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课上飘着油墨味的课本气息，老师像从书里走出来的先生，粉笔敲在黑板上：“上节课我们讲到哪里了呢？请个同学来说一下……”全班屏息间，沐海涛的脚尖在课桌下轻轻踢了踢龙宇秋的椅腿，随即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滑过桌面：“一会儿要叫到我，你举书给我看着点！”


    龙宇秋低头看着纸条上歪扭的字迹，唇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提笔在背面画了个翻白眼的卡通小人，刚要推回去，就听见老师的声音如冷箭破空：“沐海涛，你来讲一下。”教室里顿时响起压抑的吸气声，龙宇秋无奈地将书竖成屏风，尽量摆在海涛能看见的角度。海涛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一般，每说两个字就卡壳。龙宇秋急得用指节敲课桌，又把书往他的方向倾了三十度，恨不得把文字直接拍进对方脑子里。坐在斜前方的蒙旖晨咬住笔杆，肩膀剧烈起伏——她正拼命憋着笑，脸都红透了。


    “龙宇秋，你当我是白内障吗？”老师的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他的课本上，全班哄笑炸开。龙宇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缩成虾米，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只听见海涛还在结结巴巴地补刀：“老师，我啥也没看见！”


    下课铃一响，龙宇秋立刻化身机关枪：“沐！海！涛！”他转身时课桌都跟着晃了晃，“我把书举到你鼻尖上了！你是散光加耳聋吗？老师都听见我给你念了！你居然——”话没说完自己先破了功，扑哧笑出声来，“木头！你简直是块会喘气的榆木疙瘩！”“说谁木头？！”海涛扑过来掐他的腰，两人在课桌间追逐，蒙旖晨边笑边说道：“得了吧，龙宇秋你刚才那架势，跟举着圣旨似的，能不被发现吗？”夕阳从窗棂斜切进来，给三个笑作一团的身影镀上金边，“木头”这个外号，就像掉在课桌上的银杏叶，就此扎根。


    深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足球场，足球社的更衣室里飘着皮革与汗水混合的气息。主教练敲着战术板：“明天友谊赛，重点盯防对方9号前锋。”接着，蒙旖晨向大家公布：“鉴于我们足球社的工作比较繁忙，在向校方申请后，将有另一位同学和我一起共同担任足球社经理的职务，大家欢迎！”话音落下，角落里站起个扎双马尾的女生，校服领口别着枚小巧的足球徽章：“大家好，我是依媛媛，以后会和蒙旖晨一起做好后勤。”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正在系鞋带的沐海涛偷偷抬了两次眼。


    比赛当天的体育场，蒙旖晨和依媛媛抬着竹筐穿过草坪时，远远看见校队大巴驶来，龙宇秋的红色球衣在阳光下格外亮眼，像团跳动的火焰。海涛却径直跑向依媛媛，伸手接过竹筐时，耳尖比胸前的队徽还要红：“我、我来吧。”“那就谢谢啦！”蒙旖晨顺势回应，依媛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拉着往休息区走了，她一步三回头询问道：“他一个人能行吗？”“没问题！”蒙旖晨轻松应着：“有的是力气！”


    上半场龙宇秋一记倒挂金钩破网，场边的蒙旖晨欢呼雀跃的为他加油；下半场对方发起猛攻，海涛扑救时膝盖擦过草皮，火辣辣的疼。当对方前锋在禁区弧顶起脚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扑救动作定格的瞬间，皮球撞进怀里的力道让他踉跄半步，却稳稳抱住了胜利。


    更衣室里男孩子们高呼着欢庆胜利，海涛的球衣被草汁染成斑驳的绿色，胸前三颗纽扣不翼而飞。“我、我帮你缝吧。”依媛媛低头盯着布料，不敢看对方裸露的锁骨。海涛僵坐在长椅上，视线无处安放，只能盯着她发顶的蝴蝶结：“谢、谢谢，其实不用麻烦……”话没说完，针尖突然戳到手指，血珠渗在白色队服上，像朵小小的红梅。


    庆功宴的小餐馆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龙宇秋撞了撞海涛的肩膀，眼神往邻桌瞟向依媛媛。“木头，你球衣上的血渍都能当定情信物了。”他压低声音坏笑，换来海涛一记闷拳：“去你的，人家只是热心！”


    窗外的月亮爬上梧桐树，三个身影在路灯下拖得老长。海涛摸着胸前的针脚，忽然想起依媛媛低头时垂落的睫毛，像只怕羞的蝴蝶。深秋的风掠过街角，带着少年们没说出口的秘密，轻轻飞向缀满星子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