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算术(一)
作品:《猎山:人工智能偷走我的灵魂》 “行了行了,”他摆摆手,压下喧闹,“今天,我来……是替族长传几句话。”
一听是族长的话,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三叔公很满意这个效果,“族长说了,三年后!村里所有作坊,招工,只招识字的!会算术的!”
“不识字的,也不是说不要。”他顿了顿:
“可以去扛石头、挖泥巴,干最苦活、拿最低的钱,工钱嘛……只有人家识字的一半!”
一半?
听到这两字,村民们马上就坐不住了:
“啥?工钱只有一半?这是要俺们的命啊!”
“这不是逼着俺们送娃去念书吗?”
“太狠了,族长这招也太狠了!”
“咋地?没本事还想干轻松活不成?”三叔公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爽得不行:
“族长还说了,作坊里的工头、管事,往后谁有本事谁上。谁的字认得多,谁的账算得清,谁就能当。那工钱,可就不是一天十几二十文了!”
“三叔公,当管事能有多少工钱?”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急问道。
“多少工钱?”三叔公嘿嘿一笑,不答反问,“你们知道新来的夫子月钱多少吗?”
“多少?”在扬所有村民都竖起了耳朵。
“一月一两。”三叔公说完这四个字,转身……走了。
有了这些诱惑,足够村民们慢慢品味。
关于三叔公的宣传,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杨家西村。
饭桌上,炕头边,到处都在商量一个话题:送不送娃去私塾?
傍晚,杨二麻子家。
“他娘的,报!必须报!”杨二麻子把手里的酒碗往桌子上一放:
“老子这辈子就够了,不能让我儿子也跟我一样,没出息。”
“可……可是那三百文?”他婆娘有些犹豫。
“三百文算个屁!”杨二麻子因为喝点小酒,眼睛都红了:
“这是给娃的前程,你没听三叔公说?以后不识字,连当牛做马的资格都没了。砸锅卖铁,也得让他去。”
像这类情况,在杨家西村的家家户户不停地上演。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私塾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龙。
杨坚再次摆出桌子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乌泱泱全是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手里攥着铜钱,生怕自己落后了。
“杨坚叔,给我家狗蛋报个名!”
“先给我家铁柱报!我早早就来排队了!”
“去去去,我家翠花才是第一个!女娃怎么了?女娃就不能当账房了?”一个彪悍的婆娘直接把挡在前面的人挤开。
扬面一度十分混乱。
“都别吵!”杨坚沉声一喝,“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骚动的人群,这才安静了一些。
徐燕和徐慧站在讲堂门口,看着眼前这火爆的扬面,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昨日门可罗雀,今日挤破门槛。
这位杨东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实在是……高深莫测。
仅仅一个上午,报名人数就超过了五十人。
到了下午,一些原本分出去的东村村民,竟然也偷偷跑来,想要给自己的孩子报名。
“杨坚叔,行个方便,我们……我们也想让娃来念书。”一个东村的汉子,点头哈腰地递上钱。
“族长有令,”杨坚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杨家西村的私塾,暂时只收西村的孩子。”
那汉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这个消息传开,西村的村民们,腰杆子瞬间挺得更直了。
原来,能进私塾念书,已经成了他们西村人独有的特权和福利。
昨天,谁家要是说送孩子去念书,可能会被笑话。
今天,谁家要是不送孩子去念书,那才真成了全村的笑话,是目光短浅、自绝后路的蠢人。
——
私塾,一间宽敞的议事厅。
这间屋子是特意隔出来的,不同于讲堂的规整,此处更显随意。
一张宽大的长条木桌摆在中央,桌椅皆是上好的原木,打磨得光滑。
窗外,报名的人潮已经散去,杨坚正指挥着几个村民收拾着桌椅,喧闹声渐行渐远,只余下午后阳光的静谧。
徐燕和徐慧兄妹二人,正襟危坐于桌旁。
他们的面前,各放着一杯尚在冒着热气的粗茶。
徐慧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陶杯壁上轻轻摩挲,目光却落在窗外。
徐燕则低垂着眼帘,看着桌面上的木纹。
他是个读书人,深知‘教化’二字的分量与艰难。
这位杨东家,没有长篇大论地宣讲圣贤之道,也未曾引经据典地阐述读书的好处。
他只是用了最简单、最粗暴,也最直接的方式,将读书与村民最根本的利益——‘工钱’与‘出路’,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断了兄妹俩的思绪。
“在想什么呢?”杨九狼迈步而入,随意打了一声招呼。
他径直走到长桌的对面坐下,将一本册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往后要教的东西,你们先看看。”
那册子,便是用白纸装订而成。
用了细麻线沿着书脊的位置细密地缝合,针脚整齐,看得出装订者的用心。
徐燕和徐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郑重。
他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册子。
封皮上,用铅笔写着两个字:算术。
徐燕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他愣住了。
徐慧也凑过来看,随即,她那双总是带着沉静的眸子,满是诧异。
没有之乎者也,没有圣人箴言。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他从未见过的古怪符号:
0、1、2、3、4、5、6、7、8、9。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一枚鸭蛋,有的像一把弯钩,有的像耳朵,有的像根棍子。
每一个符号下面,对应标注了:零、壹、贰、叁、肆……
“东家,这……是何种文字?”徐燕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自诩读过一些杂书,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符号。
它们不像是字,倒更像是某种秘符。
“一种记数之法。”杨九狼拿过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
“世间万物,皆可为数。数之繁杂,难以笔录。譬如,”
他放下茶壶,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五个字:玖佰玖拾玖。
“写这五字,需多少笔划?”
徐燕心算了一下,答道:“三十余笔。”
杨九狼点点头,又在桌面写下阿拉伯的:999。
“用这符号,只需三笔。”
三笔。
这个对比,简单、粗暴,却直击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