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切从看脸开始(二)

作品:《在惩罚世界我遇到了纯爱战神

    马车行了三刻,到了褚府门前。


    周家小厮不待褚青时主仆二人下车,隔着帘子只拱一拱手,就离去了。


    不语都懒得生气,只是帮主子整了整衣衫,而后扶着褚青时下了马车。


    一个管家和几个仆妇迎上前来,口中唤着“小姐”,围着褚青时便开始嘘寒问暖。


    他们眼中有惊艳,言语间到底没有十分轻慢,只不见褚青时的父亲和继母、继弟现身。


    不语感到又有一股火气“腾”地冒起,褚青时早有预料,一概应付自如。


    终于,傍晚时分,她们在从前所住的小院安澜院安置下来。


    凭着好记忆,褚青时将住处与从前略一对比,发现安澜院和她几岁住时差别不大,左不过是多添了几件摆设,多种了几株花草,都不是名贵的。


    一应物什不新不旧,挑不出什么大的错处。


    她又看看边上杵着的一个新拨来的丫鬟,一时便明了她那继母是什么态度——


    面上过得去,再好却是没有了。


    不语原本还觉得来到新住处有些新鲜,环顾一周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就这?山庄里小姐住的都比这好!


    不久便是晚饭时间,有个嬷嬷过来通传,说是夫人要小姐不必去请安,今夜老爷晚回,让各自屋中用饭,待日后老爷休沐再一同相聚。


    褚青时乐得轻松,便与不语稍微归置一番,等着厨房送饭过来。


    饭后她还有要事要做呢,褚青时有些难得地期待了起来。


    结果,送饭的林嬷嬷只是打量了她几眼,而后一脸笑咪咪地,摆上了几道荤油厚味,不见一点素菜,什么红烧肥肉、爆炒肥肉、白煮肥肉……


    主仆两个相视一眼。


    不语暗地里又翻了个白眼,腹诽道:来了,来了,这就来了!小小肥肉也能作妖,但这就是传说中的宅斗吗?就这种程度?


    林嬷嬷口中还在劝饭:“这是夫人得知小姐今日回府,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怕小姐从前在庄子里吃得没有油水,给您补一补。小姐可要用尽了,别辜负夫人的一片心呀。”


    府里谁不知道小姐在山上修了道,修道之人讲究修身养性饮食清淡,且看她今日这府中第一顿是吃还是不吃,也好借此机会试探试探她的性子。


    林嬷嬷想着,笑意渐深,脚下更是生了根似地,打定了主意要看褚青时吃完再走。


    褚青时闻言点头,示意不语一起,拿小碗开始夹菜。


    林嬷嬷看她每盘都夹了一筷,把米饭也只拨了一口进来,而后埋首细细吃起来。


    不语夹好了饭菜,瞥了眼边上站着的林嬷嬷,轻嗤一声。


    她们哪里知道,小姐小时很好养活,最爱肥肉,愣是小小年纪便把自己吃成了个小胖墩。


    只是后来小姐在边关经历了那次变故,便彻底改了性情,又加之一心向道,说要为燕爹爹和娘亲积福,竟自觉顿顿食素,才瘦成了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如今她更是开始时不时地辟谷,可把夫人愁坏了,就怕小姐身体出了问题。


    今晚来这一遭,正好给小姐补补,她不喜浪费,定会好好吃下这一顿,也算这些人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


    不语径直坐下,边用饭,边欣慰地看着自家小姐往口中夹肉。


    ……不是,这么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是应当不沾荤腥的吗?怎么吃得还挺欢?


    林嬷嬷满腹疑惑,眼睁睁看着主仆二人优雅却迅速地解决了晚饭,但桌上还有大半没动。


    她眼珠一转,正要开口,褚青时这时放下擦嘴的帕子道:“我们二人吃不下这么多,其余的就都分给仆从们,莫浪费了。”


    这小姐刚来,便想要用这些小恩小惠拉拢人心?手段未免太嫩了些!


    林嬷嬷心中冷嘲一番,故作软语劝道:“这些下等人哪配得上吃这些,便是倒了也不能给的。小姐心软,但也不能不顾及夫人的心意,辜负……”


    不语精神一震:哦吼!这话里话外,全是踩了小姐的禁区啊,这不是送上门来给小姐怼吗?


    她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林嬷嬷。


    “心意?可大得过天道去?这些禽畜饭蔬,天道恩赐,为人所养,既端上我们的饭桌,便应以欢喜之心品尝,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奖赏。但我所食有限,多余的便应分予他人共享。现你阻止我将这份喜悦分予众人,此是浪费,是耗损福报之举。怎么,此番,你竟是要逆天而行?”褚青时直直地盯着林嬷嬷,面无表情,眼神却很认真。


    “你可知,上有青天,时时注目,善也恶也,无处遁形。譬如心怀恶念、别有用心之人,近日必有灾殃。”她的神色逐渐透出几分肃穆。


    不语在心里给自家主子库库鼓掌:出现了,岑师兄亲授、道家行走江湖必备法门之先声夺人、夸大其辞!


    林嬷嬷早已被她一套“天道”来“天道”去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那句加上褚青时冰寒肃冷的目光,更是让她一瞬间心悸得不敢抬头,败下阵来。


    什么大道理她听不懂,但灾殃一说……自己不过是膈应她一番,哪、哪里说得上恶意了?


    林嬷嬷心里半是不服,一时还要强撑起几分气势,但抬眼见褚青时还在直直地盯视着自己,竟然莫名感到有些发怵。


    慌乱间,她只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匆匆告退了。


    褚青时便吩咐新来的丫鬟小果把剩下的饭菜带回去分掉,小果自欢喜道谢不提。


    那头,不语瞧着林嬷嬷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厉害,看那老虔婆吓得!”


    褚青时净着手,闻听此言,口中回道:“理确是这么个理,我也不耐烦与那些无干之人周旋。灾祸什么的也没骗她,且看她这两日是扎了手还是磕了头吧。”


    她食素多年,本是习惯,因此对荤食也不排斥,但那方氏一来就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作筏子,让她发作是错,不发作也是错,实在烦人。索性就撕破了脸一发顶撞回去,省得日后还要应付这些麻烦。


    不语一边给褚青时收拾书案,一边笑着说道:“那她可倒霉了。”她知道小姐精通卜算之术,小小血光之灾再容易不过。


    不一会儿,不语伺候着褚青时沐浴更衣。


    之后,不语铺着床,想叫小姐早日歇息,一回头却看到对方打开箱匣,虔诚地请出祖师神像,摆好花、灯、水、果,奉上了三炷香,最后开始例行持经诵读,整个人霎时如入无我之境。


    不语:……


    不语简直目瞪口呆。


    她之前在山庄里收拾主子行李,忙碌间没多注意到,哪曾想褚青时当时什么都没操心,却记得将她这一应宝贝安排好了。


    不语发誓,自己可是瞧见了,小姐连山上的兰花都整株带土拔了出来,妥帖装好,一路奔波,那花朵到现在还滴着露珠,鲜灵得很呐。


    她再一次感叹夫人这将小姐拉入红尘的想法真是任重道远。


    ……


    “吃了?”继母方氏掀茶盖的手顿了顿,诧异地朝林嬷嬷问道。


    林嬷嬷点头:“回夫人的话,是。说是不敢浪费,怕损了福报,余下的分了下人,奴婢也不敢多嘴。”


    她心里暗自抱怨,夫人此次的手段颇不入流,就是成了,也连这疯小姐的皮都蹭不掉一块。


    要是她,必得好好折磨一番……


    她的脑海里刚浮现褚青时的面孔,就有“灾殃”之言紧随而至,不由地神色一紧。


    这疯小姐所言,是说她要大祸临头了?


    林嬷嬷神色有瞬间恍惚。


    以自己多年的眼力,这小姐看着确实有些邪门,还修了多年的道,她的谶言,虽不能尽信,但也不能不信。


    “怕不是被什么邪门歪道泡木了脑袋吧?”方氏鄙夷地歪了歪嘴角,她瞅了眼林嬷嬷阵青阵白的脸色,眸光一闪,而后问道:“今日那周世子确实未曾露面?”


    林嬷嬷应是。


    方氏扶了扶发钗,蔑笑道:“如此甚好。今日这一出,不过小小下马威。咱们女子,一生最要紧事,还是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她这桩婚事,拖了整整三年,我就不信她不急。否则,怎么就只带了个小丫鬟,巴巴地便赶回来了?只要她急了,就不怕她不来找我,只要她来,还不是随我磋磨?”


    林嬷嬷叹道主子说的确是正理,但她心里仍有些不安。


    方氏最后不在意地对林嬷嬷道:“怪没劲的,罢,横竖她的婚事都捏在我手里。谁管她真修道假修道,日后都不必在她身上费心了,庄子里养大的,还能翻出天去?”


    她顿了一顿,接着问道:“老爷还未回吗?”


    林嬷嬷道:“回夫人的话,是。老爷方才叫常春来传话,说今日与几个同僚应酬,晚些回府。”


    方淑云不满道:“成日就是应酬,哪里有那么多应酬,不过就是借口玩乐罢了。哪次不是喝得醉醺醺的,还要劳动我伺候他。”


    林嬷嬷不敢搭话。


    “好了,吩咐下去,小姐那里一日三餐就送些清粥小菜,其余时间都不得让人靠近安澜院。她不是爱修行么,那我就给她一片清净。”


    林嬷嬷犹豫了一瞬,还是应下,出去安排了。


    方氏放下茶盏,目光幽沉,遥遥望向空中某个方向,口中的絮语微不可闻:“几个姨娘我都斗倒了,还怕你一个野丫头?司清涯啊司清涯,你的女儿终究是落在我手里了,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资本与我斗!”


    ……


    褚青时表示斗不了一点,诵读完经典、供奉完祖师,她心如止水,心境那叫一个圆融自洽。


    夜近子时,春季的空气还是有些凉浸浸的。


    白日折腾了一天,不语早就倒头睡下,轻易叫不醒。


    平常这个时辰褚青时也早已歇下,只是不知是不是累过了头,竟有些不想睡。


    她在屋内茫然转了两圈,顺手剪了剪灯芯,余光忽地瞥见书桌上来不及收拾,而零星摆着的画纸和砚台、毛笔。


    鬼使神差地,褚青时在书桌前落座,执起了画笔。


    ……


    不语昏天黑地地睡了个好觉,起床时神清气爽。


    她出了屋去院前寻褚青时,然而每日这个时辰雷打不动地打拳的人却不见踪影。


    不语疑惑,回转头去了屋内,才发现床上一个人影还在慢吞吞地穿衣。


    不语上前给主子拉开帐子,惊奇道:“哎呀!这可奇了!您这是……起晚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天精地华,您今日可错过了呦!”说完,便促狭地笑。


    褚青时下床,点了点不语的脑袋,口中少见地骂道:“就你会作怪!”


    她绕过书桌往净房走去,看见昨夜的新作,正老老实实卷在一堆旧画里,莫名地就有些心虚。


    而不语忙着为她打水准备,什么也没察觉。


    院中薄雾还未散尽,鲜花着露,鲜妍动人,褚青时亲手剪了几支最好的海棠供在案前,做起了早课。


    诵经之后,迎着朝晖,褚青时练起了养生功。


    期间,正好厨房遣人来送早饭,小果在前头引路,她身后一个婆子提着食盒。


    这婆子进了院,却毫不顾忌地开始东张西望,而她的轻蔑态度皆源于一桩旧事。


    锡京的老人都知道,多年前那一桩和离案,便出在褚府的老爷和前夫人之间,闹得那叫一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