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夜未央
作品:《穿越成炮灰女配,空间囤货虐渣渣》 帐篷里的豆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顾昭宁盯着那点转瞬即逝的亮,耳尖还残留着沈砚方才抵在她肩窝时的温度。
窗外那道黑影掠过的声响太轻,轻得像片被风卷起的枯叶,却让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是前世做急诊医生时养成的直觉,危险靠近的信号。
沈砚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勾住她的小指,指腹上常年刻木留下的薄茧蹭过她掌心。
他低头继续摆弄那块未完成的木雕,刻刀在黄杨木上走得比往常慢了半拍,木屑簌簌落在草席上,倒像是刻意要掩盖什么声响。
顾昭宁望着他微颤的睫毛,突然开口:“你打算何时开始反击?”
这句话问得极轻,像片落在水面的叶。
沈砚的刻刀顿住,刀锋在木头上划出道细痕。
他侧过脸,月光从帐篷缝隙漏进来,刚好照亮他眼尾那点未褪的红:“等风声过去。”他的声音比寻常更哑,像是怕被风卷走似的,“新帝刚坐稳龙椅,顾家的案子还挂在大理寺的卷宗上,这时候露头——”他没说完,拇指轻轻摩挲她被自己勾住的小指。
顾昭宁懂。
流放队伍里混着三拨人:一拨是真罪眷,哭哭啼啼数着刑期;一拨是新帝派来监视的暗卫,靴底沾着京城的泥;还有一拨...她的目光扫过帐篷外顾昭瑶那顶绣着缠枝莲的帐篷,烛火透过纱帘投出两个交叠的影子——是她的贴身丫鬟,方才在窗外踩断草茎的那个。
“吱呀——”
木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得油灯一跳。
顾昭宁迅速抽回手,垂眸盯着自己绞在膝头的帕子。
来者是沈砚的远房亲戚李三,粗麻短打沾着草屑,手里提着半块腌肉,笑起来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小砚啊,听说你们成了亲,哥哥我没什么好贺的,这点腌肉你俩收着,总比啃干粮强。”他说着就要往桌上放,目光却先在床脚的木箱、案上的药罐、沈砚手中的木雕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顾昭宁腰间的玉坠上——那是空间的信物,被她用红绳系着,此刻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沈砚突然“嘿嘿”笑起来,刻刀在手里转了个花:“李叔,我娘说过,收礼要还礼的。”他说着抓起块木屑往李三手里塞,“给,我刻的小兔子,比肉香!”顾昭宁差点没绷住——这痴傻的模样像模像样,可她分明看见他藏在桌下的手,食指正一下下敲着大腿,那是镇北军暗号里“警惕”的意思。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藏进袖中,指尖悄悄扣住针尾。
这枚银针是她用空间里的千年寒铁打的,淬了点从灵泉里泡过的麻药——前世在急诊科,她总习惯在袖中藏应急的东西,如今倒成了保命的宝贝。
针柄上的刻痕硌得掌心发疼,她却觉得安心,像握住了根定海神针。
李三的手在半空僵了僵,干笑着缩回:“小砚这手艺,将来准能成大匠!”他又扯了几句“流放路上要互相帮衬”的废话,这才转身出门。
临了还不忘掀开门帘望了眼,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伺机而动的蛇。
沈砚关上门,转身时眼里的痴傻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顾昭宁身边坐下,指节抵着下巴:“此人不怀好意。我那点残存家产早被族里吞光了,他若图钱,该去缠我那几个堂兄。”
“不止图钱。”顾昭宁摸出帕子擦了擦银针,“方才窗外的黑影,是顾昭瑶的二等丫鬟。她发间别着昭瑶今早赏的珍珠花,我在顾家时见她戴过三次——每次都是昭瑶要办脏事,才赏这种显眼的首饰。”她想起原主记忆里,自己被推下悬崖前,也见过这丫鬟躲在树后,珍珠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沈砚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白:“顾昭瑶...她当初为了攀附新贵,把你推成罪眷首犯,如今到了流放地还不肯放过?”
“她要的从来不是我死。”顾昭宁将银针收进袖中,“她要的是我活得比她惨,活得像团烂泥,这样才能衬得她当初‘舍妹保家’的贤名。”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帐篷外顾昭瑶帐篷里依旧亮着的烛火,“但她不知道...我有空间,有灵泉,有你。”
沈砚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昭宁,等过了青水渡,我让暗卫去查李三的底细。他腰间挂的那枚铜铃,是南境商队的标记——”
“等等。”顾昭宁打断他,转身从木箱底层摸出个油纸包。
展开时,一片泛黄的纸角露出来,墨迹斑驳处隐约可见“青水渡”“接应”等字眼,“这是我在逃亡途中,从一名刺客身上搜的。当时没细看,现在...”她将残片重新包好,塞进空间玉坠里,“或许和李三有关。”
帐篷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门帘哗啦作响。
顾昭宁望着沈砚紧绷的下颌线,忽然笑了:“明天过青水渡,我让李伯多备些绳索。你说...要是有人不小心掉进水里,是该拉一把,还是...”
沈砚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笑:“昭宁,你比我想象中更狠。”
月光重新漫过帐篷缝隙,照亮顾昭宁袖中那枚银针,也照亮她眼中翻涌的暗潮——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把她推进深渊。
帐外更鼓敲过三更时,顾昭宁的指尖才终于触到空间玉坠里那片残纸。
她垂眸看了眼身侧假寐的沈砚——他呼吸绵长,却在她动的瞬间,睫毛极轻地颤了颤。
"是这个。"她将残片摊在两人中间的矮几上,烛火映得墨迹泛着暗褐,"逃亡那日在破庙,那刺客冲我心口来的,我夺刀时摸他怀里掉出来的。
当时血糊了半张纸,只看清'沈氏余孽'和'新妇可除'。"
沈砚的指节抵在案上,骨节发出轻响。
他盯着"沈氏"二字,喉结动了动:"沈氏余孽...我父镇北侯的旧部,被新帝清算时,活下来的不过十指之数。"他突然抬头,眼底寒芒如刃,"他们要除的'新妇',是你?"
顾昭宁伸手覆住他紧绷的手背:"是我们。"她的声音轻得像风,"我是顾家罪眷,你是沈氏余孽,这两个身份叠在一起——"她指尖划过残纸上的墨迹,"正好是块试金石,能试出谁在暗中盯着流放队伍。"
沈砚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在布料里:"昭宁,我欠你太多。"
"欠什么?"她偏头,鼻尖蹭过他颈侧未愈的刀疤——那是前日替她挡流民木棍时留下的,"我要的是,等青水渡过了,咱们能站在高处,看那些算计我们的人摔得粉身碎骨。"
烛火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晃动的影。
沈砚低头吻她额角,指腹摩挲她腕间空间玉坠的纹路:"你说的驿站补给点,可行。
流放队伍每月要过青水渡三次,咱们在渡口搭棚子卖热粥,流民要活,官差要利,既能囤粮,又能把消息混在粥里传出去。"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残片上,"但光守着不够...得让他们以为我们露出破绽。"
顾昭宁眼睛一亮:"引蛇出洞?"
"对。"沈砚从怀里摸出块木炭,在地上画出青水渡的地形,"渡口东边有片柳林,我前日去看过,能藏人。
等我们的粥棚支起来,那些盯着的人定会来探——"他的木炭重重戳在柳林位置,"到时候,谁来,谁走,都能记个清楚。"
帐外的虫鸣忽然静了。
顾昭宁侧耳听了听,笑着将残片重新收进空间:"就这么定。
明早让李伯去和官差说,咱们要在渡口支棚子,就说...就说顾三奶奶心疼罪眷们喝冷水坏肚子。"
沈砚低笑出声,指腹蹭过她泛红的耳尖:"顾三奶奶这名号,倒是能堵不少人的嘴。"
月光渐隐时,两人终于合衣躺下。
顾昭宁望着帐篷顶晃动的树影,听着沈砚均匀的呼吸,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突然听见他极轻的一句:"昭宁,我不会再让你涉险。"
她闭着眼睛笑,反手勾住他的小指:"那你可得快点,我等不及看他们哭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阿福的脚步声先撞进帐篷。
"小姐!"这小斯平时总爱蹦跳,此刻声音却抖得像筛糠,"昨儿夜里有人翻后墙!
我起夜撒尿,看见墙根草折了一片,还有半枚带泥的鞋印!"
顾昭宁掀开被子坐起,沈砚已经抄起门边的木棍,动作利落得不像平日装痴傻的模样。
她一边系着外衫,一边扫了眼阿福——他裤脚沾着晨露,发顶翘着几缕乱发,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带路。"沈砚将木棍递给她,自己捡了块碎砖握在掌心。
三人穿过帐前的晾衣绳,绕过堆着锅碗的土灶,拐过用草席临时搭的茅厕,来到后墙根。
墙根的野薄荷被压得东倒西歪,潮湿的泥地上印着半枚鞋印,前掌深,后掌浅,像是常跑路的脚。
顾昭宁蹲下身,用树枝拨了拨鞋印旁的草叶——叶底沾着几点暗红,凑近闻闻,是铁锈味。
"血?"阿福凑过来,被沈砚一把拉到身后。
"不是人血。"沈砚蹲在另一侧,盯着墙根下一团灰扑扑的东西,"是鸟。"
顾昭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只灰鸽,翅膀半折着,嘴角沾着黑血,脚环上系着半截纸条。
她伸手要碰,沈砚按住她手腕:"有毒。"他从怀里摸出块帕子,裹住鸽子脚环,轻轻一扯——纸条应声而断,露出上面半拉"瑶"字,墨迹未干。
阿福倒抽一口冷气:"这...这是信鸽?"
"是。"顾昭宁盯着那"瑶"字,喉间泛起冷意。
她认得顾昭瑶的笔迹,从前在顾家抄经时,那笔圆润的小楷总爱用螺子黛,墨色里泛着青。
此刻这半拉字,虽被水浸得模糊,却仍有几分熟悉的笔锋。
沈砚将鸽子装进帕子,系紧了扔进旁边的臭水沟:"去叫李伯来,把墙根的痕迹全埋了。"他转头看向阿福,声音放软,"别怕,你做得很好。"
阿福抹了把脸,撒腿跑向李伯的帐篷。
顾昭宁捏着那张带"瑶"字的纸条,指节发白。
晨风吹过她鬓角,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她眼底翻涌的暗潮——顾昭瑶,你以为在流放地还能拿捏我?
她抬头看向沈砚,他正望着远处顾昭瑶的帐篷。
那顶绣着缠枝莲的帐篷已升起炊烟,有丫鬟捧着铜盆出来,帕子上的珍珠花在晨光里闪了闪,像极了原主记忆里,推她下悬崖那晚的月光。
"昭宁。"沈砚转身,握住她捏着纸条的手,"青水渡的棚子,提前支。"
顾昭宁笑了,将纸条叠成小块收进袖中:"好。
我要让顾昭瑶看着,她费尽心机想踩进泥里的顾三奶奶,如何在这穷边之地,铺出一条让她连仰望都不配的路。"
晨雾渐散时,远处传来官差敲铜锣的声响。
顾昭宁望着被露水打湿的草叶上,自己和沈砚交叠的影子,忽然觉得,这暗潮涌动的夜,终究要过去了。
而属于他们的黎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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