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面

作品:《Numbers in the Endzo

    ‘先这样咯。’蓝宥哲把被弄乱的论文轻轻在桌子上磕了磕,塞进Villette Tote Bag 里‘我还有个聚会只能明天再整,再见啦惠美小姐


    ‘再见蓝小姐,可怜的蓝小姐明天要变成中国的国宝咯’铃木惠美苦命的皱着眉紧盯着屏幕,一只手挥着很没精神地向蓝宥哲表示再见


    夕阳的昏暗光芒从谢里登街的烟熏屋的窗户中透出,在伤痕累累的橡木酒吧上投下琥珀色条纹。迈尔斯·戴维斯的《So What》中熟悉的低音线从黑胶唱片播放器中哼唱出来,其圆润的音符与冰冻的品脱玻璃杯的叮当声作斗争。


    蓝宥哲摘掉了她的金丝边眼镜,边缘因IPA雾气而微微起雾,然后靠在她破旧的灯芯绒扶手椅上向前倾。她的眼睛,像她父亲的旧书法刀的刀刃一样锋利,盯着谢里丹街的薄暮。


    烟雾缭绕、播放着爵士乐的小酒馆。几张熟悉的面孔围坐着——有同样研究计量经济的严谨派,有苦哈哈找教职的政治学博士,还有她最好的朋友,苏珊娜·吴(Suzanna Wu),一个才华横溢却又特立独行的雕塑系研究生。


    酒过三巡,话题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根植于每个留学生内心深处的话题:东西方教育。


    蓝宥哲放下了手中的IPA精酿,清冷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语气带着研究者的笃定:“说到底,美国这套精英教育体系,看似多元开放,评价标准比我们‘唯分数论’更综合。但我们不得不承认,”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在木桌上轻敲,“核心逻辑里同样充满了残酷的筛选。只不过我们的‘高考’是百万大军过独木桥,他们的筛选,则是贯穿整个学生生涯的隐形成本、关系网络和…资源堆砌。某种程度上,美国大学的‘体育神殿’,就是这种资源堆砌最极致的象征。”


    她脑海中自动调取了那些尚未完成的分析图表——橄榄球场那飙升的造价曲线,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戳在讨论氛围的中心。


    “宥哲,”苏珊娜托着腮,她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栗色的光,眼神带着艺术家特有的、略带嘲讽的透彻,“你把一切看成冰冷的投入产出比、资源优化配置了。没错,数字很残酷。但在你那些面板数据之外呢?”


    “听着,”她说,她的普通话口音的英语尖锐到足以折断树枝,“那些常春藤联盟工厂不卖教育。他们正在向全球财阀出售访问代码。” 她修剪整齐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响着断断续续的节奏,每次敲击都会像莫尔斯电码一样点綴她的数据点。 “平均Pell Grant获得者? 6,492. 学生贷款债务? 1.7万亿和攀升。与此同时,俄勒冈大学刚刚揭幕了一个耗資4.5亿美元的体育场综合体。四亿五亿美元。为了一个人们追逐卵子的地方。” 她干巴巴的咯咯笑。


    Suzanna Wu的雕塑家的手像刀刃一样穿过雾霾。 LED灯条捕捉到了她油漆飞溅的辫子上的铜条纹,把她变成了一些控制论的波提切利形象。 “宥哲,”她拖着,她出生在北京的口语却被皇后区的语调包裹着,“你正在用电子表格分析西斯廷教堂。让我告诉你我来自费城的朋友吉米。第五代费城警察,对吗?他的儿子是一个6英尺4英寸的后卫,他的跳投让成年男子哭泣。教练告诉他跳过高三,开始举重,而不是参加毕业典礼。这就是美国梦——用青春期换取40%的罚球百分比。”


    她旋转着她的Negroni,冰像骰子一样在theadosphere中叮当。 “你认为那些运动员是一些企业实验中的实验室老鼠吗?也许。但他们也是最后的真正的工匠。我的手知道粘土的重量。他们知道棒球的轨迹。这都是关于千千次削减,一千次失败。你见过体操运动员在跳金时摔倒吗?在大脑记录疼痛后的几毫秒钟里,他们的身体一直在移动。那是纯粹的禅宗,宥哲。”


    “你说他们是资源浪费的象征?不。你研究的是经济学,你看到的是冰冷的经费流动。而我在他们身上看到的是另一种‘匠人精神’——极致投入、日复一日对身体极限的探索、对协作韵律的掌握、在分秒之间的直觉爆发、在巨大压力下必须完成的‘表演’…这和艺术家在舞台上、在展览开幕前、在面对空白画布时的状态,有什么本质区别吗?他们追求的,同样是一种超越性的‘作品’,一种瞬时却永恒的‘完美’。”


    “他们是另一种形式的‘苦修者’,宥哲。为了那短暂的、高光下的‘艺术呈现’,牺牲了多少寻常人的青春?就像我们为了一个可能永远不被主流认可的作品倾尽所有一样。只不过,他们的神殿更雄伟,聚光灯更亮。这究竟是浪费,还是另一个维度上的人类价值实现?”


    房间陷入了那种只有当有人让你处于认知被打破时才会发生的那种寂静。角落位置上,一个处于黑暗中的轮廓发生了变化。是橄榄球队的明星四分卫Kirk Cousins,当他身体前倾时,他的前臂的青筋凸显让本该柔软度血管像钢筋缠绕着,弯曲着。他一直喝着佳得乐,瞥了一眼苏珊娜华丽的发音。眼神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他从未听到有人这样描述他们这些运动员。但当苏珊娜说出“聚光灯下的艺术呈现”时,他嘴角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容,而是一种混合着认同与苦涩奇怪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打字好累啊[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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