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渗进楼梯，又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整洁的房间深处，两道身影亲昵地依偎在一起，低语顺着微弱的光线飘下。


    桌上的笔筒里散乱地插着几支笔。


    她把漫画丢进松田阵平怀里，身体前倾，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按动笔。


    笔身的硅胶已经严重发黄，看着倒是有些年头。


    “你是指那本写了名字就会心脏麻痹身亡的漫画？”他接过话，指尖摩挲书封上的几个字母。


    “诶？没想到松田警官竟然还会对这种漫画感兴趣呀？”发黄的塑料笔在她指尖转动，她挑眉看他，眼波流转。


    “哼，回去带你看看你先前留下来的那些收藏，”他哼笑一声，“怎么，藏东西的方法在这漫画里？”


    黑川奈粲然一笑，把原子笔横在他面前，“这下到我来靠靠你，看看，有什么不同。”


    “……”松田阵平没五秒便开了口，“你是想说硅胶上下发黄程度不同？”


    “厉害呀，松田警官，”她切了一声，拧开笔壳，抽出笔芯。


    被她随手丢在桌上的前半段，套有白色硅胶的地方已经发黄，螺旋处的黄色要更深。


    若非经常被旋开，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使用痕迹。


    她蹲下，手探向抽屉下方。


    木制书桌的底板仅仅只是粗略打磨，手感粗糙，很快她就摸到异样。


    “也真难为了熊冈胜那么大个年纪还得陪着儿子一起中二……”她手上用力，笔芯插进指尖的小孔。


    咔哒。


    抽屉底板应声翘起一角。


    下方竟还有一层暗格。


    黑川奈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叠照片。


    照片上的少女们肢体分离，鲜血与残肢遍布卫生间的各个角落。每一张血腥照片的背后都附着一张受害者与凶手的亲密合照。


    然后就是一张写满“星野奈”三字的纸。


    她没忍住发出了欢乐的嗤笑。


    “笑什么？”松田阵平问。


    “呵呵呵呵，”她靠在他手臂上，把写满她名字的纸给他看，“原……原来中二也是会有遗传的哈哈哈，他以为自己是新世界的夜神月哈哈哈哈哈。”


    松田阵平听了她的解释，也有些忍俊不禁。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警察，无论多好笑，他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把黑川奈东倒西歪的身体扶正，把那张写着她名字的纸单拎出来封在物证袋里。


    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她一向不喜欢虐杀。


    照片边缘磨损严重，带着些焦黑的痕迹。


    “熊冈耀的体内并没有检测到尼古丁或者是其他毒品的痕迹，”松田阵平蓦然开口。


    意思不言自明。


    在熊冈耀入狱后，这些照片只能是由熊冈胜独自欣赏。


    “不是一家人不出一家门，”黑川奈低骂，将照片塞进证物袋。


    剩一叠信札。


    她飞速扫了一眼内容，瞳孔微震，下意识地看向松田阵平，瞳孔在眼眶里乱晃。


    他忍着笑，不多言，把信札也收入证物袋中。


    “认识森谷帝二的不是熊冈胜，”黑川奈压低声音分析，“早在熊冈耀被捕之前，就已经有人来给他通风报信，而且还能在熊冈耀入狱后控制熊冈胜。”


    她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好烧脑啊，松田警官……你说我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你不会遇到危险吧！”


    他侧头看她。


    “怎、怎么……”她下意识想往后缩，却被他一把揽过肩膀，圈在怀里。


    “这么担心我的安危？”他哂笑，眼中的情绪明暗交替，“等把这些交回厅里，我就上门拜访咱哥，然后向你求婚，怎么样？”


    黑川奈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人如此上道，顺势贴近他怀中，故作苦恼，“我才不是小看你……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给送来的，如果能知道是谁送来的就好了，不然我们还得花费时间去查清楚谁送的信，到时候又要耽误好久。”


    “想空手套白狼？”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被哼哼唧唧地躲开。


    似乎有风吹过，楼梯上的黑影婆娑晃动。


    咚。


    两人身后的楼梯传来一声轻微异响。


    黑川奈反射性地把笔一丢。


    “啊！！！柜子动了！！我不玩了！！！”


    她惊慌失措，可手上的动作却是利落将装有信封的证物袋塞进衣内。


    松田阵平控制手电猛地扫向楼梯口。


    光束边缘，一个小小的黑影咚咚咚咚从楼梯的一侧窜向另一侧。


    拐角平台，一个塑料花瓶倒在地上。


    他面色一凝，想下楼查看，却被她死死揪住衣袖。


    “陣醬！”


    黑川奈跳下椅子，整个躲到他背后，嗲得娇滴滴的嗓音在空屋里荡开，直飘向楼梯，“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被称为“陣醬”的男人手一抖，光柱猛地晃上天花板。


    “又出什么幺蛾子！”松田阵平想转身，却被她揪得动弹不得，两个人像连体婴。


    楼下传来一声模糊刺耳的尖声，像是女人在嘶叫。


    黑川奈立刻放声尖叫，音量惊人。


    “松开！”


    “不要！有鬼！对！我最怕鬼了！”


    “没有鬼！”


    “就是有！肯定是伽杏子小姐来索熊冈耀的命……”她顿了一下，朝楼下喊，“伽杏子小姐，你能听到吗！熊冈耀！他已经被抓起来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熊冈胜也要被判刑了！你可以安心转生了！！”


    松田阵平被震得耳膜发麻，好在喊到一半时她还记得用手帮他捂住耳朵。


    真是该死的贴心呢，松田阵平咬牙切齿。


    喊声过后，楼下陷入死寂。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片刻，才又戳戳他的腰，软声道，“我们一起赶紧离开这好不好。”


    “两个人一起，鬼就不敢抓我们了！”她推着他，一点点往前挪。


    他咬着后槽牙，“鬼早没了！星……，”腰间的指尖一拧，他硬生生改口，“……奈、奈酱。”


    “嗯嗯！”她用力地点点头，下巴在他背上蹭来蹭去，“一起走？”


    他没答话，只是僵硬地点了下头，白皙粗壮的脖颈透出些许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牵住她的手。


    那手比起人类，更像是巨型猫科动物。


    青筋盘桓，半长的指甲锋利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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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稍微不注意就能划破皮肤和血管。


    “你……真怕了？”


    他犹豫地开口，知道这是她准备进攻的前兆。


    说着，强硬地掰开她微蜷的手指，十指紧紧相扣。


    黑川奈略显惊讶，但转念一想。


    看来他比她想象中的要更了解她。


    她抿抿唇，尖锐的指甲在他温热的掌心里慢慢缩了回去。


    下楼的路除了跌落的花瓶，并无其他异常。


    只是前门，竟虚掩着一条缝。


    “怎么都不随手关门？”黑川奈调笑，心里却门清，在进来的时候这门绝对是关严实了的。


    屋外路灯已亮，天边最后一丝光线已经沉入地平线。


    “唔！肚子好饿！陣醬，我们就在这附近随便吃点好不好？”


    上了车，她的声音依旧掐出水。


    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别这么叫我。”


    她脸上的笑一僵，拉下嘴角，“人家爱情剧里都是这么叫的！没看过？”


    她凑近些，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呀？”


    他看向挡风玻璃。


    入夜后，云层开始涌动，春夏之交的天气说变就变，夜空泛着灰白，风也变得不安分，卷起地上的尘土与落叶。


    “不喜欢，”他握紧了方向盘，诚实回答，“听起来不像是在叫我。”


    “哪有，不是在叫你还能叫谁？”


    “不，”他的语气异常笃定。


    她哼了一声，坐回副驾，系好安全带，“不让叫就不让叫，小气鬼。”


    松田阵平不置可否，发动了引擎。


    “话说，你怎么确定屋里还有另一个人？”车子驶离街道，她不甘寂寞地追问，“那张单子上有说？”


    “今天几号了？星野，”他扭头，问她。


    “1号……哦~”她意味深长地点头，顿了一下，“电费？”


    额头立刻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是水表。”


    松田阵平收回手，瞥了眼后视镜，车速放得很慢，“挂在水表旁的查表单是每月更新的，水表公司留下的记录是今天上午。且不说熊冈胜一个人一个月能不能用掉五十吨水，光是我们到的时候，水表就多走了好几圈。”


    黑川奈听得连连点头，“但熊冈胜称自己凌晨埋的炸弹，期间根本没回过家。”


    她说着，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却满是兴奋，看向后视镜，“完了完了，松田君，听着好像真的有鬼诶，而且……这鬼好像还不是地缚灵。”


    “啧，又是哪来的君……你先把脸上那表情收一收，”松田阵平吐槽。


    黑川奈嘿嘿一笑，“不要介意嘛松田君，难道松田君不觉得松田君好听吗？那松田君想好吃什么了吗？要不今晚我们也住在奥穗？”


    他的目光从后视镜移到身少女脸上，唇角微微勾起，算了，只要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陣醬，君就君吧。


    黑色的MAZDA汇入车流。


    “随你。反正米花监狱八点才开门，明天赶过去来得及。”


    黑川奈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松田君，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后视镜，一辆平平无奇的出租车悄然跟上，汇入了同一股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