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出墙红杏(50)
作品:《小炮灰【快穿】》 宫人上上下下地忙着打点“御驾亲征”的事宜。从占卜吉日,昭告天下,到祭天地祭宗庙,忙碌了好些时日,才到了今日的誓师礼。
誓师礼在京郊举行。京郊城墙下,三层高台上,秋风凛冽,雁过长鸣。
台下,五色军旗猎猎招展,万千甲士严阵以待。
台上正中央,黄绫幄帐之内,香案供桌供奉着天地祖宗,沉郁肃穆的香气在帐内缭绕。
元镜身披赤色武弁服,素色霞冠,面容在日出前的烛火中时隐时现。
邵云霄身着规制形似的制服,分明衣饰威武庄严,他人却花枝一样歪在一边,半张脸隐没在暗处,墨光流动,瞧着元镜。
元镜此时满心忧虑,担忧着这件事那件事,根本无暇顾及邵云霄。
她眼尾瞥见邵云霄的样子,疑惑地问:“怎么了?”
邵云霄这才象征性地坐直,稍稍垂首恭维道:“母后威武美甚。”
元镜笑了一声摇摇头。
邵云霄并不在意。
他自己美,也最能挑剔旁人的美。他同元镜说的话并不算是说谎,他确实平生只爱美女。诗词古画,洛女文君,皆是他挂在寝殿之中珍爱的收藏。
但放眼生平,能叫他心甘情愿认输道一声“美”的人,不分男女,连一只手都凑不够。这其中,绝没有元镜。
他挑剔的眼光不说谎,母后从来都称不上是“美女”。
邵云霄倚着脑袋,另一只手抚摸着身侧的老狼犬。狼犬湿湿的大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但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困扰。母后不美,这甚至有时候……叫他暗生庆幸。至少他总有一样能超过母后了,这也算是一种慰藉了,不是么?
想到这里,邵云霄垂下了眼睛。
好在母后不是完人。若是母后这样一个人,再生得一副倾城容貌,那么……隐没在母后身边的,自己这个傀儡皇帝,又该多几分不堪入目呢?素日便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母后,又要对自己多生出几分鄙夷呢?
“云霄。”
邵云霄听见元镜的声音,抬头。
“你不是强健身子,往日也并未走过这样遥远的行军路。此番辛苦你了。”
邵云霄欠身回答:“不辛苦,儿身为一国之君,自当如此。”
元镜戴好了头冠,正忙于与身边礼部官员确认流程,抽空安抚邵云霄道:“你能知道这一点就好。国难当前,你我母子二人必须叫万千将士知道,他们的君主与他们在同一个战扬上奋战。明白吗?”
“儿省得。”
元镜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并不甚放心,但也最终未再说什么。
偏值此时,忙中有错的侍从替元镜扣白玉革带之时,未能理好长长的五彩大绶,环佩叮当乱作一团。
元镜本待下人并不严苛,只是此刻事关紧要,她情急之下一时恼火,斥了侍女一句。
侍女埋首跪伏。
邵云霄瞟了眼地上跪着的侍女,刚要起身,便见另一双素白和润的手先他一步接过了沉重繁复的革带玉扣,巧妙地理顺长长的佩绶,替元镜搭在外衣上。
元镜扭头,只见一身新装吉服的郑闻秋屈膝而跪,理好革带方才恭顺地笑道:“娘娘,扣好了。”
<span>记住本站:</span> 她的手并不算纤长,但胜在白皙圆润,宛若菩萨塑像。此刻规矩地交替摆在身前,只能从袖口处看见一排浅色整齐的指甲。
元镜灭了火气。她上下看了看她,问道:“今日是你当值?”
郑闻秋:“是。”
帐外一线雾蓝的光透了进来,渗进冰凉的晨光与冷气。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元镜转过去,凝视着那一线金蓝相融的天色,手掌抚摸着腰间坚硬的玉。
良久,她朝郑闻秋伸出了手。郑闻秋立刻凑上来扶住她的手臂。
“闻秋,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是卯正二刻了。”
元镜握着郑闻秋的手。
“该出去了。”
“是,该出去了。将士们都等着娘娘呢。”
但这一步,并不容易。
身上的冠服沉甸甸地压着头肩,心头上的重担也沉甸甸地坠着胸口。
此刻,元镜尚在冥冥薄雾之中,在京城高台之上,面对着黑如乌云、蓄势待发的男儿将士。
但或许明日,或许后日,这些年轻人就要在她的命令之下以肉搏刃,白肉翻飞。顷刻间化为一堆尸肉,无声无息地堆积在山坳之中。
他们在欢呼,在激动,因为他们以为这是一扬为国征战的荣耀之程,会是封侯拜相的难逢之机。但元镜知道,这无非是一扬在双方君主策划之下的人与人的杀戮,结局无非都是死罢了。
手掌攥紧了,攥得郑闻秋有点疼。
“母后。”
邵云霄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低眉顺眼地立于元镜身后。
“请母后登台。”
郑闻秋觑了眼身后诸人,适时跪了下去。
“请太后殿下登台。”
元镜轻轻地垂下眼,万千思绪涌到嘴边只说了句:“……走吧。”
郑闻秋起身正欲扶住元镜,就在这时,一旁的邵云霄忽而一步跨向前,侧身挤开了郑闻秋。
她愣了一下,但并不敢与皇上争执,迅速退后跪好。
邵云霄代替了她的位置,扶住了元镜的手臂。
衣袖划过郑闻秋的面前,带过一阵很少在男子身上能闻得到的甜腻香气。她怔怔地看着邵云霄精致的侧脸,忽而被他轻飘飘的一个打量的眼神激得一阵哆嗦。
她低头暗道,都说这皇上喜怒无常,城府深重,残忍怪癖,如今见了果然不错。只是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皇上,竟遭来这样的戒备。这可不是小事,实在要仔细反思。
邵云霄不过瞥了她一眼,便跟在元镜身侧预备出帐外。
他侧过头去靠近元镜的耳朵,小声问她:“母后像是很喜欢郑氏女?”
<span>记住本站:</span> 元镜斜眼,看见了邵云霄的笑脸。
“怎么问起这个了?”
邵云霄:“只是见母后常带她在身边,故而有此一问。”
元镜不置可否。
“只要是好孩子,是母后的子民,母后自然都喜欢。”
邵云霄想了想,又问:“天下那么多人,难道都是母后的孩子吗?”
元镜:“自然。”
邵云霄不再说话了。
他已经长得比元镜要高得多了,侧头便能看见元镜的耳尖。元镜的耳朵长得很有福相,小时候他就喜欢坐在母后的大腿上抓着她的耳垂拨她的耳环玩。
现在他还能坐得下了吗?
邵云霄想了想。
现在恐怕得换母后坐在他的大腿上才比较合适了。
十七八岁的年纪,只要打开一个开关,就会接连带出一串糟糕的幻想。邵云霄看着漂亮,但内里的喜好其实比一般男子还简单直接。
他带着满腔的躁郁和脑子里控制不住的画面一步步向前走,却忽然在心里又听见了那句“天下子民都是母后的孩子”。
烦,烦。
莫名的怒火攻上心头,将原本的欲望烧灼成了一堆干枯的灰炭,横亘在那里撕心裂肺地索求着满足。
可是他要什么来满足呢?
要腿,要腰,要胸脯,要缠绵的唇和脸颊?
当然要,他的本能里爱这些。
然后呢?
灰炭要死不活地发出了“哔剥”的声响。
邵云霄把自己的唇咬出了血腥味。
可是还不够。他要粗俗到极致的肉体,但也要幼年时偶然一抓的耳环,也要贴在脸颊边泛着独属气味的颈边皮肤。
更要有人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对他说:“你是母后唯一的孩子,你是母后唯一爱的人,母后只有你,你也只有母后。”
山呼海啸的声音迎面袭来。
邵云霄抬头,顶着初升的日光看见了黑压压的军队。
如果这是他的军队就好了。他的一切痛苦都将烟消云散,没有什么是这万千甲士实现不了的。
可惜了……这些,现在都是母后的军队。
邵云霄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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