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儿，刘邦也是哑然起来，好久方才开口道：


    “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刘邦也是一边说着，一边柔情的看着眼前人儿……


    此时的曹氏，也是垂目了起来，更是小声道：


    “蒙陛下洪福，衣食无忧。”


    闻言，刘邦也是生气道：


    “朕问的是你，不是你的衣食！”


    刘邦的语气也是逐渐激动起来，甚至带有丝丝的责怪道：


    “为什么躲着朕？！为什么不让朕找到你？！”


    曹氏抬起头，虽然眼角挂着泪水，但目光依旧平静道：


    “陛下已有皇后皇子，民妇不便打扰……”


    刘邦一愣，随后苦笑起来：


    “不便打扰？你我为夫妻之情，还有肥儿……”


    “陛下！”


    听到刘邦提及过往，曹氏也是立即打断他，就连其说话的声音也是微微颤抖起来：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今日民妇冒死求见，只为一事。”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儿，刘邦页数凝视着她，语气温柔道：


    “你说……”


    这时，曹氏从袖中取出一物，竟是一块半边的玉佩，随后看向刘邦平静道：


    “此乃当年信物，陛下可还记得？”


    见到玉佩，刘邦瞳孔猛然收缩，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那里挂着另一块半边玉佩，与曹氏手中的恰好成对。


    这是当年他倾尽所有买下的定情信物，一块留给自己，一块给了曹氏。


    过了好一会儿，刘邦方才喃喃道：


    “朕从未取下……”


    说着，刘邦也是解下自己的那块玉佩，声音更是哽咽起来：


    “四十七年，日夜佩戴。”


    听到刘邦的话，曹氏的眼中终于泛起泪光，语气略显不舍道：


    “民妇也是如此。今日前来，是想将它归还陛下。”


    刘邦闻言，猛然抬头看向曹氏，语气不解道：


    “你这是为何？……”


    “因为陛下即将……”


    曹氏顿了顿，随后改口道：


    “因为民妇时日无多，不愿此物随我入土，辜负了当年情意……”


    闻言，刘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曹氏本能地上前为他抚背。那一刻，隔阂与时光仿佛都被打破了，只剩下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秋风萧瑟的亭中相顾无言。


    远处，刘明紧张地注视着亭中的动静。见刘邦咳嗽不止，他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周昌拦住，只见zhoucah行为难道：


    “唐王殿下，陛下有令，不得近前。”


    随后，周昌更是低声道：


    “况且……让他们说会儿话吧……”


    看了一眼周昌，刘明也是满眼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老妇真是曹氏？本王皇兄刘肥的生母？……”


    听到唐王的问话，周昌也是不敢耽搁，立即点头回应道：


    “千真万确！末将幼时曾随叔父见过曹夫人几面，虽容颜老去，但风骨犹存……”


    亭中，在曹氏的照料下，刘邦终于止住咳嗽，一手拉着曹氏，刘邦也是苦笑道：


    “看来朕的状况，你也知道了……”


    闻言，曹氏也是不再挣扎，看着刘邦垂泪道：


    “沛县虽远，陛下的消息却无人不关心。听闻陛下圣体欠安，民妇……”


    “死生有命，朕不在乎。”


    看着曹氏哭泣，刘邦也是豁然的摆摆手，语气轻松道：


    “朕只想知道，这些年来，你可曾恨朕？”


    曹氏沉默良久，轻声道：


    “曾经恨过……恨陛下忘恩负义，恨命运不公。但后来想通了，陛下肩负的是天下苍生，岂能为儿女私情所困？看到百姓安居乐业，看到肥儿成为一方藩王，民妇已无憾恨。”


    听着曹氏的话，刘邦也是长叹一声，随后遗憾道：


    “朕却心中有憾，若非当年辜负了你……”


    见到刘邦如此，曹氏却是宽慰道：


    “陛下不必如此……”


    曹氏拭去眼泪，露出一丝微笑，直视着刘邦轻声道：


    “人生如朝露，转瞬即逝。能再见陛下一面，民妇心愿已了。”


    说着，曹氏也是缓缓跪拜，并将半边玉佩放在地上，语气更是充满了一丝抽泣道：


    “愿陛下保重龙体，民妇告辞了……”


    曹氏知道，这一面恐怕就是两人最后一面了……


    “等等！”


    就在曹氏准备离开的时候，刘邦急忙唤住她，看着身影顿在那里的曹氏，刘邦伸了伸手，最终开口道：


    “你……你可还有什么要求？朕都可以答应……”


    曹氏闻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低声道：


    “若陛下念及旧情，请对肥儿多加照拂。那孩子……性子敦厚，不善心机……”


    闻言，刘邦也是点了点头，双眼含泪道：


    “朕明白……朕会下旨，赐齐王更多封地卫队，保他平安。”


    “谢陛下。”


    曹氏再次行礼，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刘邦突然向前一步，对着渐渐远去的曹氏道：


    “阿嫖！”


    张了张嘴，刘邦发现自己居然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满心的不舍，最终，刘邦还是哽咽道：


    “若有来生……”


    曹氏停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语气当中有着丝丝的怀念，更是浓浓的不舍道：


    “若有来生，愿陛下不再是帝王，民妇不再是红颜。或许那样，才能长相厮守……”


    说罢，她缓步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秋日的阳光中。


    刘邦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不语，一直看着曹氏离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刘邦依旧不愿收回目光。


    而此时，外面守候的刘明，也是忍不住上前，对着神情不舍父皇道：


    “父皇，该回行宫了。”


    刘邦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弯腰拾起地上的半边玉佩，与自己那块合在一起。两块玉严丝合缝，拼成一个完整的如意形状，只是中间的裂痕再难消除。


    就在此时，刘邦突然问道：


    “明儿，朕这一生，得失几何？”


    看了看父皇，仿佛就像是自己前世失恋一般的人，刘明也是谨慎地回答道：


    “父皇平定天下，开创大汉四百年基业，功盖三皇，德超五帝……”


    闻言，刘邦先是笑了笑，随后却摇头道：


    “那些都是史书会写的。朕问的是……作为一个人的得失。”


    诧异的看了一眼父皇，刘明也是沉默不语起来，这是自己能说的？倘如传到母后的耳中，自己还活不活了？一顿毒打那肯定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