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切从看脸开始(六)
作品:《在惩罚世界我遇到了纯爱战神》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拌起嘴来,褚青时全程游刃有余,一句车轱辘话来回说,褚学呈则是搜肠刮肚找词反击,场面一时热闹不已。
众人看着眼前的场面,沉默了。
褚瑾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好了,还用不用饭!”
方氏倒是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打圆场道:“好了好了,用饭吧,一会儿凉了小心泻肚。”
咦,竟没护犊子?
褚青时斜睨方氏一眼。
她自然乐得清净,便没作声,只默默用饭。
褚学呈老感觉自己落了下风,口中嚼着饭,还要挑衅:“哼,反正你让大家等你,就是没规矩!”
褚青时闭了闭眼,缓缓放下筷子,目光冷凉地盯住褚学呈,说道:“我是在为家,亦是为国诵经祈福,怎么?你有异议?”
褚学呈感到那视线里莫名的一股强大的威压,还想直脖子再顶一句,但再触及那目光,便眼神游移,再不多话了。
褚青时同样冷然地看了褚瑾一眼,重又执筷,继续用饭。
褚瑾被那一眼看得糟心不已,原本他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训诫,现在却愣是被闹得没心情了。
但想起方才情景,他竟还奇异地品出些趣味来。
原来那些家中有子有女的同僚,他们口中的长兄长姐风范是这样的……
这孩子不愧是姓褚的,几下便压住了这混世魔王,倒有他这当爹的身上几分霸气在。
褚瑾想着,心情略有疏朗。
但要是不语知道此刻褚瑾的想法,定会回他一个:呸!
……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但终于是吃完了。
褚学呈扒了几口就遁了,说要温习功课,溜得飞快。
临分开前,方氏说起知晓褚青时今日收到辉明郡主的请帖,受邀去桃花会,询问是否需要准备些什么。
褚青时知道她就是在褚瑾面前装装样,并不是出于真心,于是直言不必,自己需要什么会去库房支取。
经此一宴,方氏倒是重新认识了她的性子,于是也不再演戏,脸上似笑非笑的,明晃晃地挂着“正好,老娘也不想伺候你”的意思,甩手走了。
褚青时稳稳地向褚瑾行了个礼,也扭头施施然地离开了。
褚瑾站在原地,左右各自望了望妻女离去的背影,摸摸胡髭。
……挺、挺好,这二人能坦诚相待,也挺好。
……
夜深人静,窗外春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打芭蕉声声泣,寒气裹着湿雾骤然扑进屋子里来。
小果被冻醒了,起身去关窗户,却见书桌边坐着一抹黑影,一动不动,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那黑影在她尖叫的前一刻开口了:“是我,别怕。”
小果张口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拍了拍胸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还未歇息,是有事未做吗?奴婢给您点灯吧。”
褚青时拢了拢披风,道:“不必,你继续睡吧,我略坐坐就歇了。”
小果不敢违逆,只能关了窗户后依言退下,自去睡了。
眼前的迷雾在内力的冲刷下总算散开了些,褚青时的拇指在掌心的铜钱上摩挲着,须臾,她低声喃喃:“又来一个弟弟……这是捅了弟弟窝了吗?”
她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缓缓站起身。
因一件事占卜多次,强行突破天道法则,使得自身受到反噬,便是内力也只能缓解一二,还需几日才能恢复,故她眼前还模糊着,便只好慢慢朝床边摸过去。
一路只不小心蹭到了画筒,筒里纸卷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褚青时回头,努力地辨识方向,而后伸手在其中两卷上摸了摸。
她神色十分温柔,像在摸一只乖巧邀宠的狸猫。
……
小姐又一次起晚了,不语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习惯这件事。
她琢磨了一炷香也理不出头绪,便把它抛开了。
这时小果也忙完了手上的事,见另一个丫鬟小叶远远地在那擦花瓶,就凑到不语身边道:“不语姐姐,我发现了一件事,关于小姐的。”
不语手上正收拾着褚青时去桃花会的衣裳,闻言便看了小果一眼,奇怪道:“哦?你说。”
小果便告知她昨夜所见。
不语歪头看了看那边沉静无比,正举着火镜认真研读医书的小姐,眨了眨眼,从容一笑:“咱们小姐不是个心思重的,纵一时有什么烦心事,她也不会纠结自扰,向来是解决得了便想法子,解决不了便随他去,最是个心大豁达的性子,不必担心。”
也是这样心无挂碍、几欲成仙的样子,让夫人愁的不行。夫人说了,小姐此次回锡京,成婚不成婚的倒不打紧,就是看不上对方退婚了也全由她。
夫人常年缠绵病榻,无力教养小姐,平时更多是小姐当家,也是小姐自己钻研出的一身本领;山庄里除了自己,也没有多的同龄人与小姐一同玩耍,小姐与素显道长倒是接触得多,但因夫人阻拦也未曾拜其为师;回来这段时间,两人更是从未通过信,不语也看不懂她们是亲近还是不亲近了。
小姐这样年轻,却十分冷情,确实如夫人所说,应当先在人世红尘里历练一番,才能真正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到了那时,若她还想出世,也不会有遗憾了。
但看如今情形,就算换了个新居所,有那些腌臢事找上门,小姐依然不动如山,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管是日常起居还是心志情绪,一点不受影响,和山上一样,看似孤独无依却怡然自得。
不语也渐渐觉得,这样就很好——一个人,不论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那何苦自寻烦恼呢?
唉,自己是想不明白主人家的事了,咱做仆从的,还是多替小姐操心操心琐事吧!
不语拍拍小果的肩膀,示意不必在意,接着便叫一起挑选首饰去。
接下来几日,褚青时除了请安之外闭门不出,府里人竟都未贸然打扰。
等到桃花会前夜,褚瑾把褚青时和方氏叫去,叮嘱了一番,让方氏和褚学呈多看顾着褚青时一些。
方氏敷衍地应下,褚学呈则是满脸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翌日,三人乘马车往飞霞山行去。
辉明郡主开办的桃花会就在飞霞山边,依着名下的桃林别院设立。
别院一半建在山腰,一半坐落山脚,又经精心打理,遍植桃花名品,春季花期一到,花团锦簇,灿若云霞,美不胜收。
每年春日的桃花盛会,都是声势浩大,盛况空前的。
因此类盛会都有几分相看的性质,所以佳人俊才众多。方氏被褚瑾叮嘱将褚青时往周府人前领,并适时提一提婚约的事。
方氏心中不以为然,看褚青时在别院门口下了马车,一身素雅蓝衫,还是一副懒得妆扮、漫不经心的模样,暗自撇了撇嘴,也暗喜她这样正中下怀。
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她笑盈盈地上前挽住了褚青时的手,递上帖子,几人便在仆妇引领下,拜会主人去了。
一路上不时有目光落在三人——更多是褚青时身上。
但她只垂目跟随,不言不语。
褚学呈被连带看得颇不自在,浑身刺挠。
这便宜姐姐有这么令人好奇吗?嘴毒又无礼,今日盛会也不知道穿得华丽些,否则那周世子可怎么看得上?
他朝褚青时瞪去一眼。
褚青时察觉,斜睨过来,目光如冰刃般森寒。
褚学呈心中“咯噔”一响,缩了缩脖子,有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一时到了内院,众女眷的目光第一瞬就落在那蓝衫小姐之上。
五官细看并不十分精致,但那气质却仿若一片新雪落于雪原的松针之上,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息,这于锡京闺阁中倒是独一无二的气质了,确实会引人频频侧目。
不过作为女子,要笼络男子的心,她这般还是少了些温婉柔顺的气韵,未必得周世子的心啊。
辉明郡主心中叹息一句,眼神微妙地暗瞥一眼忠义侯府的主母管氏。
那管氏也在不住地打量着褚青时,脸上罕见地泄露了一丝惊艳欢喜来。
不得不说,这般人材,不论其他,至少是很得长辈和女子的心的。
不过听说这小姑娘是养在庄子里,自小修道……
辉明郡主皱了皱眉。
各自见礼寒暄之后,她将褚青时招到近前问话,得知褚青时竟也是学了持家理事、交际往来和诗书礼仪的,连琴棋花茶、女工烹饪都略有涉猎,更是连连赞叹。
她的姨母倒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教养了,殊为不易啊。
不语心里得意,小姐于各项技艺上,那是天赋异禀,手到擒来,又是个爱看书的,简直是手不释卷,好似有一刻不学点什么,便亏了似地。
不仅如此,小姐自小打理偌大一个山庄,加之夫人嫁妆里的田庄铺子等等,从未出过错的。
饶是如此,进京前夫人也是紧急请了两个教养嬷嬷,恶补了一番礼仪规矩、人情世故之道,才不至于在今日这般大场合上丢脸。
闲话一巡,而后方氏带着褚青时姐弟落座。
有人前来交谈,方氏会扬起笑脸说上几句,但等管氏来套近乎,方氏便不冷不热地应付几句,把对方提及婚约的话引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一时令管氏颇有些讪讪。
管氏以为她们怨怒自家故意将这婚约拖延了几年,也觉理亏,不敢生气,忙招来丫鬟悄声吩咐几句。
褚青时不管她们心中的小九九,神色自若,只低头饮茶。
辉明郡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欲管闲事,只将下首一紫衣姑娘唤来,交待道:“桑儿你在这,正好带上这两个妹妹和弟弟去前头,你们年轻小人儿玩起来有趣些,祖母要在此说说话。”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多照应着些。”
紫衣姑娘含笑应下,领了褚青时姐弟告退。
……
不及盏茶工夫,褚青时一行人便走至傍山处。
前方一座水榭,四周围着一方盈盈小泊,岸边是如堆叠着红雪的桃花枝条,沉沉伸展向水面,不时飘下簇集的团团花瓣。
近岸停靠着一叶小舟,不远处还有一道九曲桥连通这边的湖岸与那边的水榭。
几人见水榭边也停靠了几艘小船,应是有人觉得游兴上来,从此处撑船上了对岸。
她们挑了九曲桥走向水榭,途中,一阵山风拂来,褚青时忽然若有所感,眼睫一颤。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往某个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