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切从看脸开始(十二)

作品:《在惩罚世界我遇到了纯爱战神

    “小姐,守门小厮通报,老爷的马车刚回。”小果频频去前门查看,此时终于有了消息,进来通告。


    褚青时立马披上斗篷,招呼不语和小果往外走。


    转过一道回廊,便见褚瑾满面通红,浑身酒气,由长随常春和一个小厮扶着,摇摇晃晃地走来。


    褚青时拢着手,在暖黄的灯笼色下静静站着。


    褚瑾睁着朦胧醉眼,不防间,好似看见当年披着白色狐裘,执着灯笼等着他归家的人,猛地一怔。


    他甩了甩脑袋,怎么也驱不散那抹身影,终于忍不住喃喃着伸出了手:“涯儿……”


    常春忙喊道:“老爷!小姐找您来了!”


    褚瑾一个激灵,有了几分清醒,看清了眼前人一双与其母截然不同的清目。


    他这才想起这是自己女儿,打起精神。


    有些羞恼,他的脑筋慢慢转了几转,想起了一事,立时语气不虞道:“她今日做下的事,我还没找她,她倒来找我了!”


    旁边不语和小果闻言皱眉:小姐今日可是舍己救人,何等英勇,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褚青时忽略他的语气,开门见山道:“女儿漏夜前来找父亲,是为了退婚一事。”


    “什么?”褚瑾的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分,“你忽然闹什么脾气?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褚青时坚执不移。


    褚瑾按了按发疼的额角,看了看周围下人们竖起的耳朵,只得烦躁道:“去书房。”


    ……


    “女儿没有说笑,我与世子八字不相合,不可为夫妻。”


    “你别以为什么事都能拿你那旁门左道来搪塞我,是你自己看不上他吧?你说,你不嫁他,还能嫁谁?”


    “难道……”褚瑾思索着,在摇曳的烛光下抬起一双阴沉的眼,“你与别的男子私相授受了?”


    褚青时与他对视,淡淡道:“父亲,慎言。”


    “难道真被我猜中了?”褚瑾却显然激动起来,霍然起身,“不知廉耻!你真是与你那母亲一样的水性——”


    然这话音戛然而止,因他的肩膀忽然被一股巨力压制,不及反应,褚瑾口中忽然被塞进一颗硕大的圆滚滚的苦药,“骨碌碌”一下就滑进喉头。


    褚瑾不由得被呛得一阵猛咳,掐着自己的脖子满面通红,指着褚青时再说不出话来。


    “你要做什么!老爷,老爷——”正在这时,书房门轰地一声被撞开,方氏呼天抢地地扑进来,不住地喊,“好啊你这个搅家精!你这是要弑父啊!快来人啊!来人呐!拿住她!”


    门口也呼啦啦地涌进几个家丁仆妇,见方氏扶住褚瑾,给他顺着胸口,而褚青时离二人好几步远,冷眼旁观。


    他们有些傻眼,看着褚青时便低了眼,只敢犹豫着挪了几步。


    打听他们不知道吗,近日府里都传遍了,这可是个能掐会算的小神仙,更别说那今日刚听来的消息,这小姐连那吃人的异兽都能一拳打死,惹不起惹不起啊!


    适时,有仆妇上茶来,褚青时端过茶盏,递过去。


    方氏不及出言阻止,褚瑾已经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接过,拼命往口中灌着茶水。


    褚青时见他无碍了,讽笑一声,揣着手坐下。


    好一会儿,褚瑾顺过气来,坐在书桌前,抖着手骂道:“你这孽障!想噎死你亲父吗?反了天了!你给为父吃了什么?”


    方氏抚着褚瑾胸口,眼睛一斜,帮腔道:“我说时姐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己捣鼓这些药丸子我们也不管你了,怎么还强逼着你父亲吃下了,这要吃出个好歹可怎么使得?”


    褚青时啜了一口茶,道:“这药丸可解酒醒神的,女儿只是想让父亲清醒些,别醉酒胡言,让人看了笑话。”


    褚瑾确实感觉神思清明了几分,见褚青时望过来的眼神颇有几分威势,又想起方才压在肩上的那只手,心里腾起更高的怒气。


    他扬了扬手,让下人们退去,只让守在门边不远处。


    门刚关紧,褚瑾便拍案而起:“怎么?你是在威胁为父?且不论你刚才那粗鲁行径,一介女子,不遵父母之命,妄想退婚,你这是要置我们褚家的脸面于何地?”


    方氏故作劝慰,那一脸的幸灾乐祸却是毫不掩饰。


    褚青时没有作声,只是又饮了一口茶。


    “我告诉你!这婚约是你那好娘亲和燕与宵给你定下的,你有本事让他们从地底爬出来,给你去忠义侯府退婚去!我褚瑾可丢不起这个人!”


    方氏也软语道:“话糙理不糙,正是老爷说的这个理。你好端端的要退亲,这让咱们怎么跟人家交待呀?这许多年,人人都视你为他们家媳妇,临门一脚了,突然退婚,你以后还嫁得出去吗?更别说你今日在桃花会上,虽是帮了忙,可惜的是没救了郡主家那几个王孙贵子,倒给人留下一个悍勇的印象,女孩子家家的,这也不是好事……”


    她暗道,就是要褚青时绑在这桩婚事上前进不得,进退两难才好呢。


    褚瑾原是坐下了,听着这一番话又气得站起来道:“这不说倒差点忘了,我可是听说你今日大出风头,又是射杀异兽,又是救端王,好生威风啊!”


    “不过几只发狂的鹿,自有那会武的府兵去杀,有你一介闺阁女子什么事?巴巴地跳出去搏这个美名,你想做什么!现下反而连累全家牵扯进皇家命案里,你是还嫌命长?”褚瑾一番话骂得中气十足,边骂边利落地下地踱步起来。


    方氏在一旁添油加醋,唉声叹气。


    褚青时倒有些惊诧,父亲对她今日作为竟是全然否定,与他人态度截然相反。


    好在褚青时本就没把宝全押在这上面,不过……她这婚约竟是娘和燕爹定下的,倒让她生了分好奇,想着以后要探究一番。


    “父亲现在感觉如何?”褚青时只是略一走神,便将神思拉回了正轨。


    “您方才吃下的这丹药,是女儿最近研制出的清心丸,能明目醒神、清脑益力。而女儿手上,还有另一味丹药,唤作延寿丹。”褚青时的手从斗篷下拿出一个玉瓶。


    “看您刚才动作,药效应当不错吧?”她抖了抖手中物。


    褚瑾深锁眉头,暗自握了握拳,感受一番,好像确实如此,口中却是警惕地问道:“就算如此,你又待如何?”


    褚青时又一一掏出几个药瓶往身边的桌案上摆着:“父亲刚才说,女儿这些都是旁门左道,恕女儿不敢苟同。父亲可知,女儿这些炼丹占卜的术法是向何人学来的?”


    褚瑾思索着,脑海中一个人的名字渐渐浮现。


    莫非……不可能吧……


    “正是您所想的那人——问星仙师。”褚青时给出的答案,让褚瑾的心瞬间发热起来。


    问星仙师可是皇上身边数一数二的红人,得皇上信任二十几年常盛不衰。据说他一夜起卦,占卜什么天机国运、万象天劫都不在话下,因此掌钦天监,位同国师。


    只是他向来不爱显露于人前,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哪曾想……


    “此事事关重大,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为父?”褚瑾半信半疑道。


    “父亲不信可去紫拂观查证。女儿十几年来就住在观旁,幼时便向她学道,得她真传,最擅这炼丹之法。父亲可知,自女儿向她学道起,皇上便一直让问星仙师给他炼制丹药,但仙师推脱,言自己不擅此道,一直婉拒。从前倒还罢了,近几年皇上年纪渐大,力不从心,更是催得紧了,而仙师仍未松口。父亲觉得,皇上此时的心情,该是怎样的?”褚青时轻轻摆弄着几个药瓶道。


    褚瑾想到自己多年未动的官位,眼中光芒愈盛:“你是说……”


    方氏默默听着,心思急转,面上却用帕子掩了掩嘴角。


    “女儿并未拜师,不受师师徒位份约束,便是去争,也没人能挑出个错处,因而此番也不想受婚事所累,横生枝节。女儿志不在后宅,而在更高处——既然我们家有这样的机会走到天子跟前,父亲又何必拘泥于眼前这一方小小天地?”褚青时的嗓音又缓又柔,似带着丝丝蛊惑。


    褚瑾在地上踱步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他面有难色:“有一事,你或许不知。圣上这些年来收揽了不少道士,哪一个不曾风光过?但至今,也未有一个,是从元极宫中活着走出来的。”


    “女儿自是知道的,而且相信,女儿会是第一个全须全尾地从元极宫里走出来的。”


    褚瑾的脚步渐渐地,从杂乱变回了规整。


    “你愿意……带挈褚家人?”须臾,他猛然停下,灼灼的目光盯向了褚青时。


    “我,也姓褚。”褚青时慢悠悠地道,开始动手收案上的药瓶。


    “好,好啊!果然是我的好女儿,倒是为父小瞧了你!”褚瑾大喜,想要去拍褚青时肩膀,但想到对方那力气,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那女儿的婚事?”褚青时问道,“女儿不爱撒谎,我与周世子的姻缘确实不是正缘,强行婚配只会成怨偶,还请父亲帮我。”


    “退!明日就去退!此事就包在为父身上。”褚瑾一口答应下来,“只是你想要何时献药?可要为父运作运作,让你到御前露一露脸?”


    褚青时起身,整整衣袖:“不必,女儿今日已杀出两分声名,只待时间发酵,不日定会传到天子耳中,咱们只等着传唤便是了。夜已深,女儿还要去准备准备,先行告退。”


    褚瑾慈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柔声细语道:“去吧,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方氏也换了副面孔,笑得颇为真心实意地安抚了褚青时两句。


    褚青时平静应声退下。


    ……


    供案上,香炉中飘出的几缕青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插在瓶中的鲜花到了晚间,反而似是更加鲜嫩欲滴了。


    不语看着褚青时安静地打坐了两个时辰,比平时长,但好在之前略带青白的脸色好了许多,便放下了心。


    不语见褚青时起身,以为她要就寝了,哪知她又在书桌旁坐下了,于是她忙上前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