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檐角,景元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我站在高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铜蛇杖冰冷的纹路,右眼的虫巢赤纹在面具下微微收缩。


    “可惜?”


    可笑。


    七百年前的血与火,六百年的悔与恨,最后竟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可惜”?


    我冷笑一声,转身跃下屋檐。


    鳞渊境的石板路在脚下延伸,青玉砖映着冷月,像条死寂的河。


    巡逻的云骑远远看见我,立刻低头避让,仿佛我是什么不该存在的灾厄。


    右眼的赤纹仍未完全平息,视野边缘泛着不祥的暗金色。


    胸口星核的暴动被强行压制,此刻正隐隐发烫,像块烧红的铁烙在血肉里。


    神策府安排的住处,比想象中要奢华得多。


    推开雕花檀木门,迎面是宽敞的内室,金丝楠木的屏风上绣着云骑军的徽记,烛火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地面铺着玄色织锦,暗纹如水波流动,踩上去几乎无声。


    左侧是整面墙的书架,摆满了古籍与卷轴,右侧则是一张紫檀木案,案上搁着白玉茶具,茶香袅袅,显然刚有人来过。


    景元的手笔。


    “多此一举。”


    床榻宽大,铺着雪蚕丝的锦被,触手冰凉,却意外地贴合皮肤。枕芯填的是某种安神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香。


    呵,怕我睡不好?


    我随手扯开锦被,指尖划过床沿,触到一处暗格。轻轻一按,暗格弹开,里面竟整齐码着十二坛浮梦春,坛身贴着工造司的火漆印,显然是特供的珍品。


    坛底压着张字条:


    醉后勿拆家。


    落款是只眯眼笑的狐狸。


    “无聊。”


    我一把捏碎字条,暗金火焰将纸屑烧成灰烬。


    沐浴的热水早已备好,白玉砌成的浴池蒸腾着雾气,水面上飘着几片蓝铃花瓣,翠金色的花缘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丰饶污染的变种,却意外地有镇定效果。


    我褪去衣衫,踏入水中,水温恰到好处,热气氤氲,却驱不散胸口星核的灼烧感。


    右眼的虫巢纹路在蒸汽中微微发亮,赤红竖瞳收缩又扩张,像是某种活物在窥探。


    “装模作样。”


    我掬起一捧水,狠狠泼在脸上。


    我躺回床榻。


    锦被柔软,枕芯的苦香萦绕鼻尖,却掩不住记忆里血腥的味道。


    七百年前的画面如潮水涌来。


    白珩的狐尾扫过操作台,蜜饯的甜香混着机油味;应星敲打铁器的闷响;丹枫龙尾拍地的“咔咔”声;镜流拂过剑锋的轻响;景元笑着掰开半块饴糖。


    最后定格在腾骁的背影。


    青铜巨盾插在尸山血海中,盾面裂纹如蛛网蔓延。


    “走啊!”他回头吼,满脸是血,“别回头!”


    然后被金丝绞成血雾。


    我猛地睁眼。


    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中。


    无梦最好。


    “咚咚咚——”


    敲门声锲而不舍地响起,像是某种不知疲倦的啄木鸟,硬生生将我从混沌的睡意中拽了出来。


    我猛地睁开眼,右眼的虫巢纹路因暴怒而微微扩散,赤红的竖瞳在昏暗的室内泛着不祥的光。


    “滚开!”我抓起枕边的铜蛇杖,狠狠砸向房门。


    门板震颤,暗金能量如涟漪荡开,连带着整个房间都晃了晃。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后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前辈,将军找您。”


    彦卿。


    我冷笑一声,扯过被子蒙住头:“这么早起床,你家将军在被窝里养鸡了?”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是啊,养了只脾气不太好的”景元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再不起,鸡要啄人了。”


    “景元,你是不是有病?昨晚那么晚睡,你要干什么?”


    “罗浮早市很热闹。”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完全没听出我话里的杀意,“再不起,包子该凉了。”


    “你们将军府上没事干吗?”


    “没事啊。”他理直气壮,“因为太早,他们都没起呢。”


    “……”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掐进掌心,硬生生压下一杖捅穿房门的冲动。


    门外,彦卿小声嘀咕:“将军,我怎么感觉前辈今天声音和昨天不一样?”


    “哦?”景元语气玩味,“哪里不一样?”


    “昨天是个男声,今天怎么……”彦卿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像个女声?”


    我动作一滞。


    糟了。


    昨晚卸下伪装后,忘了调整声线。


    沉默片刻,我一把扯过床边的面具扣在脸上,暗金能量如活物般缠绕上脖颈,变声器将声线重新压回低沉冷冽的男声。


    “滚远点”我冷声道,“再废话,连你一起打。”


    彦卿似乎被吓到了,没再出声。


    景元却轻笑:“再不起,我就要进来了。”


    “敢进来你就死定了。”


    十分钟后,房门被猛地拉开。


    我站在门口,面具覆面,银白长发束起,暗金他披风垂落,铜蛇杖斜倚肩头。


    彦卿下意识后退半步:“前、前辈……”


    景元倚在廊柱边,手里拎着个油纸包,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混着晨露的清气扑面而来。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唇角微扬:“早。”


    “……”


    我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抢过油纸包,转身就走。


    “哎——”景元拖长音调,“不说声谢谢?”


    我头也不回。


    从抵达罗浮的第一天起,星期日的消息就没停过。


    起初只是例行公事的问候


    “姐姐,到罗浮了吗?”


    “那里的天气如何?”


    “记得按时吃饭。”


    后来逐渐演变成琐碎的日常分享


    “今天Aion把厨房炸了,因为想给你做蛋糕。”


    “知更鸟新谱了首曲子,说等你回来第一个听。”


    直到昨晚。


    我忙着应付景元的酒局和鳞渊境的烂摊子,完全没空理会通讯器。


    于是,星期日的信息从"关心"升级为"狂轰滥炸"。


    ”姐姐?”


    “回消息。”


    “出事了?”


    “接通讯。”


    “我现在派人去罗浮。”


    ……


    最后一条是凌晨三点发的


    二十三条视频通话请求


    我揉着太阳穴,右眼的虫巢纹路因睡眠不足而微微发烫。


    铜蛇杖斜倚在床边,暗金能量如蛇般缠绕杖身,仿佛也在无声控诉昨晚的混乱。


    "麻烦……"


    我抓起通讯器,正准备回拨,屏幕却突然亮起


    视频通话接入中……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画面已经接通。


    然而,出现在屏幕那头的并不是星期日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而是一团银白色的毛茸茸脑袋。


    "母亲!"Aion欢快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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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红的眼睛亮得像两颗灯笼,"您终于接啦!"


    这个由繁育命途残骸和我的能量创造的生命,似乎比上次见面更"人性化"了?


    不仅学会了撒娇,甚至还会擅自接通讯?


    "Aion"我眯起眼,"谁教你动通讯器的?"


    "舅舅说,如果母亲不接,就让我一直按!"他理直气壮地晃了晃手里的终端,"按到接通为止!"


    "……"


    很好,星期日。


    你完了。


    画面突然晃动,通讯器似乎被谁夺走。


    镜头翻转,星期日的脸终于出现在屏幕上。


    他穿着匹诺康尼的晨礼服,烟灰色长发束在脑后,金色的眼镜里写满无奈。


    Aion被他单手搂在怀里,正试图去够通讯器。


    “姐姐”星期日叹了口气,“你再不接,我就要让家族舰队开赴罗浮了。”


    “你敢。”我冷笑。


    “试试?”他挑眉,指尖轻轻敲了敲Aion的脑袋,“Aion,告诉母亲,舅舅是不是很担心?”


    “超级担心!”Aion举起小手,掰着手指开始数,“舅舅昨晚没睡觉,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还把小姨叫起来问要不要派人去罗浮……”


    “Aion”星期日温和地打断他,“去厨房帮舅舅拿杯红茶。”


    “要加蜂蜜的!”


    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跑出画面,临走前还不忘冲镜头挥手:“母亲早点回来!”


    屏幕里终于只剩下星期日一人。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罗浮的情况如何?”


    “死不了。”


    “具体点。”


    “关你屁事。”


    星期日眯起眼:“姐姐,你非要这样说话?”


    我懒得理他,右眼的赤纹微微收缩:“Aion怎么回事?上次见他还不会接通讯。”


    “成长了。"星期日轻笑,"毕竟是你创造的生命。”


    “拍马屁”我冷声道,“他只是个实验体。”


    “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你为什么给他取名叫''Aion''?”


    我沉默片刻,转移话题:“知更鸟呢?”


    “在排练”星期日顺势接话,“协乐大典在即,她很想你。”


    “……”


    “回来吧”他的声音软了几分,“Aion 需要你……”


    “看情况”我淡淡道,“结束我会先回黑塔空间站。”


    “协乐大典……”


    “我会回去。”


    屏幕那端突然安静下来。


    星期日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地答应。


    半晌,他轻轻勾起嘴角:“知更鸟会很高兴。”


    “嗯。”


    “Aion也是。”


    “……知道了。”


    通讯即将切断时,星期日突然又开口:“姐姐。”


    “?”


    “注意安全。”


    画面暗下去的瞬间,我仿佛听见Aion在远处喊:“舅舅!茶洒了!”


    通讯器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房间重新陷入寂静。


    我盯着黑下去的终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铜蛇杖的纹路


    Aion最后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带着孩子特有的无忧无虑,与匹诺康尼那场即将到来的协乐大典一样,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我会回去。”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但承诺已经许下,便再无反悔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