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挥霍与净化
作品:《我都成首富了,你才来认亲?》 杜书好张了张嘴,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村民们,更是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看着顾泽,仿佛在听天书。
翻新学校?装暖气?还包了取暖费?
这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吗?
顾泽却没看他们,他的目光,始终在那群孩子的身上。
看着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看着他们脸上脏兮兮,但眼睛里却倒映出对知识最纯粹的渴望。
这才是最应该被守护的灵魂。
不该让他们为学习之外的任何事情发愁。
想到这,他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助理小李的电话。
电话秒接。
“老板。”
“小李,记一下。”顾泽的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和高效。
“联系最好的服装厂,给云贵边境远山村小学的每一个孩子,订做四套校服。”
他顿了顿,补充道。
“春夏两套,秋冬两套。面料要最好的,要透气,要保暖。今天之内,我要看到设计图和工期。”
电话那头,助理小李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但还是职业地应了下来:“好的老板,我马上去办!”
顾泽挂断电话,将手机揣回兜里。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村长杜书好,还有他身后的一众村民,全都像泥塑木雕一样,傻愣愣地杵在原地。
那眼神,不像是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像是在看一尊庙里显了灵的金身菩萨。
尤其是杜书好,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喉咙里嗬嗬作响,就是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这手笔太大了。
大到超出了他这辈子最狂野的想象。
他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知道,原来钱,真的可以像天上的雨一样,说下就下。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给每个孩子订做四套校服”这种事,说得像“今天中午吃白菜”一样轻松。
顾泽没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的目光从那些穿着破旧单衣、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孩子们身上扫过,心里又冒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衣服解决了,上学的环境解决了,那吃的呢?
他转头看向还处在宕机状态的杜书好,开口问道:
“村长,孩子们在学校吃饭,现在国家有营养餐补贴,应该饿不着。那……回到家呢?”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现场那种近乎神话般的氛围。
杜书好浑身一颤,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挤得更深了,声音也沙哑了。
“唉……大部分人家,勉强糊口。但有几家……是真的难。”
“带我去看看。”顾泽的语气不容置疑,“挑最困难的,一家一家看。”
一句话,便让这小小的远山小学,再次成了众人视线的中心。
在村长杜书好的带领下,顾泽穿过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向了村子更深处,那里的贫穷,也愈发触目惊心。
他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院门前。
与其说是院门,不如说是一道用几根烂木头和破布条勉强遮挡起来的口子。黄土墙塌了半边,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屋子,像一只沉默的野兽,张着吞噬一切希望的巨口。
杜书好指着这户人家,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忍。
“就是这家了。”
顾泽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廉价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中年男人躺在床上,一条腿用木板和布条歪歪扭扭地固定着,脸色蜡黄。
而在屋子另一头,一个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小男孩,正踩着一个小板凳,趴在黑乎乎的灶台前,费力地搅动着锅里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米粥。
那孩子,看起来最多七八岁。
看到有人进来,男孩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忽地一缩。
床上的男人则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了伤腿,疼得他龇牙咧嘴。
“别动,躺着吧。”顾泽沉声说了一句,目光落在了那个男孩身上。
“这孩子叫石头,今年八岁。”杜书好在一旁轻声解释,“他妈前几年就走了,一直是他爸拉扯他。”
“去年他爸去工地上打工,被掉下来的钢筋砸断了腿……施工队是赔了点钱,但人也废了,重活干不了,这家的天,就算塌了。”
“这点钱,看病都不够,哪还有什么收入。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杜书好看着那孩子,眼圈红了,“自己学着做饭,照顾他爸。前几天还哭着喊着,说不上学了,要跟他爸出去打零工赚钱……”
顾泽一言不发。
他的视线,从男人那条废了的腿,移到男孩那双和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手上。
八岁。
城里八岁的孩子在干什么?
在上着各种补习班,为了少弹一个小时钢琴跟父母耍脾气,因为最新款的玩具没到手而大哭大闹。
而这里的八岁孩子,却已经想退学,用自己那还没长结实的肩膀,去扛起一个家的未来。
这他妈的,算什么事?
顾泽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疼得发紧。
这只是第一家。
村长又带着他去了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情况大同小异,不是男人死了的寡妇,带着三四个孩子艰难度日;就是父母在外失踪,留下年迈的老人拉扯着孙子孙女。
每一张麻木的面孔背后,都是一个被贫穷压得喘不过气的悲剧。
一路走下来,顾泽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沉默得像一块冰。
那股子刚到村里时,因为做慈善、完成任务而带来的些许成就感,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让他感到羞愧的自我反省。
他想起了自己。
想起自己在杭城那间上千平的大平层,想起自己车库里那些动辄几百万上千万的跑车,想起自己随手就能开一瓶几十万的红酒,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些他挥霍的数字,在这里,却是无数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奢望,是能救命的天文数字。
抖快的影响力大吗?
太大了,大到能让一个视频在一夜之间火遍全球。
可这泼天的流量,对远山村能带来什么影响?
答案是,狗屁影响都没有。
VR技术跨时代吗?
当然!第二世界就是他最大的骄傲。
但同样的问题,这能让石头家的饭锅里多一粒米吗?能让他爸那条断了的腿重新长好吗?
答案,依然是没有。
那一瞬间,顾泽心中建立起来的,关于启航科技、关于抖快的商业帝国自豪感,轰然崩塌了一大半。
这些听起来高大上的前沿科技,这些足以搅动世界风云的商业布局,对于这些扎根在黄土地里,为了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的人们来说,就仿佛天上的云。
他们能看见,却永远也摸不着。
他甚至想到了一个荒诞的对比。
无数城市的家长,正在为孩子沉迷手机、沉迷网络而焦虑、烦恼。
可远山村的孩子呢?别说手机,可能连看一次电视,都要跑去村委会,像过年一样。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在此刻,被撕裂成一道血淋淋的鸿沟,让顾泽五味杂陈,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