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国际机场T3航站楼，常安站在行李转盘前，看着自己唯一的登机箱缓缓转来。


    三个月前离开时，他有七个路易威登行李箱。


    而现在，除了这个装着几件衣服和纪念品的普通箱子外，他只带回了桑给巴尔的红土痕迹。


    还留在他的登山鞋底，和指甲缝里的一点。


    "常先生！"


    助理小跑过来，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与常安的T恤牛仔裤形成鲜明对比。


    他伸手要接行李箱，常安却自己拎了起来。


    "车在外面等。"助理有些无措地收回手，"直接回西山别墅吗？"


    常安摇头："去金融街的公寓。"


    那是他名下最小的一套房子，不到200平。


    机场高速两旁的高楼大厦在车窗外闪过。


    常安望着这座他出生成长却突然感到陌生的城市，霓虹灯、广告牌、拥堵的车流，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又浮躁喧嚣。


    三个月前，他是这个金丝笼中最耀眼的鸟；而现在，他只觉得这些钢筋玻璃的反射光刺得眼睛疼。


    "董事们已经问了十几次您回来的日期。"助理从副驾驶转过头，"王董特别强调，要您一回来就参加明天的董事会。关于非洲医疗基金的事，他们...…有些不同意见。"


    常安摩挲着手腕上的草编手环，诸葛雨在他临行前送的。


    "告诉他们，我不是去征求意见的，是去通知的。"


    公司是常安在星辰事件后，成立的。


    算是和之前的人和事，暂时告别。


    助理明显哽住了，快速眨了几下眼："还有，您的生日宴会策划…..."


    "取消。"


    "全部？但已经邀请了三百多位.….."


    “取消。”


    车内陷入沉默。


    助理识趣地没再说话，只是悄悄给司机打了个手势，车速提了起来。


    金融街公寓的简约风格让常安松了口气。


    没有仆从列队迎接，只有每周来打扫一次的保洁留下的便条。


    他放下行李，走到落地窗前。28层的高度足以俯瞰大半个四九城，灯火如星河倾泻。


    手机震动起来。


    常安掏出一看，是诸葛雨发来的信息：「安全到达了吗？」配图是桑给巴尔医疗站的日落，金红色的光芒洒在铁皮屋顶上。


    常安回复：「刚到。医疗中心的地基开始挖了吗？」


    <span>记住本站:</span>    「明天动工！村长说要给你留一块纪念砖。」诸葛雨回复得很快，接着又发来一张照片：一群孩子举着彩色粉笔在黑板上写的「谢谢常医生」。


    常安有些悸动。


    在非洲，没人叫他常总或常先生，孩子们都喊他"常医生"，尽管他连基础的包扎都做不好。


    这个称呼比任何称呼都更让他珍视。


    他正要回复，诸葛雨又发来一条：「对了，你回国后有什么计划？继续做投资？」


    常安的手指悬在屏幕上。


    以前，答案再简单不过，靠着系统：赚更多的钱，买更好的东西，过更奢侈的生活。


    但现在...…


    「还没想好。」他最终回复，「可能需要一些改变。」


    放下手机，常安打开电脑，调出自己所有的资产清单。


    数字长得令人眩晕，但没啥意思。


    他点开一个新建文件夹，标题是"新生计划"。


    第二天早晨，常安站在衣柜前犹豫了。


    三个月没碰的定制西装整齐悬挂，每一套都价值六位数。


    他的手在一件深蓝色杰尼亚上停顿片刻，最终取出了最普通的一套黑色休闲西装。


    董事会的气氛比预期更紧张。


    常安走进会议室时，十二位董事齐刷刷站起来，目光中的惊讶掩饰不住。


    不仅因为他罕见的休闲装扮，更因为他晒黑的皮肤和略长的头发。


    "各位坐。"常安直接走到主位，"我知道你们对非洲医疗基金有疑问，现在可以提出来。"


    王董最先开口："常总，五千万美元不是小数目，而且后续每年还要追加投资。从商业角度看，这个项目几乎没有回报.….."


    "它不是商业项目。"常安平静地说，"是慈善。"


    "但集团资金应该优先考虑股东利益——"


    "王董。"常安打断他，“你是知道的，我随时都可以让你离开公司。”


    王董愣住了，皱纹深刻的脸突然显得有些无措。


    "各位想吃香的喝辣的，我不管。"常安环视会议室，"这个医疗中心每年能拯救上千名儿童的生命，我是通知各位，不是征求意见。"


    会议室鸦雀无声。


    常安很少在会议上发火。


    同时，其他人也明白，常安根本不需要他们。


    "此外，"常安点开投影仪，"我决定逐步减持在科技和地产板块的股份，将30％的资产转入新成立的常安慈善基金会。具体方案在这里。"


    屏幕上显示的不仅是医疗中心，还有贫困地区儿童教育、罕见病研究资助、环保项目等一系列计划。


    <span>记住本站:</span>    董事们面面相觑。


    会议持续了四小时。


    是不是常安在汇报什么，而是以命令式的语气，告知董事，接下来要干什么。


    当常安终于走出大厦时，夕阳正将玻璃幕墙染成金色。


    他拒绝了司机接送，决定步行回家。


    四九城的秋天已有凉意，常安裹紧外套，随着人潮漫无目的地走着。


    经过一家咖啡馆时，橱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猛地停住脚步。


    诸葛雨。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几本医学书籍，正皱着眉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一件简单的白色毛衣，头发随意扎成马尾，与非洲时没什么两样，却在这座城市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干净纯粹。


    常安推门进去，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


    诸葛雨抬头，眼神从茫然迅速转为惊喜。


    "常安？"她站起来，"你怎么在...…我是说，好巧！"


    "你回国了？"常安同样惊讶，"不是说还要在桑给巴尔待三个月吗？"


    "学校临时通知我回去做博士答辩。"诸葛雨示意他坐下，"前天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服务员过来点单，常安要了杯美式。


    他注意到诸葛雨面前是一杯看起来就很甜的焦糖玛奇朵，杯沿还沾着奶油。


    "所以，"诸葛雨合上书，"''常医生''回国后感觉如何？"


    常安笑了："有点奇怪。今早我差点把牙膏当成防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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