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楼兰的妖物

作品:《捉妖师

    季昭珩摩挲着泛黄的阵法图,指尖抚过图上北斗七星状的阵眼,忽闻褚惊雁话音戛然而止。


    抬头望去,少女周身腾起淡金色光晕,神女血脉的力量正顺着她垂落的发丝流转。他心头微动,从怀中掏出那卷布满暗纹的古图——纸页间残留的星砂突然剧烈震颤,似有无形之手在阵图上重新勾勒星轨。


    “天璇锁妖阵,以北斗星象为引,以六大神器为契,以神女之血为阵,绯影笛能引百妖入阵,玄影断剑可斩邪祟元神,玉黎枪专破魔修结界。


    如今三件神器在手,只要集齐剩下的霜云杖、寒锋刃、幻音琴,便可铸成天璇锁妖阵……”


    季昭珩的声音混着风声,在废墟间激起回音,“百年前神女将阵图托付给我太师傅时曾言,此阵若成,可镇压南面万恶百年。但如今……”


    他指着图上三处黯淡的星位,“三大神器流落世间,并且已经易主神器认主后便与持有者血脉相连,除非……”


    “除非让它们感知到天璇锁妖阵的共鸣!”褚惊雁猛地抓住阵图边缘,神女印记迸发强光,“我能感受到!每一件神器都有独特的灵韵,霜云杖的冰寒、寒锋刃的诡谲、幻音琴的清辉……”


    话音未落,阵图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北斗七星的图案竟化作实体悬浮空中,三缕流光如箭矢般射出——绯影笛的赤色光芒没入褚惊雁眉心,玄影断剑的幽蓝光华缠上季昭珩手背,白羽腰间的玉黎枪龙吟震天,枪尖迸出的翠芒直冲天穹。


    原本黯淡的阵图上,三处星位骤然亮起,与他们周身的光芒遥相呼应。


    “是神器共鸣!”季昭珩盯着阵图上新出现的星轨,“苍州原……那里常年被霜雾笼罩,莫非霜云杖就藏在极寒深处?”


    褚惊雁已将绯影笛收好,发丝间还萦绕着未散尽的灵力:“事不宜迟!霜云杖若被妖魔抢先一步……”她望向远处阴云密布的天际,握紧了腰间绯影笛。


    白羽突然凌空跃起,玉黎枪在地面划出玄奥的传送阵:“我已锁定苍州原方位!不过据古籍记载,那里盘踞着上古冰螭,其吐息可冻结方圆十里……”


    “冻结不住神女之血!”褚惊雁率先踏入阵中,赤色灵力在脚下凝聚成凤凰虚影,“走!”随着三人身影消失,天玄宗遗址深处传来阵阵轰鸣,似有沉睡的阵法正在苏醒。


    暮色像被揉碎的墨玉,刚漫过苍州原边缘那片林子,薄霜便迫不及待地落下来,给每片树叶都镀上银粉,衬得整个林子清冷又孤寂,连空气里都飘着细碎的冰碴子,剐在脸上隐隐发疼。


    褚惊雁走在最前头,靴底碾碎霜雪的声音突然断了。她脊背一僵,指尖不自觉按上腰间佩剑,指节都因用力泛白,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像能穿透眼前的迷雾:“不对劲,有冰螭的气息!”


    白羽本就因赶路绷着的神经,“嗖”地一下绷到极致,玉黎枪“噌”一声出鞘,枪尖翠芒“噗”地炸开,在霜雾里撕开道亮眼的光。


    他整个人瞬间像出鞘的利刃,利落摆出标准战斗起势,脚尖甚至比脑子还快,本能地往后撤半步、沉腰、架枪,嘴里还不忘咋呼:“哪呢哪呢?我这就戳爆它!看我玉黎枪把这凶兽捅成马蜂窝!”


    季昭珩也迅速摸出天玄宗那枚老旧罗盘,灵力注入的瞬间,铜制罗盘表面浮现淡金色星纹,可指针却像疯了的蝶一般,在盘面上疯狂打转,他皱眉,声音压得低却严肃:“气息很紊乱,却……”


    三人瞬间屏气凝神,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簌簌发抖的灌木丛。枯叶“哗啦”响,一道白影“噌”地窜出—— 褚惊雁的绯影笛都已握在手中,白羽的玉黎枪差点戳出去,季昭珩的灵力都聚在指尖。


    结果定睛一看,哪是什么上古凶兽冰螭啊!分明是只浑身裹着薄雪、圆滚滚的野兔!雪把它染得白乎乎的,就剩耳朵尖透着点灰,活像冰天雪地捂出来的 “糯米团子”,正抱着块冻得邦邦硬的胡萝卜,小爪子扒拉着,吭哧吭哧啃得欢,胡萝卜上的冰碴子都被它啃得直掉。


    褚惊雁耳尖瞬间烧得通红,红得快滴血,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衣领里,声音都结巴起来:“我、我明明感应到……”


    季昭珩拼命憋笑,可肩膀却不受控制地一抖一抖,手里的罗盘差点没拿稳,磕在旁边树干上,那动静在安静的林子里格外响。


    白羽直接 “噗嗤” 笑出声,玉黎枪 “当啷” 往地上一戳,笑得直拍腿,枪尖戳进雪地,溅起的雪沫子都飞到褚惊雁靴边,他边笑边喊:“师傅!你这‘凶兽雷达’也有失灵时候呀!这哪是冰螭,分明是只‘雪团子’啃萝卜!”


    那野兔被笑声惊得浑身一哆嗦,“嗖” 地蹦起来,冻僵的胡萝卜 “啪嗒” 一声甩出去,不偏不倚,红得透亮的胡萝卜尖还沾着冰碴。“糊” 在了季昭珩衣襟上,溅得他半片衣裳都是冰渣子和胡萝卜印子。


    野兔慌不择路,三两下窜进灌木丛,影子都没了,只留下三人对着满地霜叶,面面相觑。


    褚惊雁闹玩笑似的,追着他打,靴底踢起的雪沫子溅了白羽满身,嘴里还气呼呼叫:“白羽你再笑!再笑把你扔给真冰螭!”


    季昭珩无奈摇头,伸手拍掉衣襟上的胡萝卜,指尖碰到那冰凉的胡萝卜印,忍不住笑出声,嘴角挂着忍俊不禁的弧度。


    “好了好了,快赶路吧!”季昭珩打圆场道。


    虽说白羽是褚惊雁的徒弟,但她们明明更像姐弟,白羽只比褚惊雁小了一岁,从小一起长大,相处氛围根本不是什么师徒。


    三人循着霜云杖的气息深入苍州原,竟撞见座隐在雾里的村庄。褚惊雁耳尖微动,拽住要往前冲的白羽:“有活人气息。”


    村口老槐树上缠着半融的冰棱,季昭珩刚踏进去,就见石板路上涌出黑压压的村民。他们衣摆沾着霜泥,眼神却木愣愣的,手里捧着血糊糊的生肉,正往河边走。最前头的竹轿里,跪着个穿红衣的少女,哭得睫毛都凝成冰,可没人敢出声。


    “这是…… 祭祀河神?”白羽的玉黎枪在掌心转了个花,枪尖映着村民们麻木的脸。褚惊雁刚要上前,季昭珩猛地按住她肩膀,罗盘在怀里疯狂打转,铜面上的星纹都快被灵力灼黑:“不对劲,这雾里有妖祟作祟,并且霜云杖就在周围。”


    果然,村民们突然把生肉往河里一扔,那红衣少女尖叫着要逃,却被村民死死按住,哭喊声里,褚惊雁终于忍不住,绯影笛一横,笛音震得冰棱簌簌往下掉:“荒谬!哪有河神要人祭的!”


    村民们却像听不见,机械地把少女往水里推。季昭珩指尖掐诀,天玄宗的符咒 “唰” 地钉在地上,将妖祟布的幻境撕开道缝—— 哪是什么河神,分明是条妖力微弱的冰螭幼崽,正用幻境蛊惑村民当 “养料”。


    那蛇尾猛地甩来,带起的冰碴子刮得人脸生疼,白羽的玉黎枪瞬间架住,枪尖翠芒绞碎冰棱,笑骂:“小崽子,我师父的‘凶兽雷达’,专治你这种冒牌货!”


    褚惊雁趁机咬破指尖,神女血溅在冰螭虚影上,那妖物吃痛现形,竟是条浑身裹着碎冰的小蛇,委屈巴巴地蜷成一团。少女吓得晕过去,村民们的幻境一破,全抱头蹲在地上发抖。


    “罗盘显示,霜云杖就在冰河中央。”季昭珩声音低沉,如利刃出鞘前的肃杀,警惕目光钉在冰河中央,似要穿透那层覆着薄冰的诡谲,腰间佩剑隐隐震颤,似感知到前方暗流涌动的危险 。


    “不对。”白羽玉指捻动符咒,指尖灵力跳跃,符咒金光乍现,他低喝:“天地两仪,镜面转换!” 话音落,天旋地转如盘古开天时的混沌翻涌,村民们像被无形大手抹去,瞬间消失。


    眼前世界色彩如褪色绢帛,都成了灰白剪影,死寂漫上来,压得人胸口发闷 。


    “师父,这是天地两仪境地,以阴阳为镜,颠倒虚实,里面定藏着邪祟妖物。”白羽声音发紧,却强撑着挺直脊背,袖中符咒暗暗蓄势,眼角余光扫过季昭珩与褚惊雁,盼着师父能有应对之法 。


    “来者何人?竟能破了我这天地两仪境!” 清冷女声自灰白深处炸响,一个少女踏光而来。她身着孔雀蓝为主调的异域服饰,头顶珠串是靛蓝、湖蓝的玛瑙穿成,随着她走动轻晃,一看都不是中原的妖。


    “楼兰的妖物?”褚惊雁鼻翼微动,灵力探出去,如被利刃割了一刀,疼得她皱眉,却咬牙道:“霜云杖在她身上!这股晦涩灵力,错不了!” 话里又惊又喜,惊的是妖物藏得深,喜的是终于寻到神器踪迹 。


    “哦?又是几个不自量力,想来偷取神器的捉妖师?”少女挑眉,嘴角扬起嘲弄弧度,珠串跟着甩动,蓝眸里淬着冰,抬手间,天地两仪境的灰白竟开始扭曲,似要将几人绞进更深的混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