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巧遇

作品:《公府逃妻

    两个丫鬟挑了帘子出来,朝温芙屈身行礼,一个叫银碟,一个叫蕊珠,一水儿的白玉脸庞,苗条身段,温芙没有多说什么,平静的答应了下来,让她们跟着自己回去了。


    看着温芙走远,华嬷嬷一边给长公主捶腿,一边道:“公主放心吧,这两个丫鬟都是您亲自挑选的,奴婢也都好好的调教过了,她们人机灵,长得也水灵,这次世子定会看上的。”


    长公主歪靠在罗汉榻上,闭眼揉了揉额角,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事实上,她之前就自作主张往裴珩房里塞过几个美貌婢女,奈何每次都被他给退回来了!


    张雪儿这两个月伤已养得差不多了,她近些日子好几次同儿子谈纳妾的事,他都拒绝了,让她极为头疼,于是,她只好又从自己院里头精心挑选了两个长相俱佳又听话的丫头,想着即便不纳张雪儿为妾,也先备着两个伺候的,待寻着机会,再给他塞进去。


    今日在得知裴珩要搬去瑞禧院与温氏同住时,她心里固然是生气的,但自己儿子的脾气她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听她摆布,他那边不好安插人,但如今他既已和温氏住在一起,那便以温氏的名义,让她把那两个丫鬟带回去好了,她想着若珩儿看上了,就让她们先做个通房丫鬟伺候着,等日后有了孩子再抬做姨娘,另一方面也是让她们做自己的眼线,若他们夫妻俩发生什么事,她也好第一时间知晓。


    翌日,风光晴好,万里无云。


    今日是玉茗茶坊开张的日子,不时有客人陆续进来,生意着实不错。


    二楼走廊尽头的茶室内,温芙与沈墨怀对坐于茶案两侧。


    温芙自罐中夹了块茶饼在茶炉上炙烤,而后将炙好的茶饼放进茶臼,沈墨怀自然的接过来捣茶,之后又交由温芙磨茶,沈墨怀再罗茶……


    二人默契的配合着,一如从前那般,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点茶是件极费功夫的事,二人却并不觉得枯燥,反而很享受,待点好茶后,温芙在已成的乳白茶膏上作画,不消片刻,便见茶杯之中竟然有云雾花草一样的花纹显现出来。


    沈墨怀看向杯中,玉色的面容上挂着清浅的笑,夸赞道:“看来点茶手艺没有荒废,这作画水平也好似比从前更好了。”


    温芙将竹质茶匕放下,眉眼中带着笑意,似有打趣的神色:“都是之前的老师教的好。”


    细细想来,无论是点茶,还是作画,亦或是棋艺等,都是他教与自己的。


    她小的时候偶尔想躲懒,自以为找个地方躲起来便可以蒙混过去,奈何每次都会被他找到,为了惩罚她,他每次都会用手弹她的脑门,她怕疼,有次便同他撒娇,让他轻点,他表面严肃着说不吃这一套,然她却发现那次的力度明显比以往小。


    她知道这招好使,自此之后,便惯常用这招,每次做错事接受惩罚时,便拉着他的手摇晃着同他撒娇,百试百灵。


    谈话间,二人似乎都想起了从前,相视着笑了笑。


    温芙将茶杯递给他,他伸手过来接,二人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彼此的手,她正要将手退开时,他却倏地覆手过来,将她的小手盖在了掌心……


    温芙睫毛微颤,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反被他握得更紧,紧接着便听他出声道:“阿芙……我很想你,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又怕给你带来麻烦,你可也有想我?”


    沈墨怀一身青色锦袍,清俊的脸上全是深情的注视。


    从前在泉州时,与京城隔着千山万水,便是想来见她,也没办法轻易想见就能见到,如今来了京城,知道她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住着,坐上马车,不消半个时辰便可以见到面的距离,让他如何能按捺得住?


    自那日普照寺相见后,这两个月以来二人便没再见过面了,通常是他写了信,让于泰偷偷递给素心,再让素心转呈给她。


    他隔几日便会写一封,然她却很少回,偶尔回了几封,话都很少,还让他莫要一直写信给她,并切记不要去找她。


    他虽略微有些失望,但也明白她只是小心谨慎罢了,他将那些信件都珍藏起来,对于她的一切,他都是十分珍视的。


    温芙不让自己去见她,最近这些日子他忙着科考,便也尽力忍着,现下结果已出,不日他就要入朝为官了,以后都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因为商贾的身份被忠勤伯所轻视和随意威胁,因而在得知她的茶坊要开张后,他今日终是忍不住来这里找她了。


    方才见他来了,她目光中先是惊讶,而后是责怪,最后是无奈。


    他知道以二人如今的处境,他不该来,她现下还没有和离,若让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可他实在太想念她了,尤其是每当夜深人静时,那根叫做思念的弦便在心的芽尖上,轻轻的弹拨起来,隐忍的音符在一次次的流淌,而后那根弦渐渐崩得越来越紧,若再不能让他见到她,那根弦便会崩坏,届时他或许会控制不住做出疯狂的事来。


    就让他放肆一次吧!他心想。


    温芙不知他心里所想,她看着两人交叠着的手,下意识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她红着脸道:“你……你先把手放开再说。”


    沈墨怀见她脸红得似要滴血,心知自己说的话太过露骨,举止太过逾矩,吓到她了,便缓缓松开了手。


    沉默了片刻后,沈墨怀转移话题道:“对了,当年为你阿娘接生的产婆和大夫有消息了,前两日我手底下的人传信来,说是在钱塘寻到了些眉目……”


    温芙一听,瞬间忘记了方才的事,她忙抬起头问道:“可是已找到他们了?”


    先前她写信去泉州请求他和姨母帮她寻找这两人的下落,后来普照寺见面再提到此事时,他说自接到她的信起便着人去找了,奈何一直没有消息。


    这么久了没找着人,她实则一直在担心,怕崔氏早一步找到,早就杀人灭口了。


    沈墨怀见她眉心紧蹙,似是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他忙安抚道:“你别着急,崔氏那边我已叫人盯着了,据我所知,她那边目前也还没找到人,我手底下的人前不久倒是在钱塘寻到了那产婆的踪影,只可惜寻到时她人已不在住处了,也不知是搬家了还是提早察觉到遂逃走了,不过既已有消息,那便好找许多,反倒那大夫目前还没什么消息,不过你别急,我们沈氏的人遍布天下,迟早会找到的,你且放心,待我这边一寻到人,我必让底下人把那产婆和大夫都押到京城来。”


    温芙轻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道:“多谢表哥,麻烦你了。”


    沈墨怀愣了一下,神色认真道:“阿芙,你阿娘既是我的姨母,也是我阿娘的亲姐姐,那日接到你的来信,得知当年真相,我阿娘伤心不已,哭得晕了过去,醒来后让我务必找到那两人,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且就算不是为着这件事,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同我说谢谢这两个字,我盼着你能永远像从前那般依赖我,别怕麻烦我,我只怕你有一天,遇到事时,第一时刻想的不是我,而是旁人。”


    温芙错愕了一下,她从前确实从未对他说过客气而生疏的话,方才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她既感动又怕他多想,遂并未多说其他,只朝他微微颌首,道了一声:“好。”


    与此同时,茶坊楼下,孟显手持着折扇,在伙计的引路下,笑谈着与裴珩一同上了二楼。


    裴珩下值后本想径直回府的,谁料孟显来找他,说是他家夫人今日要回娘家小住几日,他一人在家无趣,特来找他相陪。


    裴珩本不欲理他,奈何他一直软磨硬泡,最终看在前些日子他给自己出了不少主意的份上,便勉为其难答应了。


    二人平日最常去天香楼,然马车行至半路时,因孟显恰巧挑开车帘时看见了这家茶坊,见是新开的,一时兴起图新鲜,便死活拉着他下了马车。


    裴珩听着他一路叽叽喳喳的声音,头疼得紧,忽然十分后悔答应陪他。


    他不耐的冷着一张脸,甚少出声回应,孟显早就习惯了,倒也不在意,仍旧乐呵呵的,自顾自的说着。


    这厢,温芙见出来有一段时辰了,便起身告了辞,为着谨慎起见,她先于沈墨怀出了门。


    温芙一边走,脑海里还一边想着那产婆逃脱的事,又想着若崔氏发现她也知晓了当年的真相,并且也在找那产婆和大夫,会不会对阿弟不利?她心想或许该尽早找个机会同阿弟说明真相,让他提前有所防范才是!


    她心里想着这些事,颇有些心不在焉,并未注意到在拐角处有一道身影正走过来,以至于她猝不及防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温芙被撞得头冒金星,她揉了揉秀气的鼻子,迷离的抬起头,看向来人。


    这一看,便撞进了一双熟悉的黑眸。


    她顿时一惊,眼眸慌乱:“世……世子……”


    裴珩也未料到她也在此处,他伸手扶着她的肩膀,以稳住她的身子,深邃的眼眸直望着她,见她僵着一张小脸,以为她是被撞得吓到了,遂立即询问道:“你可有伤到?”


    温芙半晌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唇:“无事。”


    裴珩确认她真的没事后,又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温芙看着他的双眸,突然觉得很有压力,她目光微闪,有些不敢看他:“我……”


    温芙怎么也没想到,裴珩竟也来了自己刚开的茶坊里,想到表哥就在身后不远处的茶室中,顿时心跳如雷,暗自祈祷着他不要突然出来才好。


    孟显站在一旁,目光探究似的不停在两人身上流转,见二人似是认识,顿时便来了兴趣,他当即收起折扇,一脸八卦问道:“怎的,元瑾,你认识这位姑娘啊?”


    裴珩见孟显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直盯着温芙瞧,顿时心生不悦。


    他一对剑眉蹙着,先是不动声色的将温芙拉至身后,而后那双黑眸凉凉的落在孟显身上,说了一句:“她是我夫人。”


    茶室内


    温芙走后,沈墨怀起身坐到她方才坐的位置上,默默感受着她所留下的气息,然一低头,却发现地上有一枚珍珠耳铛。


    他将其拾起,心想定是温芙方才不小心掉落的,想着她才刚出门没一会儿,兴许还未走远,便打算追上去还给她。


    于是,他起身打开了茶室的门,快步走出,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