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步步为营

作品:《绝代战神:佑我山河无恙

    纸终包不住火,翌日拂晓,郑元瑾意外身亡的消息已然在金陵诸多世家财团高层传开了。


    昔日门庭若市的郑公馆,今朝却被一股死寂笼罩。


    郑渠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余岁,再没有往日挥斥方遒的气焰,长子身亡,次女远嫁联姻、远水救不了近火,三子纨绔无能、实在不堪重用,幼女又身陷牢狱,偌大的郑家竟无一人可力挽狂澜。


    在这其间,有人幸灾乐祸,只差没有光明正大地在郑渠面前明嘲暗讽,或者借机打压。


    有人胆颤心惊,唯恐避之不及,惹恼中年丧子的郑渠,被他清算旧账新仇。


    也有人作壁上观,无论金陵如何的风波不平,他们一如往日耐心发展家族,不过问、不站队。


    某处高档别墅,二楼主卧。


    “嘶——”


    姜眠从容不迫地替殷离换药,“忍着先,你别乱动。”


    纱布在殷离左臂卷了一圈又一圈,但很快又被鲜血染红。


    姜眠又往上裹了几圈纱布,替她包扎好,沉吟道,“阿离,我都不敢私下去查我大哥的行动,质疑他的决策,你胆子是真不小。”


    她心知肚明挚友的性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偏偏也是这般,挚友总身陷无数困境,九死一生。


    殷离语调慵懒,“我可没有质疑他,我不是一直遵照他的决策行动吗?在楚轩面前演戏,稍有不慎则乱了布局,我哪敢擅作主张。”


    她承认她并不算什么好人,她步步为营,满腹野心,唯利是图,虽然被迫蛰伏他人之下,她却总在想如何取而代之。


    姜眠将放好药箱,与她娓娓道来,“郑元瑾一死,郑家损失这般优秀的继承人,恐怕也一蹶不振了。”


    “嗯,擅作主张的典型案例,幸好我惜命。”


    殷离浑不在意,她亦出身洛州王族,区区一个郑家在她这只算是添彩。


    “不过,你大哥这盘棋下的不错。”


    妥善地将每一颗棋子都安排了剧本,如果有哪颗棋子自以为是,妄想跳出棋局外,最终面临的唯有死路一条。


    “你说,有朝一日,楚轩如果知晓真相,他会怎么想?”殷离挑眉。


    那日她查到关于楚家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第一时间告知了姜眠,后者的哑然失色,她记忆犹新,她这位挚友似乎也被蒙在鼓里的那位。


    “我不知道。”姜眠语气平静,“不过,我希望他永远都认祖归宗,最好一直恨着我们。”


    她是最心知肚明家族那些人的秉性的,他们将他放弃一次,如果他哪日失去利用价值,他们自然又可以放弃了。


    “你们不愧是兄妹。”殷离凤眸微眯,语焉不详,“佩服。”


    一个自导自演、以身设局,算计人心,不惜利用所有人。


    一个作壁上观,永远置身事外,却将是非黑白分的最清。


    “彼此,彼此。”姜眠莞尔,“祝你成功,最重要的是别再让自己受伤了,我大哥的安排你也不许再继续查了。”


    语气稍顿,她又补充,“他连骨肉至亲都算进去了,这次他放了你一马,下次可不会了,小心得不偿失。”


    “我有数。”殷离低喃。


    话锋一转,殷离忽然又道,“郑渠如果因为丧子之痛,颓废了,也正是我们收购磐石集团的最佳时机,如意宝轩分了四成给楚轩,多分了一杯羹,需要补上。”


    姜眠点点头,“我正有此意。”她们好似心有灵犀,“阿离,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闻言,后者唇角微勾,她们是一类人,所以才玩在了一起。


    “磐石集团虽然不如姜氏麾下的产业涉猎广,不过也算一笔不菲的收益。”姜眠分析,“你负责联系?”


    “我负责。”殷离点头,“不过暂时不急,多观望几日,或许有人比我们先一步动手,郑渠前段时日不是才与某两家撕破脸了吗,他们定然比我们高兴,坐山观虎斗,何乐不为。”


    殷离指的是周家与何家。


    郑家莫名其妙横遭灭顶灾,他们两家睡觉都有可能半夜笑醒了,武道宗师又如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也一样遭他人毒手,全族无后而终了。


    听罢,姜眠笑而不语,也敲定主意,预备坐收渔翁利,如果她以最小的利润吃了磐石集团,岂不是稳赚不赔?


    “阿离,你真是我的福星。”


    许久,姜眠附耳低语,与人调笑,满心愉悦。


    殷离不语,似是默认。


    彼一端,何家府邸,周功至特意登门拜访,似乎迫不及待与人分享郑家罹难的喜悦。


    正厅,周功至与何老家主端坐主位,谈笑风生。


    “哈哈哈,郑渠这厮作茧自缚,大快人心!他不是自傲无人可与他一战吗?今日如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郑家损兵折将,一蹶不振了!”


    周功至抚掌大笑道,这是他这段时日深受楚轩威胁以来,最为兴奋的一日了。


    何老家主仍在记恨郑渠几次三番驳他的脸面,今日听闻郑家遭难,他亦喜上眉梢。


    哼,敢与何家作对,他还不曾出手,郑渠已经先败在他人之手了,如此一来,郑家名下的产业,他何氏集团也不是不能与周家联手攻讦了。


    郑渠吃了多少,他誓让郑渠数十倍奉还!


    “祖父,周伯伯,万不可轻敌。”一旁专心聆听长辈高谈阔论的何褚宁沉默片刻,提醒,“别忘了,病虎也是虎,我们如果傲慢轻敌,郑家的今日,指不定是我们的明日了。”


    他深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他们两家今日如果陷入一时半刻的沾沾自喜,或许明日也将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不敢赌,也不可以轻易放手一搏。


    “褚宁,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是老夫与你周伯伯操之过急了。”


    幸好,何老家主也心知肚明商场如战场的道理,将长孙的劝诫听进去了,及时止损。


    “功至啊,你也先收敛收敛,周家才失了东临大厦不久,如今不宜有半分利益损失,这笔账,日后再与郑渠好好清算。”何老家主语重心长。


    闻言,周功至一阵沉默,斟酌利弊以后,他点点头,“也是,为今之计,我们确实应该先联手,全力以赴对付楚轩,踏过这一劫,再收拾郑渠也不迟。”


    “东临大厦虽是被楚轩夺了回去,双方都有结清账目,我手上多出一笔五十亿的资金,正好可以将它投入组建商会。”他继续补充,“届时,我们多方联合,不怕斗不过楚轩!”


    何老家主颔首,算是同意周功至这一决策,如今这条船上只剩他们两家,他们联姻在即,为了双方获取更多利益,自然应该一致对外。


    何褚宁听着两位长辈临时起意的决策,沉默不语,为了稳妥起见,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同意执行这项计策,心中隐约另有打算。


    “褚宁,你怎么看?”何老家主见长孙迟迟不肯敲定主意,询问他道。


    “祖父,我认为我们不宜这般冒进。”


    闻言,何褚宁轻咳一声,与长辈们娓娓道来。


    “其一,楚轩身为封疆总督,手握重兵,不容小觑,我们与他地位悬殊,贸然决策,弊远大于利。”


    “其二,郑家才与我们撕毁盟约,我们折损一大臂膀,缺少武力制衡,在楚轩手上我们必然占不了多少好处。”


    他认真权衡利弊,将心中顾虑坦诚相告,如果这般相劝,周功至再执意倒行逆施,也休怪他不顾及两家联姻的情分了。


    言罢,何褚宁刻意停下,观察长辈们的神情。


    “你继续。”


    何老家主见长孙忽然停下,抬手示意他继续为他们分析形势。


    周功至也识相的,没有出言打断,他知晓在不平衡的实力面前,唯有稳中求胜。


    见长辈们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何褚宁继续道,“其三,郑叔攀附的帝京权贵似乎与我们统一战线,我猜,郑家罹难,这背后定然是那位权贵在推波助澜,那位并不允许郑叔一意孤行,破坏盟约。”


    何褚宁不知,他这番猜测竟歪打正着了。


    “你的意思是?”周功至果断抛出疑问。


    “等。”


    何褚宁沉吟,“等那位权贵浮出水面,假以时日,我们也许能借此在那位权贵面前,学学郑叔的自我引荐。”


    郑家都可以不顾颜面想方设法攀附高枝,他们为何不学郑家故技重施?


    “至于,周伯伯决定斥资组建商会的提议,我认为不妥,现下金陵大部分人都知晓消失数年的楚逢安即是楚轩,我不觉得我们应该公开一场豪赌,去赌千分之一的可能。”


    何褚宁纵观全局,将它分析的头头是道,也将组建商会的危害全盘托出。


    “人心是这世间最经不住推敲的玩意,万一引狼入室,我们被反将一军,无论有多大损失我们都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去了。”


    最后,何褚宁一锤定音,“总之,在郑叔背后的主子没有新的指令前,我们先慢慢稳住局势,不贸然得罪楚轩。当然了,这些只是我个人的意见,祖父您与周伯伯如果有其他决策,亦可直言。”


    听罢,何老家主欣慰地看着长孙,今日长孙这番头头是道的言论委实让他惊讶,以局外人的视角看待此事,也确实有些不一样。


    或许是楚轩威名远扬,让他们心怀忐忑,失了分寸?


    此前,他们总是执着于在与楚轩的争斗下抢占上风,家族为此利益损失惨重,直至跌入无尽深渊。


    在听完何褚宁的建议前,周功至本想再多提一些意见,可听完以后,他瞬间没有插手反对的意思了。


    半晌,却听周功至坦言,“你们年轻人有先见之明,比我这个老家伙看得长远,是我自愧不如了,贤侄,我都听你的。”


    何老家主也是笑呵呵道,“是啊褚宁,你这决策很好,日后我与你周伯伯遵照你的意思行动,我们两家最后的结局无论输赢,都好。”


    这是表示彻底放权不再过问何褚宁的决策了。


    他并不后悔当初将家族交予他年纪尚轻的长孙执掌,也幸好他提前下了明智决定,长孙从始至终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这个继承人,他没选错。


    恰逢此时,府上管家行色匆匆踏入正厅,只见他手上捧着几份请柬。


    “老爷,家主,方才,郑家主遣人送了几份请柬到府上,请您二位与周老爷三日后出席他长子的丧礼。”管家双手奉上请柬,如实汇报。


    何褚宁伸手接过其中一封请柬,扫视几眼摆在桌上。


    “褚宁,应当如何,我们是否出席郑家丧礼?”何老家主询问长孙意见。


    先有郑渠与他们撕破脸面在前,他们不相信郑渠是真心邀请他们出席他长子的丧礼。


    “贤侄,郑渠与我们分道扬镳在先,这丧礼会不会是他故意准备的鸿门宴?”周功至也斟酌询问,“我们何不直接回绝了他?”


    “不。”


    何褚宁轻叩桌面,沉吟片刻,道,“郑叔今日送上这封请柬是真心实意也好,是心怀鬼胎为了摆鸿门宴也罢,古语有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不必拒绝他,应邀出席就是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当然,人心叵测,不可不防,三日后出席丧礼前,我们先设好安保工作。


    如果郑叔真是摆鸿门宴,打算玉石俱焚,我们也不至于被迫受人制约,无计可施。”何褚宁续道。


    “如此甚好。”长孙妥善的布局让何老家主大喜过望。


    周功至压低声量,道:“古人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丧礼那日,假如郑渠真的想动我们,他应该先掂量,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何褚宁点点头,让长辈们统一战线,即使郑渠确实另有打算,他也可以及时止损,万无一失。


    ……


    “师哥,郑渠准备在三日后,为他的长子郑元瑾行丧礼,听闻,周家与何家大概率也应约出席。”江策将关于三大家族的最新动向汇报楚轩。


    楚轩平静道,“他们不是分道扬镳了吗?有好戏上演了。”


    也不知他们各怀鬼胎,郑家这丧礼是否可以安生地举办完?


    穿堂风,无意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