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个喝高了波本威士忌的街头艺术家，红着眼眶把金漆泼满整个阶梯教室。蓝宥哲指尖碾过曼昆教材烫金封皮，油墨香混着空调出风口的氟利昂味。可这秩序感没能持续太久。一阵突兀的嘈杂——沉重的脚步声、尼龙摩擦的沙沙声、低沉粗粝的笑骂——如同闷雷般从前门滚了进来，粗暴地碾碎了空气。突然"砰"一声巨响——前门被踹得像挨了记四分卫重炮，门框木屑纷飞，惊得她刚算出的边际成本曲线在草稿纸上打了个趔趄。


    六个裹着特洛伊人队卫衣的壮汉鱼贯而入，活像六辆没拉刹车的皮卡冲进瓷器店。Evander——那个总在赛后派对把球衣套在西装外的防守截锋——把带草渍的训练包掼在桌上，震得前排亚裔女生的珍珠奶茶喷出奶盖："Yo bro！这地儿比咱 locker room 还凉快！"他甩了甩脏辫上的汗珠，金牙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正好给这帮 preps 演示下怎么用思维导图复盘战术——就用我上周擒杀时的脑电波！"


    后排爆发出哄笑。蓝宥哲眼角的余光里，Kirk Cousins正用钉鞋底碾着门口的泥块，动作像在碾碎对手的防守战术。他灰色连帽衫下的脖颈缠着新换的肌效贴，左眉骨的血痂结得像枚紫水晶，那是昨天训练时头盔面罩硌出来的勋章。当他把包甩向空椅时，金属扣撞出的声响让整排木椅都跟着发颤，活像开球时中锋拍击橄榄球的闷响。


    "Chill out, Jayden."Kirk Cousins终于开口，声线沙哑得像磨砂纸擦过啤酒瓶，带着昨夜加练后没润开的烟嗓，"教授快要激动地高喊你的名字了。"他掀了掀帽檐，蓝眼睛扫过满场皱起的眉头，突然咧开嘴——那颗被防守队员撞缺角的犬齿闪着血光，笑容跟他在四十码线外甩开安全卫时一样野，"怎么着？平时在学生席喊''Troy or die''的劲儿呢？见着真人就变鹌鹑了？"


    “Your fans”其中一名橄榄球队员推搡着Evander，大力拍着他的肩膀调侃道，一众人接连着起哄，大声且重复喊道“Your fans，your fans.......”


    靠窗的金发妹正戴着AirPods刷Instagram，被这声浪惊得手机砸在《艺术史》上。山姆箭步上前，捡起手机时指腹蹭过女生涂着裸色甲油的指尖："Easy, sweetheart. 这玩意儿要是摔了，可没咱队医能给它贴肌效贴。"他故意压低的声线里掺着训练场特有的汗味，让金发妹的睫毛像扑棱蛾子似的乱颤，却又不敢用眼睛与他对视，只好慌张无措地逃避着眼神。引得教室里的女生不住看行Kirk Cousins，激动地小声讨论着。


    蓝宥哲"咔哒"合上教材，硬壳封面的脆响让她旁边的女生们收回目光，羞捏的一笑。她不经意的回头看到山姆重新拉低的帽檐，阴影里的下颌线绷得像根橄榄球缝线，却在走廊传来《Fight Song》前奏的瞬间，那道钢铁般的线条忽然软了半分。阳光恰好爬上他后颈未被肌效贴覆盖的皮肤，细密的汗珠在绒毛间折射出细碎的光，让这个在记分牌上被印成金色战神的男人，忽然变得似乎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笨拙，将自己囫囵塞进后排靠墙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动作间带着大型猫科动物试图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般的局促，庞大的身躯与那张单薄的椅子形成了近乎荒诞的对比，可怜的木椅在他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在这片刚刚平息下来的寂静空气里，那声响突兀得刺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蓝宥哲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窗棂切割的阳光恰好在他身前止步，将他整个人笼进了一片沉郁的暗影里。下颌线绷得极紧，如同拉满的弓弦，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却又被主人强行压抑着。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像是用刻刀雕琢出来，无声地泄露着与这方寸之地格格不入的沉重，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困兽般的烦躁。


    光影在他深刻的轮廓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更衬得那身量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然而，就在这令人屏息的画面里，蓝宥哲敏锐地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异常——他左眼角下方，一道新鲜的、细细的擦痕，如同上好的瓷器裂开的一道微小罅隙，在冷硬的线条间，平添了一抹惊心动魄的脆弱感。是训练场上留下的勋章？还是某个不为人知的事？那抹痕迹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清晰，像一枚无声的烙印，她有些出神地想着。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视线，那双蓝色的眼睛仿佛一块鹅卵石落入水面激荡起层层涟漪让她的心尖莫名地，微微一颤。好在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又或者是觉得她平静地表情太过于平淡乏味，只有一瞬间与移开了。


    “……所以，从效率角度，大学拥有并运营大型体育场馆这类‘准公共物品’，能为当地社区提供基础设施、就业，甚至精神归属的巨大正外部性，同时对大学品牌提升的长期收益更是难以估量。”


    麦考利夫教授用激光笔敲了敲投影幕布，他花白的鬓角沾着几缕早秋的梧桐絮，深蓝色西装口袋露出半截褪色的红手帕，那是他常用来擦拭古董怀表的旧物。


    "正如各位在图表3.2看到的，大学体育场馆的ROI在十年周期内呈指数级增长——"他他缓缓回头，看向自己所指的图表，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有人想结合案例谈谈吗？任何打破常规的思考，extra credit。"


    "Yo, Prof！Hold up！"


    蓝蓝：怎么到处乱撩哇[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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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第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