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穿着灰蓝色连衣裙、笑容浅浅的女人。


    她不像林若雪那种一眼惊艳型，而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知性美，眉眼温润，唇色清雅，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旧派才女”的端方和懒散融合的气场。


    ——江疏影，魔都交大物理学院副教授，林若雪从留学时期就认识的闺蜜。


    她端着一杯手磨咖啡走进来，轻轻放在林若雪桌上，顺手拉过边上的椅子坐下，歪头打量她。


    “你最近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又睡实验室了？”


    林若雪瞥她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改学生报告。


    她虽然平时熬夜熬夜也不少，但平日里也注重保养，并且她在熬夜这方面天赋惊人，哪怕是熬了一宿一般人都看不出异常。


    只不过江疏影是什么人，她的无话不谈的闺蜜。


    “别以为我不知道。”江疏影轻哼，“我今天上午在休息区路过，听实验室几个学生在背后偷偷讨论你梦话的事呢。”


    林若雪手指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他们还敢讨论？”


    “当然不敢大声说。”江疏影慢悠悠喝了一口咖啡，“不过其中一个男生悄悄感慨，说你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


    “……”


    林若雪脸一沉，把红笔放下：“我看他们是该去物理学院补一补力学结构，尤其是椅子抗压这块。”


    江疏影笑出声，手肘撑着椅背，托腮看她。


    “但说真的，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你这种高冷惯了的人，是遇到能让你夜不归宿、梦里都嘟囔的人了？”


    林若雪没有回应，只是目光落在桌角那张还没撕掉的纸上——医院产科的名片。


    江疏影注意到她的眼神，轻轻皱眉，语气不再调笑：“真的出事了？”


    “没出事。”林若雪淡淡说。


    “那是出感情了。”江疏影语气意味深长，“你这状态不像是被科研整疯的，更像是……被某人搅乱了心。”


    林若雪收回视线，站起身，去倒了杯热水。


    “疏影，你今天特意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看我状态吧？”


    “当然不是，”江疏影站起来，轻拍她肩膀，“今天刚发了一笔项目经费，老地方请客，想请你一块去吃饭，放松一下脑子。”


    林若雪握着水杯的指尖顿了顿，轻轻摇头：


    “不去了。”


    江疏影挑眉：“怎么？怕你那位组里‘疯批修炼法’学生又来汇报？还是今天晚上有约了？”


    林若雪轻轻一笑，却没解释什么，只是语气温淡：


    “今天不想吃饭。下次吧。”


    江疏影盯着她，试图从她表情里读出点什么。


    但林若雪又戴上了那个熟悉的壳——冷静、理性、不近人情。


    “行吧。”江疏影也不逼她，只是语气淡淡留下一句，“你这状态我见过一次，上一次，我和男朋友吵架也是这个样子的。”


    江疏影临走前忽然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张电影票，像是随手扔纸一样甩到林若雪桌上。


    “既然不吃饭，那去看个电影吧？新上映那部诺奖编剧的悬疑片，我请客，前排IMAX。”


    林若雪看了一眼票，眼神没什么波澜。


    “我对悬疑没兴趣。”


    “你上次说你对爱情片没兴趣，我带你看了，结果你一边吐槽一边哭。”


    “那是剧情写得离谱。”她语气淡淡。


    江疏影啧了一声，抱起手臂靠在门边，一副“你又开始装”的表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脑子根本不在工作上。上次你因为一个数据公式推导出错，自己改到凌晨三点，结果第二天发现学生没错，是你多加了一个负号。”


    “是你让他们不要背公式的。”


    “我没让你失眠之后自己出bug。”江疏影打了个哈欠，“行吧行吧，林教授的时间宝贵，我滚，不打扰你孤独地喝热水。”


    她转身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到手机震动一声。


    林若雪低头一看——


    【洛尘：今天晚上要不要出去走走？我煮饭了，吃完出去散个步，聊聊天那种。】


    也算是老公了，也就答应他吧，林若雪没有犹豫。


    她指尖轻顿，眼神落在那句话最后的“聊聊天”上，似乎被某种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江疏影正好站在门边换鞋，一边扯着高跟一边懒洋洋地问：“怎么了？项目老师又催KPI了？”


    林若雪看了她一眼，语气轻得近乎敷衍：“不是，学生问点事。”


    江疏影嘴角一翘，没再追问。


    下一秒，林若雪回复了一条信息：


    【林若雪：可以，你定地方。】


    江疏影转头正好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绿泡泡上备注的“洛尘”两个字，挑了下眉，没说什么，走过来伸手就要把电影票拿了回去。


    “我留着票自己看去。”


    林若雪顿了一下，仿佛是要解释什么，但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江疏影看了她一眼，语气还是那样轻飘飘的，似笑非笑：


    “你今天挺怪的，怪的……还挺好。”


    “怎么怪？”


    “你居然拒绝我，然后答应别人。”


    林若雪抬头看她，想从她眼中读出点什么。


    可江疏影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最终还是没有将电影票拿走。


    在门口留下轻快的高跟鞋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一点调侃，也带着一点深意。


    林若雪靠在椅子上，指尖还在那条聊天框上徘徊。


    她忽然想起昨晚的梦——梦里，她嘴角嘟起，轻轻嘀咕着：“洛尘……别看我……”


    现在，是她主动点开他的消息框。


    那是不是说明，她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她没等回应，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住：


    “我是真的希望，你不是在把对科研的掌控感，延伸到感情上。”


    门轻轻合上，办公室再次归于寂静。


    林若雪握着水杯，指节微凉。半晌，她坐回座位，重新打开未写完的邮件草稿。


    但光标闪动的地方，她盯了许久，却一句话也没打下去。


    窗外的光照如常，可她知道，自己的生活，好像正在被一股看不见的情绪，缓缓地、慢慢地……推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