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惜瑾的目光在陆骁和裴川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裴川被医护人员包扎的右手上。


    裴川察觉到他的视线，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惜瑾的下颌线条绷紧，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他深深地看了陆骁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陆骁一时读不懂其中的含义。


    “同学？”医生催促道，“我们得赶紧走了。”


    江惜瑾收回目光，转身大步跟上医疗队。


    竞技场的灯光依然明亮，但观众席已经空空荡荡。


    学院警卫队的红色警示灯在走廊上闪烁，拆弹专家们正在各个角落进行最后的排查。


    “陆总，所有爆炸物已拆除。”一名警卫队长向陆震霆敬礼，“确认安全。”


    陆震霆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目光在陆明薇和陆骁之间游移：“要不…先回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明薇正低头查看陆骁身上有没有受伤，闻言抬起头，视线越过陆震霆，落在不远处正在处理伤口的裴川身上。


    医护人员正给裴川的手注射破伤风疫苗，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小裴，”陆明薇突然开口，“你也一起来吧。”


    裴川明显怔住了，针头还扎在手臂上，他微微睁大眼睛：“阿姨，我…”


    “别拒绝，”陆明薇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多亏了你，要不然小骁脸上就多道刀疤了，阿姨得好好感谢你。”


    裴川下意识看向陆骁，眼神中带着询问。


    陆骁大步走过去，看着裴川被包扎的手：“让你去就去，磨蹭什么？”


    裴川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嘴角不自觉上扬：“好。谢谢阿姨。”


    陆震霆站在一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刚想说什么，陆明薇已经转身走向出口，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走吧。”陆明薇头也不回地说。


    陆震霆立刻闭上嘴，快步跟上，活像只生怕惹主人生气的大型犬。


    …


    陆家老宅的餐厅里，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洒在四人身上。陆骁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第三碗饭。


    “慢点吃。”陆明薇皱眉，伸手按住儿子乱晃的胳膊，“又没人跟你抢。”


    陆骁嘴里塞满红烧肉，含糊不清地嘟囔：“我饿死了…比赛消耗大…”


    裴川坐在陆骁旁边，他的右手缠着绷带，只能用左手拿筷子，动作却依然行云流水，丝毫不显笨拙。


    陆震霆的目光在裴川手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他清了清嗓子，转向陆明薇：“明薇，那个…机甲研究院的新项目…”


    “食不言。”陆明薇头也不抬，筷子精准地夹走陆震霆正准备夹的虾仁。


    陆震霆的筷子尴尬地悬在半空，最终默默转向旁边的青菜。


    陆骁瞥了眼父母之间诡异的气氛，突然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这么快？”陆明薇有些惊讶。


    陆骁的通讯器适时地“叮”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眼屏幕，眉毛高高挑起：“卧槽！”


    “怎么了？”裴川微微倾身。


    陆骁把屏幕转向他：“我中奖了，五亿。”


    其实那是一条陆震霆给陆骁的转账记录。


    通讯器又“叮”地一声，一条消息弹出：【带裴川去酒店住，别住家。给你妈和我留点空间。】


    陆骁抬头，正好对上老父亲拼命使眼色的表情。他嘴角抽了抽，拉起裴川：“哎，走吧！”


    “啊？”裴川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去哪？”


    “回学校啊。”陆骁嬉皮笑脸地摆手，“妈，我们就先走了，你和爸…”他意有所指，“好好聊聊？”


    裴川被陆骁拽着往外走，经过陆震霆身边时，两人的视线短暂相交。


    裴川……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大门关上的瞬间，餐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明薇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你支走儿子干什么？”


    陆震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我们很久没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陆明薇冷笑，“谈你怎么派人监视我？还是谈你那个可笑的''绑架计划''？”


    陆震霆的脸色变了变：“那是为了保护你！陈默那个孩子的事证明我的担心是对的！”


    “保护？”陆明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陆震霆，二十年了，你还是学不会尊重我的选择。”


    她转身走向楼梯，背影挺拔：“我累了，客房收拾好了吗？”


    陆震霆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明薇！”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吗？”


    陆明薇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什么机会？”


    “重新开始的机会。”陆震霆的声音低了下来，“就当是为了小骁…”


    陆明薇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别拿儿子当借口。”她继续上楼，声音飘下来，“晚安，陆总。”


    陆震霆站在原地，拳头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


    餐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


    陆骁拽着裴川左手走出陆家大门，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初春特有的凉意。


    “所以，”裴川任由陆骁拉着自己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五亿大奖得主打算怎么花这笔钱？”


    “少来！”陆骁松开他，翻了个白眼，“老头子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


    路灯朦胧，陆骁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裴川落后半步，目光落在陆骁后颈那一小块露出的皮肤上。


    “学校太远了，”陆骁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群，“今晚住那吧。”


    裴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星辰国际酒店”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好啊。”他轻声应道，嘴角微微上扬。


    酒店大堂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让陆骁不自觉地眯起眼。


    他大步走向前台，从口袋里掏出黑卡拍在台面上：“一间套房。”


    前台小姐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职业笑容丝毫不变：“好的先生，马上为您办理。”


    裴川站在一旁，指尖轻轻摩挲着右手绷带的边缘。


    他的视线落在大堂角落的一对情侣身上——那两人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男孩的手不安分地在女友腰间游走。


    “你看什么呢？”陆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一阵恶寒，“啧，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裴川收回目光，轻笑一声：“看来骁哥是比较保守的？”


    “这叫素质！”陆骁一把抓过房卡，大步走向电梯，“走了！”


    电梯门缓缓关闭，镜面墙壁映出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