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区的人都转移到了A区，而我、凯伦和大卫单独被隔离在牢房中。


    迦勒医生来为我们测过体温，目前还算是正常，但我能感觉到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病坏，流动的血液也在沸腾，胸腔肿胀，堆积着一团堵塞的气体，令我呼吸不畅，唯有通过咳嗽来排解痛苦。


    稍晚些时候，达里尔与瑞克带了餐食给我们。


    监狱外的行尸越来越多，他们在围栏边上发现了死老鼠，得知有人在偷偷喂养行尸，所以行尸才汇聚在一起并压倒了围栏。为了引开那些行尸，瑞克不得不牺牲他饲养了几个月的猪仔，猪仔是病死的维奥莉特的孩子们。


    “死得其所了，用来救我们的命比吃进肚子里更有价值，而且赫谢尔不是说过那些猪需要处理吗？”我安慰瑞克，他耗尽了心血在饲养上，终归是舍不得的。


    可我们舍不得的有太多，瑞克过足了平淡的生活，都有些忘记了我们纵使住在安全的监狱里，世界仍旧是残酷的，这里没有绝对安全的庇护所，没有永远宁静的生活，除非行尸灭绝。


    我紧贴着墙壁远离牢门与他们说话：“你能再带我们挺过这一回吗？”


    “达里尔也这么说，”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枪带与左轮手枪，我许久未见他配枪了，“传染病的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迦勒医生他们会努力让你们恢复健康。达里尔来负责A区的管理，我要去找出到底是谁偷偷喂养行尸。”


    “喂养行尸的人可能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出于某种错误的观念对行尸产生了宠物的情感。白天大家都在，那个人没有机会，晚上才是关键。”就差把丽兹的名字说出来了，不过瑞克和达里尔并不了解这个孩子，“别把我说的话告诉所有人，晚上加强对围栏的巡视就好了。”


    瑞克赞成我的说法，他得去安排人手，叮嘱几句后便要离开，我叫住他：“对了，最好让大家都戴上面罩，无论是A区的还是其他区域的，然后每个人都要保持距离，吃饭就在自己房间吃，避免聚集，非必要别走出牢房。”


    “嗯，我马上去办。你多加小心，注意身体，你不能出事。”瑞克匆忙走了。


    剩下达里尔还站在门口，他抓着牢门上的铁栏杆，道出一句：“过来靠近些。”


    “不行，”我拒绝，“我不能把病传染给你，你把面罩戴上。”


    达里尔从来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他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管我听了会有何想法，也不管我会不会对他产生误解：“你不想看到我？你不想触碰我？”


    “当然不是，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的声音渐渐变小，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因为我的耳根子为他无心的一句话而发烫，“现在是特殊时期，我得对你负责，对大家负责，我可不想再杀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我也不希望自己被你们杀掉。”


    “你缺什么，我给你带来。”


    我看了一圈隔离的牢房：“暂时什么都不缺，好了你快点走吧，和我待的时间越久，你越可能被感染，快走快走！”


    赶走达里尔，我松了一口气，想着他临走时拧起的五官就觉得好笑，我倒宁愿他能多陪陪我，只是有人躲在暗处等了许久。


    卡罗尔从角落现身，她先瑞克和达里尔一步来到A区，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手里拎着两个油桶。“我大概猜出你来做什么了，”凯伦与大卫就在我隔壁的房间，他们不会想到卡罗尔是来杀我们的，竟还笑得出来与她打招呼，我盯着卡罗尔劝告她，“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你认为自己是在保护大家，可你要剥夺他人的选择权，不给他人机会，对他们而言，你比外面的行尸更恐怖。”


    “安，这是最快速最简单的方法。”


    “简单？关乎人命你说简单？若隔离的不是我们，而是别的人呢？”


    卡罗尔语塞，回答不上来，拎着油桶的手直发颤：“安，你会没事的。”


    “只有我吗？你说我会没事，意思是你对我网开一面。生病了就要治病，我们大家已经在着手解决这次难题了，交给医生们和那些药吧，卡罗尔，你最应做的就是去保护孩子们，保护索菲亚，千万叫她不要来A区，按照我刚刚说的，一切都会好转。”


    “你刚刚说喂养行尸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但除了那种原因，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喂养杀人的行尸。卡罗尔，不要再来A区了，你有更重要的事可以去做，有更好的办法保护大家。”


    她也许本就犹豫这个错误的决定，因此我的三言两语就让她放弃杀死被感染的病人。卡罗尔出去正好遇上泰尔西握着一束花来此探望凯伦，两个人见面寒暄，我听见卡罗尔喉中哽咽，逃似的离开。躺回床上，泰尔西从空隙塞了朵花送给我，感谢我们对凯伦的照顾。凯伦与我一墙之隔，他们两个诉说着情思，冰冷的铁栏杆与致命的病毒无法阻隔相爱的人，也打不倒坚持到现在的我们。


    “我能在牢房外的走廊里打地铺吗？”原本与凯伦聊完天后出去的泰尔西折返回我门口问我，我当他是深爱凯伦才这么打算，他却说看见达里尔住在走廊。


    “达里尔！”我当即大声呼喊。


    “怎么了！”


    他果然没走，我不由自主地抿嘴笑了：“没什么！”


    “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有达里尔在A区的走廊陪伴，我在牢房中不感觉孤单，虽然看不见他，也触碰不到他，但他就是在我身边，只要有他在，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


    然而，流感病毒迅速扩散，我于睡梦中被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吵醒，醒来跟着咳个不停，喉咙里发出撕裂般的疼痛。达里尔喊来迦勒医生，两个人戴着面罩进到隔离区，那些没有症状的人也都有了症状。没一会儿，萨莎被泰尔西扶了进来，她的情况很不好，嘴唇毫无血色，浑身无力，若不被搀扶准得摔在地上。


    感染的人数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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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克把单独隔离的我、凯伦和大卫放了出来，与A区的其他人集中居住。幸好我们提前往兽医院找了足够的药品，流感得到有效控制，大家虚弱不堪，但不会丧命，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天，又有A区之外的人被感染了，是格伦，他一个人收拾了东西搬到A区，没来得及告知忙着修复围栏的玛姬。他们昨夜并未在围栏周围发现可疑的人，我想了想，隔着A区的铁门喊话达里尔：“其他区域可能出现了感染者，每天都检查几次吧。”他应了声“好”，接着传来跑远的声音。


    往回走时，我注意到有人没按规定戴面罩，我上前好言相劝，他以自己得了病为由不肯戴上，还说面罩让他难受，限制了他的自由，他有权不戴。


    “你是得了病没错，但A区还有部分人尚未表现出传染病的症状，若他们本来可以一直健康下去，就因为你把病毒传染给了他们，害他们生病，你就是罪魁祸首。你不能只考虑自己，你不是一个人生活在这，我们这么多人呢，你得为大家考虑。”


    疾病的威胁带来胜过理智的恐慌，身体的孱弱使每一个人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格伦也帮我劝说这个男人戴上面罩，男人自以为是，指责起我们无能，既然我们做不到保护他们，当初就不该信誓旦旦把他们带来监狱。如今病毒横行，他们在外面还能与行尸抵抗，面对病毒却只能干等死。


    “死什么！”我怒火中烧，扇了男人一巴掌，扇完我意识到自从当初被总督一拳打掉一颗牙，自己就有了这样的习惯，“不会再有一个人因为传染病死去，你们，我们，所有人，都会痊愈！你要是觉得监狱外面更好，我不拦你，你随时都可以走，但是走的时候，你要是敢把病传染给其他健康的人，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被我一巴掌扇懵，他不停地骂我，恶狠狠地扑过来。格伦挡住他，我下意识去拿腰间的剑，可我的武器被留在C区的房间里。眼看着男人挣脱格伦，凯伦与萨莎也站在了我身前，不止她们两个，其他住在A区的人都站到我这边。


    “谢了，各位，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得自己处理。”


    他们为我让开一条道，我忍着病痛的折磨，强撑着昂首挺胸，把每一步走得稳稳当当。男人对着我上来就是一拳，一瞬间我把他看成了总督，仿佛回到了农资店的阴暗房间里，听见莫尔沙哑的嗓音。


    我侧身闪躲，男人的拳头擦过我耳畔，带起震动的风声，我屈膝击他腹部，他疼得一叫，我又是一掌顶他的下颚，男人连连后退，最后我转身紧跟一记扫腿，将他打趴在地。


    男人倒在地上呻吟，我也双腿发软瘫坐，额头还有后背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眼睛痛得睁不开，力气用尽，口干舌燥，需得大口呼吸才不会被胸腔里的气团憋死。格伦他们奔到我身边，我急促地咳嗽，用充作面罩的纱巾捂住嘴，纱巾的绳结松动，整个掉落，我一看，自己咳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