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雨大笑，引来周围几道目光。


    在非洲阳光下显得平常的笑容，在北京的咖啡馆里却如此耀眼。


    常安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正常"环境中相处。


    没有雪山，没有医疗站，没有生死一线的紧迫感。


    "你呢？答辩准备得怎么样？"他问。


    "一团糟。"诸葛雨做了个鬼脸，"非洲待久了，连标准医学术语都快忘了。昨天导师问我一个问题，我差点用斯瓦希里语回答。"


    他们聊了两个小时，从非洲医疗中心的进展到四九城的空气污染，从桑给巴尔的海鲜到医学院食堂的难吃程度。


    常安发现自己笑得自然了一些。


    自从星辰事件后，他想发自内心的笑，可是很难。


    更多的是认为可以笑，不是自然而然的笑。


    "天黑了。"诸葛雨看了眼窗外，"我得回学校了，明天一早还有预答辩。"


    "我送你。"常安下意识说，随即意识到自己没车，"我是说，打车送你。"


    诸葛雨摇头："不用，地铁直达。"她收拾好书本，犹豫了一下，"那个.…..如果你没事的话，改天可以来我们学校逛逛？我们有个很棒的医学博物馆。"


    常安点头："我很乐意。"他掏出手机，"留个电话？"


    交换联系方式后，诸葛雨挥手离开。


    常安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犹如一个朋友远走。


    在非洲时，他们的关系建立在特殊环境和共同目标上。


    算得上半个朋友。


    常安突然讨厌朋友这个词。


    意味着，离别的可能性。


    常安决定步行回家。


    路过国贸大厦时，巨大的LED屏正在播放财经新闻。


    不是这家公司盈利了多少，就是某某的财富又达到了多少。


    常安拉高衣领，快步走过。


    这些和他没有关系，他也不关心。


    三天后，常安站在四九城医科大学门口，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像个普通的研究生男友。


    诸葛雨小跑出来，看到他手里的花，眼睛瞪得溜圆："给我的？"


    "不然给谁？"常安把花递给她，"答辩顺利吗？"


    "通过了！"诸葛雨把脸埋进花束里深吸一口气，"向日葵，我的最爱！你怎么知道？"


    <span>记住本站:</span>    "猜的。"常安微笑。


    实际上是他翻了诸葛雨的朋友圈，发现她在非洲的每张照片背景里几乎都有向日葵。


    医学博物馆比常安想象的更有趣。


    诸葛雨像个专业导游，带他看各种珍稀标本和历史器械，讲解生动有趣。


    在一具18世纪的人体解剖模型前，她甚至模仿起当时的医生可能有的表情和动作，逗得常安哈哈大笑。


    "你真的很爱医学。"常安说。


    诸葛雨的眼睛闪闪发亮："就像你爱艺术一样。记得你在飞机上欣赏莫奈的样子。"


    常安惊讶于她记得这个细节："那不一样。我买画只是因为它们值钱。"


    "真的吗？"诸葛雨歪头看他，"那为什么你盯着睡莲看了那么久？不是在欣赏色彩和笔触吗？"


    常安语塞。


    他从未向任何人承认过自己对艺术的真实感受。


    其实是没有什么感受。


    "我家有些收藏，"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有兴趣.….."


    "真的可以吗？"诸葛雨兴奋得像收到圣诞礼物的孩子，"我一直想亲眼看看真迹！学校艺术史课我只拿了B，教授说我缺乏''直观感受''。"


    当天晚上，常安带苏雨去了他的私人艺术馆。


    这是位于顺义的一处隐秘空间，不对公众开放，只存放他一部分的收藏。


    "这…...这是…..."诸葛雨站在入口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安保系统很严格。"常安输入密码，"别碰任何东西，警报会响。"


    馆内灯光柔和，恒温恒湿。


    常安带她走过一个个展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华夏古代瓷器，现代装置艺术.…..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诸葛雨的反应出乎常安预料。


    她对那些拍卖纪录保持者兴趣寥寥，却被一幅小小的、不太值钱的印象派习作吸引。


    "这个故事多美啊。"她指着标签上的说明，"画家为了捕捉晨光效果，连续七天凌晨四点起床。这才是艺术的真谛，不是吗？"


    常安习惯性地想说"这幅画去年升值了15％"，但话到嘴边变成了："是的，坚持和热情比结果更重要。"


    在一幅毕加索蓝色时期的作品前，诸葛雨突然问："这些画你平时都自己欣赏吗？还是主要作为投资？"


    常安沉默了一会儿："说实话，大部分时间它们只是在这里..….存在。"


    "那多可惜啊。诸葛苏雨轻声说，"艺术应该被感受，被讨论，而不只是被拥有。"


    他买下这些作品时从没想过要与人分享。


    那时候，他像个没有灵魂的人，想要找到一些心中的触动。


    都说艺术可以触动灵魂，那他就跟随主流想法尝试。


    <span>记住本站:</span>    不过，事后发现，没什么鸟用。


    还没有非洲那些孩子们的眼神来的实在。


    参观结束后，他们坐在艺术馆的庭院里喝茶。


    夜风微凉，常安一时有些发呆。


    "所以，"诸葛雨捧着茶杯，"你只是想花钱？"


    常安手里的茶杯差点打翻："你……这个想法，很奇特。"


    "投资的艺术，放在私密空间。"苏雨做了个鬼脸，"那就没了价值，去趟非洲，最后要建立基金，也是没有回报的事。"


    她想了想继续说：“像你这样的有钱人，没有脑子是不灵光的，你不是二代，想着花天酒地，但做的事，却是赔本买卖。”


    诸葛雨的眼神依然清澈如初。


    常安轻声说：“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诸葛雨思考了一会儿："嗯…...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能随手建个医疗中心了。不过，"她直视常安的眼睛，"上位的人，花一块钱，是要有十块或者一百块的回报的。"


    “我可能是想要名誉，非洲饭基金一旦成了，我得到的其实是更多。”常安从真正的商业角度给了她答案。


    “谢谢你。”诸葛雨说的很真诚。


    "谢什么？"


    “说了实话。”


    ……


    哪有什么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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