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黑玉

作品:《穿越成炮灰女配,空间囤货虐渣渣

    顾昭宁捏着那枚半旧玉佩的手指微微发颤,玉质的凉意透过掌心直窜入骨髓。


    原主记忆里支离破碎的片段突然清晰起来——刑场上,顾老将军咳着血沫抓住她手腕时,喉间最后几个字正是"裴相手书";而前世作为读者时,她分明记得原著里写过,顾家私通敌国的罪证,是裴家大公子亲手呈给新帝的密折。


    "阿宁?"沈砚的声音带着关切,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她发凉的手背。


    他不知何时已卸了伪装的痴傻神态,眉峰微蹙,眼底是惯常的沉毅。


    顾昭宁深吸一口气,将玉佩递到他面前:"沈郎,你见多识广,可认得这上面的'裴'字?"


    沈砚接过去时指腹在刻痕上轻轻一蹭,借着火光凑近细看。


    他腰间挂的旧木匣"咔嗒"打开,取出一本边缘卷毛的残页手札,翻到某一页时瞳孔微缩:"裴家祖训有云,嫡系子弟佩玉必刻'忠'字于背。"他将玉佩翻转,火光照出背面极浅的"忠"字刻痕,"这是裴家现任家主裴明远的私印佩,除了他最信任的心腹,旁人根本近不得身。"


    夜风吹得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到顾昭宁发梢,她却浑然未觉。


    前世看原著时只当裴家是新帝登基的跳板,此刻才惊觉——顾家被抄家那日,裴家既得了新帝重用,又何须冒险留这枚玉佩在暗卫营?


    除非...


    "有人想让我们发现。"沈砚突然低笑一声,指节叩了叩玉佩,"当年北疆军粮被劫,押运官是裴相侄子裴允,而顾家被安的罪名是'私通敌国截军粮'。


    若这玉佩是从暗卫营里翻出的,那暗卫营里藏着的,怕不是要找顾家余孽,而是要灭裴家的口。"


    顾昭宁只觉后颈发寒。


    她原以为流放是终点,此刻才明白,他们不过刚踏入棋局边缘。


    "我去空间看看。"她压低声音,转身时衣角扫过沈砚手背,这是两人约好的"避人"暗号。


    沈砚立刻提高声音喊阿福:"去把李伯的药罐子热上,夜里凉。"少年应了一声跑开,营地里的嘈杂声便盖过了顾昭宁的脚步声。


    意识沉入识海的瞬间,灵泉翻起细碎的浪花。


    顾昭宁站在空间边缘,望着原本清澈的泉水此刻泛着幽蓝,那枚玉佩正沉在泉底,像颗被囚住的星辰。


    她想起方才收玉佩时听见的"咔嗒"声,难道空间的封印与裴家有关?


    指尖掐出法诀,她绕着灵泉走了三圈。


    前世作为医生时学的穴位图此刻派上用场,将灵泉周围的"生""死""惊"三穴用灵力封了三重结界。


    最后一道法诀落下时,泉水突然溅起一尺高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这是空间在提醒她,封印已与玉佩气息绑定。


    "稳妥了。"她擦了擦裙角的水,转身走向空间深处的瓜田。


    冰镇西瓜在灵泉里泡了三日,翠皮上还凝着水珠。


    她取出银刀,将西瓜切成月牙状,又从空间角落的陶罐里舀出一勺深褐色的蜜浆——这蜜浆是用灵泉养的蜂采的野山花蜜,掺了半粒从药铺顺来的巴豆粉,味道甜腻得发苦,最能盖过药材味。


    "三姑娘?"王氏的声音从空间外传来,带着几分惶惑。


    顾昭宁忙将西瓜收进青瓷盘,掀开空间入口时,见王氏正抱着个粗布包裹站在帐篷外,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是给大姑娘的。"顾昭宁将盘子递过去,"她素日最爱吃甜,我想着流放路上苦,便寻了块西瓜。


    你替我送过去,就说...就说三妹记着当年姐姐教我绣花的情分。"


    王氏的手在盘子边缘顿了顿,借着月光看清西瓜上的蜜浆,喉结动了动:"大姑娘这两日总说嘴里没味...三姑娘心善。"她抱着盘子转身时,粗布包裹里掉出个布包,顾昭宁眼尖地瞥见布包上绣着并蒂莲——那是顾昭瑶的针线样子。


    "王妈妈慢走。"顾昭宁弯腰替她捡起包裹,指尖在布包上轻轻一按,摸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像是金叶子。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冷光,将包裹递回去时笑了笑,"夜里凉,您多加件衣裳。"


    王氏走后,顾昭宁回到帐篷。


    沈砚正替李伯盖被子,见她进来,无声地指了指角落的铜盆——里面是烧剩的纸灰,还飘着半片未燃尽的"裴"字。


    "我让人把旧册里裴家的记录烧了。"他走到她身边,用体温焐着她的手,"阿宁,你方才给大姐姐的西瓜..."


    "她今日下午让人往我茶里下了点巴豆粉。"顾昭宁低头看自己的指甲,"我尝出来了,是厨房那把缺了口的铜勺舀的,味儿发涩。"


    沈砚的指腹轻轻擦过她唇角:"所以你以彼之道?"


    "不。"顾昭宁抬头时眼里闪着冷光,"我要让她知道,从前她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现在...该我让她尝尝,什么叫疼到骨头缝里的滋味。"


    营外的更鼓声敲过三更,顾昭宁裹着沈砚的披风靠在他肩头。


    远处传来巡夜兵丁的脚步声,混合着顾昭瑶帐篷里传来的笑声——那是她惯常的娇软嗓音,正哄着贴身丫鬟吃西瓜:"三妹妹到底是心软,这蜜西瓜甜得紧..."


    顾昭宁闭了闭眼,将脸埋进沈砚颈窝。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混着空间里灵泉的轻响,像是在预告什么即将破土的风暴。


    后半夜起了雾,帐篷外的灯笼在雾里晕成模糊的黄点。


    顾昭宁迷迷糊糊要睡时,听见王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踉跄。


    她正要睁眼,沈砚却按住她的肩,在她耳边低低道:"睡吧,天快亮了。"


    可那脚步声里的慌张,还是顺着雾钻进了她的梦里——像根细针,扎得人醒也不是,睡也不是。


    晨雾未散时,王氏的拍门声便像擂在鼓面上,震得帐篷支架簌簌作响。


    顾昭宁掀开粗布门帘时,正见王氏跌跌撞撞扑进来,发间银簪歪在耳后,袖口沾着草屑,连绣鞋都跑掉了一只。"三姑娘!"她膝盖一弯就要跪,被顾昭宁及时托住胳膊,"大姑娘、大姑娘她......"


    "慢慢说。"顾昭宁声线平稳,指尖却在王氏手腕上轻轻一按——脉跳如擂,是惊吓过度的征兆。


    王氏抽噎着抹脸,眼泪混着晨露在脸上冲出两道痕迹:"后半夜大姑娘就喊肚子疼,奴才去倒热水的功夫,她房里就跟遭了贼似的,被褥全湿了......"她突然抓住顾昭宁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布料里,"她醒过来就骂是您下的毒!


    可奴才敢赌咒,昨儿那西瓜是您亲手递的,奴才捧着走了半里地都没离手......"


    顾昭宁垂眸扫过王氏发颤的指尖,又瞥见她脚边那只绣鞋——鞋帮上沾着星点褐色污渍,是未擦净的腹泻物。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关切:"人现在怎样了?"


    "请了官差的随队大夫,扎了两针才缓过来。"王氏抽着鼻子,"大夫说像是吃了巴豆......三姑娘,您素来心善,可千万别跟大姑娘置气啊......"


    "王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顾昭宁反手握住王氏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姐姐病了,我哪有不担心的?"她转身喊来阿福,"去把我空间里那罐野山参蜜拿过来,再请李伯帮着写张'病中不宜见客'的牌子。"


    阿福应了一声跑开,顾昭宁这才松开王氏,理了理她歪掉的簪子:"姐姐病得这样重,我得去瞧瞧。"她步出帐篷时,晨风吹得鬓角碎发乱飞,却恰好遮住眼底翻涌的冷意——巴豆粉掺在蜜浆里,本就该是这个时辰发作。


    顾昭瑶惯会装娇弱,从前总拿"身子金贵"压她,如今倒要让她尝尝,这"金贵"二字,到底是刀还是枷。


    顾昭瑶的帐篷外围了七八个族人,有几个婶子正踮脚张望。


    顾昭宁刚走近,人群里就传来尖酸的嘀咕:"三丫头昨儿送的西瓜,这会子就病了......"


    "都散了!"顾昭宁提高声音,声如清钟,"大姐姐是路上累着了,大夫说要静养。"她转头对守帐篷的官差抱了抱拳,"劳烦大哥多照看,我让丫鬟送些补汤来。"


    官差挠了挠后脑勺,挥挥手驱散人群。


    顾昭宁掀帘进去时,正见顾昭瑶缩在被褥里,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纸,额角还冒着冷汗。


    贴身丫鬟小桃正捧着个铜盆,里面浮着半摊黑绿的秽物,酸腐气混着草药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三妹妹......"顾昭瑶哑着嗓子唤她,手却死死攥着被角,"你昨日送的西瓜......"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顾昭宁端起案上的药碗吹了吹,"我让王妈妈送西瓜时,特意挑了最甜的。


    许是路上颠簸,姐姐脾胃受了凉?"她将药碗递到顾昭瑶唇边,"大夫说这药最是温和,姐姐喝了便好。"


    顾昭瑶盯着药碗里深褐色的药汁,喉结动了动,终究不敢接。


    顾昭宁也不勉强,将药碗交给小桃:"仔细看着,务必按时喂下。"她转身时顿了顿,"对了,姐姐病成这样,我让人在帐篷外守着,省得闲杂人等吵了静养。"


    出了帐篷,阿福正举着野山参蜜站在晨雾里,金漆木罐在雾中泛着暖光。


    顾昭宁接过木罐,将蜜浆倒进随身携带的青瓷瓶里——这蜜浆里掺了半钱朱砂,喝下去舌头发红,正合"急火攻心"的病症。


    她对着瓶口轻轻吹了口气,蜜香混着药气飘散开,倒真像那么回事。


    "三姑娘,李伯让我给您带话。"阿福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他说昨儿夜里巡夜的兵丁换了班,新官差里有个络腮胡的,总往大姑娘帐篷那边溜。"


    顾昭宁捏着青瓷瓶的手微微收紧——顾昭瑶向来不安分,流放路上还勾着官差,倒省得她动手找破绽了。"去回李伯,让他盯着那官差。"她将青瓷瓶塞进阿福怀里,"把这蜜浆给大姐姐送去,就说我怕药苦,特意调的。"


    日头西斜时,顾昭瑶的帐篷外终于没了窥探的人影。


    顾昭宁坐在篝火边补衣裳,针脚细密得像绣活,沈砚则蹲在一旁替李伯煎药,药罐里飘出淡淡的艾草香。


    "阿宁。"沈砚突然用捣药杵敲了敲石臼,声音轻得像落在草叶上的露,"方才巡夜的老张头给我塞了封信。"他从袖中摸出个油布包,拆开后是张染了茶渍的信纸,"裴家在边陲的暗桩动了,联合了三个旧臣家族,要在秋粮入仓时策动叛乱。"


    顾昭宁的针在布面上顿住,针尖戳进指腹,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她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他们要颠覆新政,总得找个由头。"


    "你猜,他们会选谁做替罪羊?"沈砚将信纸扔进火里,火星子噼啪炸响,"顾家是旧帝党羽,沈家是流放罪眷,我们这样的'反贼余孽',最适合当叛乱主谋。"


    顾昭宁突然笑了,指尖的血珠滴在青布上,晕开一朵小红花:"裴明远的玉佩在我空间里镇着,暗卫营的密档在你那里烧了,他们怕是急了。"她从颈间摘下那枚半旧玉佩,月光下,背面的"忠"字刻痕泛着冷光,"当年顾家替裴家背了截军粮的黑锅,如今他们又想让我们替叛乱背锅......"


    沈砚握住她沾血的手,用帕子轻轻擦拭:"阿宁,你打算怎么办?"


    顾昭宁将玉佩攥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像敲在人心上。


    她抬眼时,眼底的光比月光更冷更锐:"既然他们想让我死,那就别怪我掀了这棋盘。"


    夜更深了,帐篷外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布帘上,重叠成一片模糊的黑。


    顾昭宁松开手,玉佩上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在夜色里静静躺着,像块蓄满雷霆的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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