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心昭雪
作品:《砚底鹤眠》 苏鹤眠的伤好了大半,右臂却仍使不上力。
这日清晨,他独自在别院后园散步,发现一株老梅树下竟有个隐蔽的地窖入口。木门被铁锁封住,锁上锈迹斑斑,显然多年未开。
“在看什么?”
沈砚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鹤眠回头,见他一身素白中衣,外披墨色长衫,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沐浴完。
“这地窖......”
“废弃的酒窖。”沈砚修神色如常“年久失修,不安全,今日要整理案卷。”
书房里堆满了从刑部调来的卷宗,沈砚修沏了壶龙井,两人相对而坐,开始梳理案情。
“刑部尚书招供,当年是奉丞相之命篡改证物。”沈砚修展开一幅关系图“但他不知道丞相为何要陷害苏家。”
苏鹤眠抿了口茶“我父亲曾任太子太傅,莫非与夺嫡有关?”
“不错。”沈砚修点头“先帝晚年,太子与二皇子相争。你父亲支持太子,而丞相当时是二皇子的老师。”
“所以这是政治清算?”苏鹤眠握紧茶杯“可太子最终继位,为何不替我父亲平反?”
沈砚修眸色一暗“因为那本密账。”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页残破的纸,上面记录着几笔神秘的银钱往来“这是从丞相府密室找到的,应该就是密账的一部分。”
苏鹤眠仔细查看,突然瞪大眼睛“这是...军饷?”
“不错,两年前北疆战事吃紧,朝廷拨了五十万两军饷,却在途中不翼而飞。”沈砚修指尖点在其中一行小字上“看这里。”
「丙戌年三月初七,收白瓷二十箱,置西厢房」
“白瓷......”苏鹤眠喃喃重复,突然灵光一闪“白银的暗号?”
沈砚修赞许地看他一眼“我查过户部记录,三月初七正是军饷失踪前三日。而‘西厢房’......”
“是丞相府西侧的私库!”苏鹤眠猛地站起“所以是丞相贪污了军饷,栽赃给我父亲?”
“不止。”沈砚修又取出一封信“这是先帝密旨,命你父亲暗中调查此事。你父亲查到线索后,还没来得及上报就......”
苏鹤眠双手颤抖地接过密旨,父亲竟是因为忠于职守而遭毒手!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前浮现出那晚冲天火光,耳边仿佛又响起家人的惨叫。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沈砚修轻叩桌面“为什么丞相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苏鹤眠茫然摇头,他东躲西藏,一直以为是朝廷在通缉他,现在看来......
“因为你知道账本在哪。”沈砚修直视他的眼睛“或者说,账本就在你身上。”
“什么?”苏鹤眠愕然“可我......”
话未说完,他突然僵住了,一个模糊的记忆浮现在脑海——父亲临别前塞给他的物件,好像是一块...玉佩?
“想起来了?”沈砚修轻声问。
苏鹤眠按住太阳穴“父亲给了我一块玉佩...但是我前几日醒来,玉佩并没有在我身上......”
“那日我将你从破庙带回。”沈砚修从衣袖中拿出一枚青玉玉佩摩挲着,声音低沉“你在意识模糊时塞进我手中的。”
“我得知苏家之事后,立刻就赶了过去。”沈砚修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那时苏府已经被丞相的人杀光了,放火烧了整座宅院,伪造假象......”
“这玉佩......”
“中空的。”沈砚修轻轻一按,玉佩分开两半,露出里面卷得极细的绢纸“你父亲将账本内容微缩抄录在里面。”
苏鹤眠颤抖着展开绢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丞相贪污军饷、结党营私的罪证。最下方还有先帝印玺和亲笔批示「彻查,严办」。
“明日早朝。”沈砚修收起绢纸,眼中寒光闪烁“该做个了断了。”
次日清晨,苏鹤眠执意要跟去,沈砚修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扮作随从站在殿外。
朝堂上,沈砚修率先发难,弹劾丞相十大罪状。丞相冷笑反驳,称沈砚修构陷忠良。双方唇枪舌战,气氛剑拔弩张。
“沈王爷空口无凭。”丞相捋须冷笑“可有证据?”
沈砚修不慌不忙取出玉佩“丞相可认得此物?”
丞相脸色骤变“这...这不可能!”
“先帝密账在此。”沈砚修展开绢纸“上面清楚记录丞相如何贪污军饷、陷害忠良。还有先帝亲笔——”
“胡说!”丞相突然暴起,竟要抢夺绢纸“先帝明明答应过......”
“答应什么?”沈砚修侧身避开,厉声质问“答应你销毁证据?还是答应你永不追究?”
丞相面如死灰,突然转向龙椅上的皇帝“陛下明鉴!老臣冤枉......”
“丞相不必狡辩。”皇帝冷冷开口“朕这里还有一份先帝遗诏。”
侍太监捧出金匮,取出黄绢诏书,诏书中明确写道,若苏家一案有冤,着继位之君严查到底。
“不...不可能......”丞相踉跄后退“先帝明明说......”
“说会保你周全?”沈砚修冷笑“可惜先帝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
真相大白,丞相当场被剥去官服押入大牢。朝堂震动,众臣哗然。苏鹤眠站在殿外,看着仇人被拖走,心中积郁终于化作两行热泪。
退朝后,皇帝亲自召见苏鹤眠,下旨为苏家平反昭雪,追封苏父为一等忠勇侯,准其归葬祖坟。
“沈爱卿。”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砚修“你为苏家之事劳心劳力,又助先帝和朕铲除丞相一党,所求为何?”
沈砚修跪地叩首“为还故人清白,为求问心无愧。”
皇帝似笑非笑“仅此而已?”
“臣......”沈砚修罕见地语塞。
“罢了。”皇帝摆手“朕准你三月休沐。”
回府路上,苏鹤眠一直沉默,直到踏入别院祠堂,看见父亲灵位,他才终于崩溃,跪地痛哭。满门冤屈,今日终于......
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环抱住他,沈砚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他跪着,任他的泪水打湿两人交叠的衣袖。
“谢谢......”苏鹤眠哽咽道。
沈砚修收紧手臂,下巴轻抵在他发顶“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当晚,苏鹤眠梦见了父亲,梦中父亲含笑看着他,又看向他身边的沈砚修,欣慰地点点头,随后消散。
他惊醒时,发现沈砚修正坐在床边,手中拿着那幅童年涂鸦。
“醒了?”沈砚修收起画纸“要喝水吗?”
苏鹤眠摇摇头,一把抱住眼前这个人。他感受到沈砚修瞬间的僵硬,然后是更用力的回抱。两颗心脏隔着衣料剧烈跳动,仿佛要融为一体。
“傻子......”他哽咽道“两个傻子......”
窗外,一弯新月爬上树梢,清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