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绿豆科技，大刀阔斧地装修了小半年，眼瞅着要入驻了，最近却突然没了动静。


    绿豆科技那个总和小柳聊天的前台小白，也有好一阵子没见了。今天曲易之上班，发现绿豆的前台换了张生面孔。


    见曲易之进来，和小柳一起慌慌张张站起来。在小柳之后，蚊子哼哼似的喊了声“曲总好”。


    “你们公司挺会挑人，”曲易之笑得风情万种，“招前台专找社恐的？”


    小姑娘满面娇红，张了张嘴，半天只挤出来一个音，“啊？”


    “之前小白，现在你。都跟鹌鹑似的。”


    “您说白总啊？白总她……挺开朗的。”


    “白总？”


    小柳噗嗤笑出声：“我也是上周才知道，这公司就是小白开的！藏得可真深！小白总说找大师算过，明年入驻更旺。” 她掏出手机翻到聊天软件，划拉到朋友圈，“她这会儿在蓉城逍遥呢，天天发鸭子。”


    “鸭子？”


    “可不是。”小柳把手机转过来。


    这小白每天都发在照片，全是各种鸭子，连骨头都香的香酥鸭，红红绿绿开胃又下饭的仔姜鸭，爆炒增香的各种烧鸭子，又脆又糯的糯米鸭。


    最新一张是酸萝卜老鸭汤，配文写着“酸萝卜老鸭汤已经够酸鲜开胃了，但某些人还是非要喝柠檬水”，照片角落里，有只手正握着个杯柠檬水。手极大，衬着大杯的柠檬水有些


    曲易之呼吸一滞。


    这只手他太熟了。他反复把玩过很多遍，手背瘦得骨节分明，掌心却肉乎乎、软乎乎的，热得像团火。


    现在这手，出现在绿豆科技白总的朋友圈里。


    韩玄策那句“别说他不等了。狗贩子都等不了，趁你不注意就把狗牵走了。” 突然就被甩在他脸上。


    曲易之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他严防死守了聂晓义这个“私生饭”，以身入局排查了上官有名这个“白月光”，连蒋椿他都默默维持关系方便探听其动向。


    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偷走他家阿拉斯加的，居然是天天蹲在隔壁公司前台的那个小白兔！


    步步为营、蓄谋已久。绿豆科技就开在他公司隔壁，这哪是巧合？分明是守株待狗！


    在他公司旁边等着、守着，只等他一撒手……


    曲易之突然想起他分手那会儿，小白看他的眼神，从前热情似火的小姑娘，突然就冷若冰霜，连声曲总好都懒得喊。甚至，她最后出现的那天，她说了一句十分违和的话。


    “拜拜了您内！”


    现在想来，这不就是“王莽谦恭未篡时”？表面恭顺，背地里早就盯上了他的大阿拉斯加犬！


    这事儿，有一个人，肯定门儿清！


    ***


    韩玄策到得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正窝在咖啡馆角落里看着外面的小夫妻一家三口发呆。


    “你说的偷狗贼……”曲易之拉开椅子单刀直入，“你认识？”


    韩玄策不耐地收回视线。曲易之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处处都遵从“不疾不徐，不矜不盈，行稳致远”的男人，喉结不明显地滚了滚，透着几分无法掩饰的不情愿。


    “你找到她了？”韩玄策下意识拿起杯子，试图掩盖自己的嘴，“她在哪？”


    曲易之嗤笑：“怎么？你也想打听她下落？”


    韩玄策没接茬，放下杯子，一贯沉默。


    “她到底什么来路？”曲易之前倾身子，“公司开我隔壁，抢我……”男人……“抢我的狗！你和她是一路的？！你和她，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古川前女友。”韩玄策说。


    曲易之霍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我当我疯了，结果是你疯了！古川谈没谈过，我还能不知道？！”


    韩玄策没有拦他，只是输出，“我和古川是大学室友。我认识他12年了。你才认识他多久？有半年吗？”


    曲易之慢慢坐回去，心酸上涌：“行，你说了算。”他强迫自己松开攥紧的拳头。


    韩玄策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曲易之存心气他，“你问谁？”


    韩玄策很有耐心，“他俩现在肯定在一块，所以你才——”


    “蓉城。”


    “蓉城那么大，具体位置？”


    曲易之则没什么耐心，“我哪知道！你不是他大学室友么？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我不能问他。”


    “……你俩闹矛盾了？”


    韩玄策摇头，但没细说。


    “那你觉得我一个前任能联系上？”曲易之冷笑。


    “嗯……”韩玄策看了眼腕表，“今天就到这儿吧。”


    曲易之前倾，一掌按在他要拿起的手机上：“还有别的线索没？”


    “小白本名白天。”


    “我知道了。然后？”


    “绿豆科技是她的。”


    “我也知道了。然后？”


    “当年应该是古川提的分手。他一直觉得亏欠，所以帮她创业。” 韩玄策顿了顿，“绿豆的核心代码都是他写的。”


    这条傻狗！分手了还给人写代码？


    “这种付出型的……” 韩玄策慢条斯理地抢回手机，“确实很抢手。”


    曲易之内心翻天倒海：这个白天绝对没安好心！一边吊着韩玄策，一边勾搭古川，还让古川给她写核心代码？他的狗怎么能跟这种女人在一起！


    沉默，沉默，沉默。


    他只能打破这种沉默，“这些信息和找人有关系吗？你不是他大学同学吗？你不是认识他十二年了吗？你不可能只知道他前女友这么点信息。”


    沉默，沉默，沉默。


    良久，韩玄策才开口：“半个月后，她会去申城AI科技峰会。”


    “这你都知道，她把信息发社交平台上了？”


    韩玄策点头。


    曲易之无语，“你有她联系方式，那你直接问她住哪儿不行？”


    “我不能问。”


    “……你不会是这姑娘养的小白脸吧？”他半真半假地刺韩玄策。


    韩玄策的睫毛颤了颤。


    “我开玩笑的。”


    “是。”韩玄策说。


    曲易之表情裂了道缝，“你图什么？图刺激？还是你喜欢这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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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她和古川旧情复燃，然后甩了我。” 韩玄策只是输出，不做回答，“所以不能打草惊蛇。”


    曲易之脑内嗡嗡作响。表面上看起来纯情小狗的古川，竟然男女不忌，他的白月光是那个上官有名，还和小白这姑娘谈过，他还有多少前男女朋友。


    “你至少还有个名分，我现在连……”被包养的都不如，“是吧？”


    “不是。”韩玄策突然锋利起来，“你提的分手，他凭什么连争辩都不争辩就远走高飞？你不想问问他把你当什么吗？”


    “……”


    听得曲易之太阳穴直跳。面前这个如此克己的人，是怎么能脱口而出这种话来的？他内心如此压抑吗？能心甘情愿被小姑娘包的男人能有什么正常心思？！


    他咬牙切齿道，“有道理！”，但仍有些不信，“他俩真谈过？但我觉得……”


    “当初，你还觉得把古川扔下车，他能自己打车到公司。” 韩玄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下，“你的判断，估计从一开始就失灵了。”


    嘶——这厮怎么总往人肺管子上捅。气得曲易之差点拍案而起。


    “那只是吵架！”


    “嗯，对。” 韩玄策放下杯子，杯子和碟子交接，清脆一响，“你见到古川也这么说。”


    曲易之拿不准，问：“这么说行吗？”


    “行啊。” 这位震佳舆情公关的大BOSS露出职业假笑，破天荒地嘲讽道：“还能喜提个‘正式分手’大礼包。”


    曲易之终于炸了：“你跟那女的就是一伙的！” 他指着韩玄策的鼻子，“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笑话的吧？！”


    韩玄策从容不迫地按下他的手指：“我要是故意的，现在就该告诉你他们两个在蓉城已经同居，和古川每天讨好白天的视频。” 顿了顿，他的目光扫着曲易之的脸，“可惜，我真没有。”


    将手机揣进西装内袋，韩玄策整了整衣襟：“要不这样，曲总，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那你呢？” 曲易之冷笑，“你就甘心当个……当个……”


    韩玄策直接打断，“我甘心。”


    曲易之梗了一下。


    韩玄策从容地抿了口咖啡，“能混一天是一天。至少现在还没收到分手通知，机会总是有的。”


    “您可真够卑微的。”


    “曲总要脸，曲总清高。” 韩玄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里盼着狗能自己跑回来。跑回来后，他还得给曲总递个台阶下。” 他轻轻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可惜啊，狗已经被别人牵走了。”


    “你放屁！”


    “哟，曲总还会骂人！业内传言曲总万事无所谓，连前段时间轰轰烈烈的‘剽窃’事件，曲总都稳如……老狗。”


    “那叫稳如泰山。”


    “您真落后。我说的网络用词。”


    曲易之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气心梗了，“我今天就不该约你出来。”


    “确实。” 韩玄策整了整领带，离座，转身时又好心地补了一句，“毕竟您要找的人，现在正陪着别人喝老鸭汤呢。”


    “老鸭汤你不也没喝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