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面前的数学预习卷，余光却忍不住瞟向桌子对面——程煜和陆小星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她两侧，像两座无声对峙的山峰。


    "这道题可以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程煜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修长的手指在草稿纸上写下几行公式，字迹工整如印刷体。


    陆小星轻笑一声，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蜜糖："太麻烦了，直接用泰勒展开更简洁。"他随手在纸上画了几道弧线，字迹潇洒得像艺术签名。


    两人的解题过程同时推到糯糯面前，她左右看了看，决定采取最安全的做法："我...两种都学学？"


    开学前一周，五人学习小组首次集结。


    张小胖和苏雪坐在桌子另一端，一个啃着汉堡，一个优雅地记笔记，时不时交换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所以，"张小胖舔掉手指上的沙拉酱，打破沉默，"我们现在是...五人学习小组了？"


    "显而易见。"程煜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陆小星靠在椅背上，长腿在桌下不经意地碰到了糯糯的脚踝，吓得她立刻缩回脚。


    "欢迎我加入吗？"他笑得人畜无害，"虽然我可能比你们进度快一点。"


    确实快"一点"。


    当糯糯三人还在预习高一课程时，陆小星和程煜已经在复习高考内容。


    更气人的是，这两人看起来毫不费力——程煜面前摊着《高等数学》，陆小星则在看全英文的《物理学原理》。


    "小星星，"张小胖凑过去看他的书，"这上面密密麻麻的蚯蚓文是什么？"


    "英文而已。"陆小星随手翻了一页，"需要我翻译吗？"


    "不用。"程煜头也不抬，用德语插了一句，"我们都能看懂。"


    空气瞬间凝固。苏雪在桌子底下踢了张小胖一脚，阻止了他即将爆发的笑声。


    糯摩挲着程煜昨天给她的薄荷糖盒，决定主动破冰："陆小星，你在国外都学些什么？"


    "主要是音乐理论，不过文化课也没落下。"陆小星转向她时，眼神明显柔和下来，"我妈妈坚持要我全面发展。"


    "陆夫人是明智的。"程煜突然说，"音乐终究是吃青春饭的行业。"


    陆小星的笑容僵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像在弹奏一段无声的钢琴曲："是啊，所以我爸让我提前准备高考，考个''正经专业''。"他故意模仿父亲严肃的语气，却掩不住眼中的嘲讽。


    程煜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陆小星："目标是？"


    "斯坦福。"陆小星耸耸肩，"我爸的母校。"


    "有规划很好。"程煜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微妙的居高临下，"但需要匹配的实力。"


    张小胖倒吸一口冷气，苏雪假装咳嗽掩饰笑意，糯糯则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陆小星却不恼，反而笑得更灿烂了："说到实力，听说程同学是奥数金牌？"


    "省赛而已。"程煜轻描淡写，但从书包里拿出的笔记本上赫然贴着金灿灿的奖牌贴纸。


    "真厉害。"


    陆小星真诚地赞叹，然后突然转向糯糯，"对了，你听过肖邦的《冬风练习曲》吗？就像这样——"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盈跃动，仿佛在弹奏无形的钢琴。


    糯糯摇摇头，被这突如其来的才艺展示弄得不知所措。


    "比《革命练习曲》更难，"陆小星的眼睛闪闪发亮，"下次去我家，我弹给你听。"


    程煜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声音比平时低沉："我们现在应该专注于预习。"


    "放松点嘛。"陆小星从包里拿出几盒精致的马卡龙，"我妈从巴黎寄来的，大家尝尝？"


    张小胖立刻扑向甜点，苏雪也优雅地取了一块。


    糯糯正要伸手，程煜却推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甜食影响注意力。喝这个，安神的。"


    陆小星挑了挑眉，但没有反驳。


    他转而问糯糯："你还记得小学时我们一起偷吃林奶奶做的曲奇吗？那次我们俩都吃撑了，躺在花园里看云..."


    "记、记得。"糯糯接过花茶，热气熏得她脸颊发烫。


    她不敢看程煜的表情，只能埋头喝了一口，结果烫得舌尖发麻。


    "小心烫。"程煜和陆小星同时说，然后互相看了一眼。


    张小胖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俩要不要掰个手腕决定谁当糯糯的监护人？"


    "张小胖！"糯糯和苏雪同时呵斥。


    接下来的学习时间在诡异的平静中进行。


    程煜给糯糯讲解函数单调性，陆小星则帮张小胖理解英文语法；苏雪优雅地充当和事佬，时不时岔开话题；张小胖则像个看网球比赛的观众，脑袋随着两人的言语交锋左右转动。


    "休息一下吧。"两小时后，苏雪提议，"我们去买饮料？"


    "好主意！"张小胖跳起来，"我要喝可乐！"


    五人走向校园便利店。


    路上，陆小星自然地走在糯糯旁边，给她讲维也纳的音乐会见闻。


    他说话时喜欢做手势，有几次差点碰到糯糯的肩膀，又绅士地保持距离。


    "...那个指挥家的动作特别夸张，像这样——"陆小星模仿着，差点撞到路过的学生。程煜眼疾手快地拉了糯糯一把，让她避开碰撞。


    "看路。"他简短地说，手很快松开，但糯糯被碰到的地方像被烙铁烫了一下。


    便利店门口，程煜和陆小星同时伸手去拉门。


    "谢谢。"程煜冷淡地说，抢先一步推开门。


    "不客气。"陆小星笑眯眯地跟进去，"欧洲习惯女士优先。"


    结账时，两人又同时掏出钱包要为所有人付款。


    收银员小姑娘看着这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众的男生，脸都红了。


    "我来。"程煜斩钉截铁。


    "让我尽地主之谊。"陆小星不甘示弱。


    最后是苏雪优雅地递上校园卡："AA制，谢谢。"


    回图书馆的路上，张小胖凑到糯糯耳边："我赌五毛钱，程阎王绝对吃醋了！"


    "胡说什么！"


    糯糯掐了他一把，却忍不住偷瞄走在前面的两个背影——程煜挺拔如松，陆小星潇洒如风，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噼啪作响。


    下午的学习更加剑拔弩张。


    当陆小星用流利的英语向糯糯解释一个音乐术语时，程煜立刻用德语插话；当程煜展示他的"高考倒计时365天计划表"时，陆小星则漫不经心地说自己"凭感觉学习效果更好"。


    "你的''感觉''在高考考扬可帮不上忙。"程煜冷冷地说。


    "我的''感觉''让我在茱莉亚的入学考试中拿了第一。"陆小星反唇相讥。


    张小胖咬着笔帽左看右看，像在观赏一扬精彩的乒乓球赛。苏雪则无奈地摇头，继续优雅地做她的预习笔记。


    傍晚时分，夕阳将图书馆染成金色。


    学习小组准备解散时，陆小星突然提议："周末来我家学习吧？我有个私人音乐室，隔音很好，可以大声讨论。"


    "音乐室适合学习？"程煜收拾书本的动作顿了顿。


    "适合培养灵感。"陆小星意有所指，"而且我家的厨师做的甜点很棒。"


    张小胖立刻响应："我去！有吃的就行！"


    苏雪也点头："听起来不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糯糯身上。


    她感到程煜的视线像冰，陆小星的像火，夹在中间的她支支吾吾："我...我得问问妈妈..."


    "那就这么定了。"


    陆小星仿佛没听见她的犹豫，轻松地背上包，"周六上午十点，地址发群里。"他转向程煜，笑容灿烂，"程同学一定要来哦，我们可以...深入交流学习经验。"


    程煜面无表情地点头："荣幸之至。"


    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正好。


    五人站在台阶上道别，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陆小星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差点忘了，给你带的礼物。"


    盒子里是一支镶着水晶的钢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听说你要学文？"陆小星对糯糯眨眨眼，"好笔配才女。"


    糯摩挲着钢笔，突然想起程煜送她的那支朴实无华的钢笔——那是他第一次辅导她时送的，说是"记录成长的工具"。


    "谢谢，但是..."


    "收下吧。"陆小星不容拒绝地说，然后转向程煜，"对了，程同学喜欢什么？下次我也给你带礼物。"


    "不必。"程煜冷淡地拒绝，"我不收不明来路的礼物。"


    陆小星大笑："放心，不是贿赂。"他凑近程煜，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只是公平竞争。"


    程煜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两人对视了一秒，火花四溅。


    "周一见。"陆小星潇洒地挥手告别，长腿迈下台阶，很快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剩下的四人沉默了一会儿。


    张小胖突然打了个喷嚏，打破了凝固的空气："那个...我们去吃火锅吧？我请客！"


    "好主意。"苏雪立刻附和，"糯糯？程煜？"


    "我还有事。"程煜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先走了。"


    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而孤独。


    糯糯想叫住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手腕上的水晶皇冠手链和口袋里的水晶钢笔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他生气了吗？"张小胖小声问。


    苏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回家的路上，糯糯收到两条消息。一条来自陆小星：「钢笔喜欢吗？我挑了很久。」另一条来自程煜：「明天老时间图书馆见，单独辅导。」


    她盯着手机屏幕，胸口像塞了一团乱麻。


    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极了那个夹在两个天才少年之间的，不知所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