里起了骚动。


    几个胳膊上缠着脏布的人往前挪了半步,其中一个卷起袖子,露出溃烂的伤口,脓血正顺着小臂往下淌。


    抱孩子的妇人突然扑过去,指尖几乎要碰到药箱:"我男人腿上的伤......"


    "都退下!"刘大的柴刀"唰"地架在李四脖子上,"老子说过,要粮不要药!"他的喉结剧烈滚动,顾昭宁这才发现他嘴角泛着青——是饿狠了,胃里没东西,胆汁泛上来的颜色。


    山道上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起几片枯叶打在顾昭宁脸上。


    她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叮铃"声——是阿福绕到山梁后系的铜铃,说明后方没有伏兵。


    沈砚的手搭在她肩头上,温热的触感透过粗布衣裳传来:"准备。"


    "各位!"顾昭宁突然拔高声音,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这是最后半块桂花糕,我娘做的。"她慢慢拆开纸包,甜香混着山风散开,流民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吞咽声,"给你们,但得听我一句话——"


    "少废话!"刘大的柴刀砍断了李四的腰带,"给老子上!"他身后的流民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举着棍棒冲过来。


    抱孩子的妇人尖叫着去抢地上的干粮袋,那个胳膊溃烂的男人却站在原地,盯着药箱直咽口水。


    顾昭宁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沈砚的短刀出鞘时带起寒光,李伯抄起车辕上的铁鞭,小翠把顾夫人推进板车底,而阿福正猫着腰往山梁跑——那里有他埋下的绊马索和滚石。


    山风卷着喊杀声撞进山谷,顾昭宁摸向腰间的铜哨。


    这一次,她吹的不是召集挑夫的调子,而是短而急的三响。


    空间里,灵泉正"叮咚"作响,二十袋压舱的糙米在暗处泛着微光。


    刘大的柴刀已经劈到面前三尺,顾昭宁突然笑了。


    这一笑,比山风更冷。


    刘大的柴刀带起的风刮得顾昭宁耳侧碎发乱飞,她喉间溢出半声冷笑——这声冷笑里藏着三分笃定,七分狠劲。


    早在昨日夜宿山神庙时,她便让阿福在山梁弯道处用藤条系了绊马索,又在高处堆了半人高的碎石,就等着这群饿红了眼的溃兵流民撞上来。


    "阿福!"她咬着牙低喝,声音像淬了冰的箭镞。


    山梁后立刻传来"咔"的脆响——那是阿福砍断固定藤条的竹楔。


    原本绷直的绊马索突然收紧,冲在最前的两个流民被藤条缠住脚踝,"扑"地栽进路边荆棘丛,带得身后三人也踉跄着撞成一团。


    几乎同时,高处的碎石如暴雨倾盆而下,"咚"的一声砸在刘大脚边,溅起的土粒崩得他满脸生疼。


    "有埋伏!"流民群里炸开尖叫。


    那个胳膊溃烂的男人抱着头往树后躲,却撞翻了正举着棍棒的络腮胡李四。


    刘大的柴刀"当啷"掉在地上,他瞪着滚到脚边的碎石,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哪是普通罪眷?


    分明是早有准备!


    顾昭宁趁机摸向腰间玉坠,空间里二十袋糙米"唰"地落在脚边。


    沈砚的短刀不知何时已换作一张乌木弩,他半蹲着搭箭,弓弦震颤如蛇信:"左三,右二。"阿福缩在板车后数着人数,脆生生应:"得嘞!"


    第一支箭破空而出时,刘大正弯腰去捡柴刀。    箭头擦着他耳尖钉进树干,木屑飞溅到他眼皮上。


    第二箭射穿了冲在最前的青壮流民左腿,那人"嗷"地摔进泥坑,鲜血浸透了裤管。


    第三箭精准挑落了举着石块要砸李伯的流民手腕,石子"啪"地砸在老管家脚边,惊得他怀里的药箱都晃了晃。


    "都他妈停下!"刘大吼得脖子青筋暴起。


    他捡起柴刀时发现掌心全是冷汗——这对小夫妻的箭术太邪门,专挑腿脚射,既不致命,又能让人丧失行动力。


    方才还喊打喊杀的流民像被掐了脖子的鸡,举着棍棒的手直抖,几个受伤的抱着腿在地上打滚,惨叫声撞得山壁嗡嗡响。


    "王嫂子!"顾昭宁突然瞥见方才抱孩子的妇人被推得踉跄,怀里的小娃眼看要摔进碎石堆。


    她甩开沈砚拉她的手,踩着碎石冲过去,在王氏跌倒的瞬间攥住她胳膊,另一只手护在小娃后脑。"别怕。"她贴着王氏耳朵低喊,指尖快速按了下玉坠——小娃温热的身子突然轻了,被她塞进空间灵泉边的草窠里。


    王氏瞪圆了眼,怀里突然空了。


    她刚要尖叫,顾昭宁已把个硬馍塞进她手里:"娃在我这儿,安全。"山风掀起她的斗篷角,王氏看见她腰间玉坠闪过一道淡光——那光像极了她老家土地庙前的神灯,暖得人心底发颤。


    "都看够了?"沈砚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你们要粮,我们要路。"他踢了踢脚边的米袋,糙米混着谷香漫开,"十车粮换你们放我们过山。"


    刘大的喉结动了动。


    他盯着地上的米袋,又看了眼蜷缩在树后的王氏——那妇人正捧着硬馍掉眼泪,和他怀里饿得直抽抽的小闺女一个样。


    李四偷偷扯他衣角:"大哥,这米够咱们撑到云岭镇......"


    "闭嘴!"刘大反手甩开李四,柴刀却垂了下去。


    他盯着顾昭宁腰间的玉坠,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十车粮,太少。"


    "再加两箱金疮药。"顾昭宁从李伯怀里接过药箱,"治你兄弟腿上的烂疮,比米管用。"她顿了顿,又补了句:"我还能告诉你,三日后有批官粮从南坡过,押粮的是张百户——他腰上挂着个翡翠鱼符。"


    刘大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盯着顾昭宁的眼睛看了三息,突然用柴刀挑起一袋米:"成交。"流民们立刻涌上来搬米,有几个偷偷瞥向王氏——她正攥着顾昭宁的手,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谢谢"。


    顾昭宁看着米袋被搬空,趁人不注意把封好的信塞进最后一袋米缝里。


    信上的字迹是她用炭灰混水写的,模糊却能辨:"赈灾粮三日后经南坡,押队张百户贪墨,可截粮勿伤民。"这是她昨日在山神庙外听见两个商队仆从闲聊时记的——新帝登基要立威,赈灾粮的路线图,总得有人送到该去的地方。


    "走!"李伯赶着骡车重新上路时,山风卷来流民的窃窃私语。


    顾昭宁掀开车帘回望,看见刘大蹲在路边,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王氏突然追上来,往车里塞了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半块烤得焦黑的红薯,还带着体温。


    "宁儿。"顾夫人摸着红薯,眼眶泛红,"他们......"


    "是困在泥里的人。"顾昭宁把红薯塞进沈砚手里,"但泥里也能长出芽。"她望着渐远的流民群,声音轻得像山雾,"那封信若是到了刘大手里......"


    "会到的。"沈砚咬了口红薯,焦香混着甜意漫开,"他怀里的小闺女,和当年的我一样。"他望着车外渐起的暮色,指尖轻轻搭在她手背,"云岭城的茶棚该支起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云岭太守的独子,昨日刚带着二十车盐巴进了城。"沈砚笑了,眼尾的细纹里藏着锋芒,"听说那盐巴,比金子还金贵。"


    山道上的铜铃又响了,清脆的响声撞着晚霞,像撒了一路的星子。    顾昭宁摸了摸腰间的玉坠,空间里小娃正攥着灵泉边的草叶咯咯笑。


    她不知道刘大会不会看那封信,不知道流民们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更不知道云岭城里等着她的是盐商的算盘,还是太守的陷阱——但她知道,这一路的风,终会把种子吹到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