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切的根源,竟是为了这区区一个知府的宝座!

作品:《方进中举

    方进沉声问道,“这个瓷瓶,你们可有印象?”


    那几名小厮互相看了一眼,皆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看似是领头的小厮,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道:“方大人明鉴!小的们对魏老爷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丝毫异心!”


    “这个瓷瓶,小的们…小的们确实是从未见过!魏老爷的枕头,每日都是由小的亲自整理,若有此物,小的绝不可能没有发现!”


    “哦?”方进眉头微挑,“你的意思是,这个瓷瓶,是今日才出现在魏大人的枕头底下的?”


    “小…小的敢以性命担保!”那小厮斩钉截铁地说道,“昨日小的为老爷整理床铺之时,绝无此物!”


    方进的目光再次转向那几名府衙医官:“诸位医官,你们每日为魏大人诊治伤势,更换伤药,可曾发现什么异常?或者说,这个瓷瓶,你们可曾见过?”


    那几名医官也是一脸惶恐,为首的年长医官连忙躬身道:“回禀方大人,我等为魏大人诊治,皆是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疏忽。魏大人的伤药,也都是由我等亲自验看、亲自煎熬,绝无问题。至于这个瓷瓶…我等也是今日才在方大人手中得见,之前…之前确实是从未见过。”


    线索似乎到这里就断了。


    所有人都声称自己没有见过这个瓷瓶,那它究竟是如何出现在魏起的枕头底下的?


    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成?


    方进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知道,这些人中,必然有人在说谎!


    或者说,有人知道些什么,却不敢说出来!


    “很好。”


    方进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既然你们都说没有见过,那本官便只能认为,是有人趁着夜深人静,潜入魏大人的卧房,将此毒药放入其中,意图栽赃嫁祸!”


    他猛地一拍桌案,厉声道:“来人!将所有负责后宅夜间巡逻的护卫,以及今日凌晨当值的门子,全部给本官传来!本官倒要问问他们,是如何当差的!竟能让刺客如此轻易地潜入知府卧房!”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知道,这位方大人是要动真格的了!


    一旦查出是夜间巡逻失职,那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此时,一个微弱而颤抖的声音,忽然从角落里传来:“大…大人…小…小的…或许…或许知道些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名年纪约莫十六七岁、身形瘦弱的小丫鬟。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着衣角,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显然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敢开口说话。


    “哦?”方进眼神一凝,立刻将目光投向那名小丫鬟,声音尽量放缓和了一些,“你叫什么名字?有何发现,尽管说来,不必害怕。若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本官重重有赏!”


    那小丫鬟似乎受到了鼓舞,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方进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回…回大人…奴婢…奴婢名叫小翠…是…是负责在后宅烧水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才继续说道:“昨…昨夜三更时分…奴婢…奴婢起夜…曾…曾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从魏老爷的院子方向…溜了出来…”


    “黑影?!”方进精神一振,立刻追问道,“你看清那黑影的模样了吗?是男是女?是高是矮?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翠被方进这连珠炮似的发问吓了一跳,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大人…当时…当时天太黑…奴婢…奴婢没…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只…只觉得那人身形…身形有些熟悉…好像…好像是…是徐…徐师爷院子里的…一个小厮…”


    “徐师爷院子里的小厮?!”


    此言一出,整个偏厅之内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站在一旁,脸色早已变得煞白一片的徐师爷!


    徐师爷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小丫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如此惊人的话来!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身体也忍不住微微晃动了一下。


    “你…你胡说!”徐师爷厉声喝道,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我家院子里的小厮,平日里安分守己,岂会半夜三更去魏老爷的院子?你这小蹄子,莫不是看花了眼,或是…或是受了何人指使,在此妖言惑众,意图诬陷老夫?!”


    那小丫鬟被徐师爷这声色俱厉的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险些哭出声来,但还是鼓起勇气,分辨道:“奴婢…奴婢没有胡说!奴婢…奴婢虽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但那人的走路姿势…还有…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墨香味…奴婢…奴婢绝不会认错!就…就是徐师爷身边那个…那个名叫‘阿福’的小厮!”


    “阿福?!”徐师爷闻言,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阿福是他从老家带来的贴身小厮,平日里负责为他研墨铺纸,处理一些杂务,深得他的信任。


    他怎么也想不到,阿福竟然会牵扯到魏起被害的案子之中!


    方进看着徐师爷那副惊疑不定的表情,心中已然有了几分判断。


    他冷冷地对徐师爷说道:“徐师爷,看来,你需要给本官一个解释了。”


    他又转向方安,沉声道:“方安!立刻去徐师爷的院子,将那个名叫阿福的小厮,给本官带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老爷!”方安领命,带着几名亲兵,如狼似虎地冲了出去。


    偏厅之内,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而压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徐师爷的身上。


    徐师爷只觉得如坐针毡,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知道,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没过多久,方安便带着一名身形瘦小、贼眉鼠眼的小厮,走了进来。


    那小厮一进门,看到堂上这般阵仗,尤其是看到方进那冰冷的眼神,便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小的不关小的事啊!”


    此人,正是徐师爷的贴身小厮,阿福!


    方进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阿福,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阿福,”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本官问你,昨夜三更,你鬼鬼祟祟地从魏知府的院子里出来,究竟做了什么?”


    阿福闻言,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


    “不肯说?”方进冷笑一声,“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给本官上刑!”


    “是!”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上前,便要将阿福拖下去用刑。


    “不!不要!我说!我说!”阿福见状,终于崩溃了,他尖叫一声,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是…是徐师爷!是徐师爷让小的去的!”阿福哭喊道,“是徐师爷…将那个…那个黑色的瓷瓶交给小的…让小的…让小的趁着夜深人静…将瓷瓶里的东西…倒入…倒入魏老爷的参汤之中!还…还让小的…将瓷瓶…藏在…藏在魏老爷的枕头底下!”


    “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偏厅之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难以置信地投向了那位平日里道貌岸然、深受魏起信任的徐师爷!


    徐师爷此刻早已是面如死灰,浑身瘫软,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颓然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而方进,在听到阿福这番触目惊心的招供之后,眼神中也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猛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那瘫软在地的徐师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徐师爷,你…还有何话可说?”


    徐师爷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绝望与…


    一丝解脱?


    他看着居高临下、眼神冰冷的方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悲凉的叹息。


    “呵呵… 呵呵呵…”


    徐师爷忽然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而干涩,如同夜枭哀鸣,令人不寒而栗,“方大人… 方大人果然是… 好手段… 好眼力… 老朽… 老朽认栽了…”


    他没有再做任何辩解,也没有再试图掩饰什么,仿佛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已彻底卸下。


    “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进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疑惑,“魏大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对他下此毒手? 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


    徐师爷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悔恨,也有一丝… 疯狂?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问方进,又仿佛在问自己,“是啊… 为什么呢…”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说道:“因为… 因为老朽不甘心啊! 不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不甘心看着那些脑满肠肥的蠢货窃据高位,不甘心… 不甘心这松江府,永远都掌握在那些所谓的‘大人物’手中! ”


    “魏起… 魏起他虽然也算是个有能力的官员,但他太… 太固执了! 太不识时务了! ”


    徐师爷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怨毒,“他明明知道,那些人… 那些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 他却偏偏要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结果呢? 不仅自己身陷险境,还连累了整个松江府! ”


    “老朽… 老朽也是为了松江府好啊! ”


    徐师爷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只要… 只要除掉了魏起这个绊脚石,只要我们能与那些‘大人物’达成妥协,松江府… 松江府就能恢复往日的平静与繁荣!”


    “那些倭寇… 那些私枭… 都不过是些疥癣之疾罢了! 只要… 只要我们肯付出一些代价,他们自然会退去! ”


    方进听着徐师爷这番颠三倒四、近乎疯癫的言辞,眉头紧锁。


    他意识到,徐师爷的精神,似乎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或者说,他早已被自己心中的欲望和恐惧,扭曲了心智。


    “代价?” 方进冷笑一声,“你所谓的代价,就是出卖松江府的利益,出卖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去换取那些‘大人物’的施舍吗? 徐敬,你枉读圣贤书,枉受魏大人信任多年! 竟会说出如此丧心病狂、卑鄙无耻之言! ”


    “我没有! 我没有! ”


    徐敬(徐师爷)被方进这声厉喝惊得浑身一颤,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尖叫起来,“我都是为了松江府! 为了大家! 是魏起他太蠢! 他太不自量力了! 他若不死,我们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 ”


    “所以,你就与那些‘大人物’勾结,毒杀了魏大人?” 方进眼神一凛,厉声喝问。


    “是… 是他们…”徐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是他们…找到了老朽…他们说…只要老朽能… 能配合他们… 除掉魏起… 日后… 日后这松江府的知府之位… 便是… 便是老朽的了…”


    “知府之位?” 方进闻言,心中更是鄙夷。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竟是为了这区区一个知府的宝座!


    徐敬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权力,竟不惜谋害上官,勾结外敌,出卖整个松江府!


    “那些人是谁?” 方进继续追问,“他们与倭寇和郑家,又有何关系? ”


    然而,徐敬在说出那番话之后,便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他只是不断地摇着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不能说… 不能说… 说了… 我们都得死…”


    方进知道,再问下去,恐怕也难以从他口中得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