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皇那骄傲而又依恋的语气，刘明心中的兴趣也是越发浓重了起来。


    “……后来我们终于突围，收编了不少散兵游勇，队伍壮大到近万人。”


    在刘明那期待的目光当中，刘邦则是继续说着，并且其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得意：


    “那时我才真正看到了希望，意识到天下可图，不过……”


    就在此时，刘明忽然停顿，表情也是变得复杂了起来。


    见状，刘明更是好奇地出口问道：


    “不过什么？……”


    刘邦沉默片刻，方才缓缓道：


    “那也是朕第一次下令处决战俘……近千人，都是秦军降卒。”


    闻言，刘明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垂垂老矣的父皇，这是刘明以往从未听过的！于是，刘明好奇而惊讶的问道：


    “父皇，为何要处决他们？那时的您，不是应该很缺人手吗？……”


    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刘邦也是小声道：


    “粮草不足，又怕他们反叛。”


    说到这个，刘邦也是说的很简单，并且双眼的目光也是刻意避开自己这个儿子道：


    “那是无奈之举，却也是朕心中一直难以释怀的罪孽……明儿，你要记住，为君者手握生杀大权，一念之间可定千万人生死，必须慎之又慎！”


    闻言，刘明也是郑重地点头答应道：


    “是，父皇~~儿臣定当谨记！”


    闻言，刘邦也是点了点头，随后刘邦也是似乎陷入到了沉思当中，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道：


    “帝王之路，布满荆棘与鲜血……朕这一生，做过英明决定，也犯过不少错误；有些是形势所迫，有些是私心作祟。如今回想，最对不起的，就是曹氏了……”


    刘明默默等待着，他知道父亲很少谈论这个话题，即使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


    咳嗽平息后，刘邦长长叹息：


    “帝王心术，最是难测，有时候，朕自己也分不清哪些决定出于国家大义，哪些出于私心猜忌；明儿，他日你若掌权，切记要兼听则明，不可偏信谗言……”


    对于父皇的嘱托，刘明心中虽然非常惊讶，但还是点头郑重承诺着：


    “是，父皇~~儿臣定当以此为戒……”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橘红色的霞光。刘邦望着这壮丽的景象，忽然笑了笑：


    “你看这落日，像不像当年咸阳大火？项羽那把火，烧了三个月不绝……”


    刘邦又开始讲述楚汉相争的岁月，巨鹿之战、彭城之围、垓下之围……那些决定天下归属的关键战役。他的描述栩栩如生，仿佛将刘明带回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随着讲述，刘邦的精神似乎越来越好，但刘明却越发的担忧起来，他知道这可能是回光返照的表现。


    夜幕降临时，车队抵达预定歇息的驿馆。刘邦终于显露出疲态，在侍从搀扶下艰难地下马，几乎站立不稳。


    见状，刘明急忙上前扶住父亲，并且担忧道：


    “父皇小心……”


    刘邦也是顺势靠在了刘明的身上，并且轻声说道：


    “今日说了这么多，倒是舒畅了许多。明儿，你可嫌朕有些啰嗦？……”


    听到父皇的话，刘明却是罕见的没有嫌弃，反而真诚地说道：


    “儿臣岂敢，能聆听父皇教诲是儿臣的福分。”


    闻言，刘邦也是欣慰地拍拍刘明的手，并且欣喜道：


    “诸子中，就数你最似我年轻之时，不仅相貌，性情也像，然而却因为朕的疏忽，让你五年身居皇宫后院……”


    说到这里，刘邦页数忽然停住，摇了摇头叹息道：


    “罢了，不提这个……”


    刘明心中明了父亲未说完的话，也是开口宽慰道：


    “父皇，儿臣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在哪里都一样，况且，身居宫中你也并无不适……”


    听着儿子的宽慰，刘邦并未说些什么，而是看着星空发呆起来。


    安置刘邦歇下后，刘明独自站在院中仰望星空，今晚的夜空清澈如洗，繁星闪烁，一如他此刻纷乱的心绪。而刘邦的病情显然比表现出来的更加严重，这次东归之旅，很可能成为刘邦最后的旅程。


    “唐王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就在此时，魏公公的声音也是突然响起，打断了刘明原本的思绪。


    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魏公公，刘明急忙走进屋内，见刘邦半靠在榻上，面色在烛光映照下更显苍白。


    “明儿，坐近些……”


    见到刘明进来，刘邦向其招了招手，随后继续道：


    “方才想起还有些话要说……”


    此时的刘明，却是异常的乖巧，坐在榻边道：


    “父皇请讲，儿臣听着……”


    刘邦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


    “这些年来，朕一直在想，打天下与治天下，孰难孰易？年轻时以为取得天下最难，如今才知守成之难，犹在创业之上。秦朝二世而亡，六国贵族之后仍在各地虎视眈眈，匈奴在北疆不断侵扰……大汉江山，尚未稳固啊……”


    闻言，刘明也是点头道：


    “父皇开创基业，已是不易，儿臣等后辈自当努力，巩固江山，不负父皇艰辛……”


    刘邦凝视着儿子，目光中既有慈爱也有忧虑：


    “你性格豁达，重情义，这是好处，却也可能成为弱点。为君者，不可无情，亦不可太过有情。这一点，你需好好把握。”


    刘邦歇了口气，继续道：


    “朕走之后，朝中恐有变故，你母后性格刚强，权力欲重，必会干预朝政。你兄弟中，如意年幼，太子仁弱，唯你能在必要时制衡你母后，但要记住，无论如何，不可骨肉相残……”


    说到这里，刘邦更是殷勤的看着刘明。


    刘明闻言，也是心中一震，父亲这话几乎是在暗示未来的朝局变化，并且与历史上的走向几乎一模一样！


    注意到刘邦的目光，刘明低下头应和道：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当竭力保全兄弟，稳定江山。”


    这一夜，刘明辗转难眠，他想起父亲讲述的往事，那些辉煌与阴影交织的记忆。开创一个王朝远比想象中复杂，需要做出的妥协与牺牲也超乎常人想象，古人并不简单呀……


    作为皇子，刘明自幼享受荣华富贵，并且有着皇后吕雉的保护，刘明却很少思考这背后付出的代价。即便是穿越者，此时的刘明，方才逐渐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可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