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宪法大道

作品:《Numbers in the Endzo

    Kirk Cousins 霍然起身。他那头标志性的、麦田般狂野的金发随意地搭在额前,下方是一双锐利得仿佛能能洞穿人心中真实想法的冰川蓝眼眸——这张融合了东西方轮廓的脸庞,此刻正带着四分卫特有的、掌控全局的冷峻气场。他迈开步伐,每一步都带着NFL赛场上的那种沉稳力量,手中那杯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的节奏在玻璃杯壁上慵懒地画着圈,折射着顶灯的光芒。


    他径直走向那堆被他视作向二十世纪英国皇室大声吆喝的天主教徒一样在酒吧里开“讲座”的人群,脚步声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而果断。婷在这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前,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粗粝的砂纸在摩擦皮革。


    “Listen up, oh ye mighty orator,”他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那抹讽刺清晰可见,“你们有没有试过在凌晨5点,整个该死的校园像deader than a doornail的时候,把自己塞进健身房?嗯?当你的肌肉在尖叫着抗议,感觉像被一群三百磅的防守锋线蹂躏过,而你那位高高在上的教授的邮件,就在这时候,像烦人的弹窗广告一样在你该死的手机上闪个不停?”他顿了顿,蓝眼睛扫过人群,带着一种“你们懂个屁”的嘲弄。“那感觉?ain''t about no damn GPA。那感觉就像damn well...是关于点别的,like staring down a biltz in the pocket.You feel me?Instincts。”


    当最后一个词像子弹一样射出。话音未落,他猛地一仰头,喉结有力地滚动,杯中残酒瞬间消失殆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球场上的决绝。空酒杯被他随意地往旁边桌子上一“咔哒”一声放下,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紧接着,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宽阔的肩背线条在灯光下绷紧,那件合身的衬衫勾勒出长期力量训练造就的强悍轮廓。没有多余的眼神,没有一丝迟疑,他迈开长腿,带着一种从荣不迫的强大气场,径直走向门外,留下身后一片寂静和那个空酒杯,像他刚刚投出的一个bullet pass的落点。


    苏珊娜被那张脸吸引住了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至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一个伟大的演讲家被美色溺死了’余锦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是乔治敦鹰队的明星四分卫在学校里十分受欢迎。可能你懂的,他的意思只是在说一切可能与我们所认为的不同。就像那首诗,这么说来着....额...


    ‘它们只是洞壁上的影子。真当波托马克河已经结冰时,你背上的汗水会结冰。’今天晚上还没怎么开口的Kingsley低声说道


    ‘不愧是UCLA比较文学的博士,’余锦辉笑嘻嘻的调侃道,手指点过威士忌杯外的水珠,漫不经心地在桌子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圈,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害,这就是希腊人所说的arete。卓越。这不仅仅适用于穿着长袍的死人。"


    蓝宥哲用手掌支着头,轻轻的点了点头看似是对余锦辉的认同,心里却不受控制的回荡着Kirk Cousins所说的Instincts,为什么要这么说呢,stressed,在校园里熠熠生辉的明星四分卫真的明白这种感受么。蓝宥哲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她心里有些不明缘由犹豫,疑问像一个个泡泡充满了她的内心世界而至她实在无暇顾及师哥在说些什么。


    随着贝斯手开始独奏,他的手指在指板上飞舞,爵士乐也随之膨胀起来。音乐的强度,宥哲莫名想起Kirk Cousins 挺直的肩膀,苏珊娜的眼睛半闭着似乎在某种私人遐想中,就连酒保一贯的冷漠也融化成了骄傲。这种真实像朝露一样附着在皮肤上,太短暂了,无法捕捉,但又无法忽视。


    当最后的音符消失时,蓝宥哲感受到房间发生了变化。不是事实或数字,而是面对压力共同的脆弱。她不由得想起中学思想与品德上的一句话,当艺术家、运动员和学者认识到他们共同的负担时,就会发生这种情况:在一个头条新闻和标签上衡量价值的世界里,对卓越的不懈追求。


    屋外的风越来越大了,不再是傍晚时分的温柔轻抚,而是带着一种蛮横的力道,从波托马克河冰冷的水面席卷而来,裹挟着河水特有的、近乎铁锈的金属腥味,粗暴地钻进衣领袖口。


    宪法大道两旁,那些在春日里曾引来无数惊叹与镜头的樱花树,此刻正经历着一年一度的、无声的屈服。


    粉白娇嫩的花瓣不再簇拥枝头,而是被风强行剥离,仓皇地打着旋儿,零乱地粘附在湿漉漉的、反射着城市霓虹的沥青路面上,像被遗弃的、揉皱的请柬,徒劳地证明着短暂绚烂后的必然凋零。


    蓝宥哲低着头,深一脚浅雨雾氤氲的空气里竞相闪烁,将“The Capitol Grille”、“Whiskey Bar”、“The Cherry Blossom Lounge”这些花哨的名字投射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流动的、迷离的光影海洋。


    玻璃窗内人影幢幢,觥筹交错,笑声、碰杯声、隐约的蓝调音乐混杂着炸薯条的油腻香气,毫无保留地涌向街道。穿着考究的白领们三三两两站在门口,指尖夹着香烟,烟雾在冷风中迅速消散,他们的谈笑声肆无忌惮,谈论着政治、球赛或是某个刚结束的听证会。


    一辆黑色加长礼宾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侍者殷勤地拉开车门,下来几位穿着定制西装、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径直走向那间会员制的俱乐部,消失在厚重的橡木门后。


    同一时刻的街角,一个蜷缩在破旧睡袋里的流浪汉,正就着便利店门口惨白的光线,费力地啃着一个冷掉的热狗。不远处,几个穿着帽衫的年轻人靠在墙上,警惕地打量着行人,空气中飘过一丝若有似无的drug甜腻气味。光鲜亮丽与晦暗颓败,纸醉金迷与挣扎求生,在这条宪法大道上交织碰撞,构成一幅巨大而割裂的浮世绘。


    风更紧了,卷起几片残败的樱花,扑打在蓝宥哲的围巾上。她缩了缩肩膀,把脸更深地埋进那点来自故乡的温暖里,脚下的泡沫塑料碎片依旧发出令人心烦的“嘎吱”声。宪法大道上的樱花年复一年地盛开又凋零,见证着无数过客,而他们,连同那些酒馆里狂欢的灵魂、角落里沉默的流浪者,都不过是这座权力之都宏大叙事中,一粒粒微小而孤独的尘埃。


    苏珊娜的靴子“咔哒”一声踩进了一个小水洼,溅起几点泥浆。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并肩走着,


    "你知道,"苏珊娜说,她的呼吸在寒冷中清晰可见,"当我第一次从北京来到这里时,我认为美国的教育是一个伟大的自由实验。但现在我看到它只是一个不同类型的笼子。更大、镀金,但仍然是一个笼子。"


    宥哲点了点头,沉甸甸的话语在他们之间消散。


    远处,国家广场的纪念碑矗立在那里,它们的灯光像失约一样反射在河面上。杰斐逊纪念堂的穹顶在雾中发出微弱的光,让人想起永远遥不可及的理想。


    “运动员呢?”蓝宥哲的声音略带耳语。


    苏珊娜微笑着,既悲伤又蔑视。“亲爱的,他们是煤矿里的金丝雀。大声歌唱,而我们其他人却假装没有听到爆炸声。”


    当他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时,谢里登街熏制室的爵士乐从敞开的门中飘了出来。


    一脚地走在湿滑的人行道上。她下意识地将脖子上的那条深灰色羊绒围巾又向上拉了拉,几乎要遮住半张脸。


    这条围巾是离家前母亲亲手塞进行李箱的,带着故乡熟悉的气息,此刻却像一层薄薄的、脆弱的壳,试图抵御这异国深夜里无所不在的寒意。


    晚安啦[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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