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燥热的风掠过走廊，龙宇秋攥着策划书的指尖沁出细汗。班委会围坐在长桌前，班主任指尖敲着日历上圈红的“6月2日”，投影仪蓝光在他镜片上流淌：“从流程编排到应急方案，每个环节都要经得起推敲。”粉笔划过黑板列出分工表，蒙旖晨正在往节目单上贴水钻的贴纸，指尖在“古筝独奏”旁画了颗歪扭的星星。


    社团活动室飘着新胶的球鞋味，龙宇秋换完足球鞋转身，正撞见社团的学长倚着门框问：“听说你们班要搞‘金隅春晚’？”他摸着下巴打量墙上贴满便签的策划板，便签纸被风吹得簌簌响，每张都标着不同颜色的执行进度，“春晚可不敢当，学长有空一定来看啊！”沐海涛蹲在足球场边捣鼓护膝，余光却总往球场上飘——依媛媛正帮蒙旖晨捡滚到球门后的足球，裙摆被风掀起半截，露出纤细的脚踝。


    “你下周末会来吗？”沐海涛突然开口，鞋钉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依媛媛抱着足球转身，阳光从她发间漏下来，在领口织出细碎的金网：“会带草莓酸奶去后台。”“那你们班的公开班会是哪天？我也一定去看！”海涛坚定的口吻好像在宣誓。依媛媛神情突然变得落寞，“我们班被排在暑假里了……”“暑假里我也去看！”海涛抢着说道，并没有发现女生悄然变化的情绪。蒙旖晨撞了撞龙宇秋肩膀，眼尾扫过两人时闪过促狭的光，运动鞋在地面碾出逆时针的圈——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八卦信号”。


    盛夏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流淌在金隅学园的红砖路上。多功能厅穹顶的水晶灯尚未点亮，已有三三两两的身影拿着相机来占位了。龙宇秋躲在幕布后数心跳，掌心的汗渍在节目单上洇出浅痕。当他掀开丝绒帘角，看见依媛媛正跟着人流走进来，白色帆布包上挂着的足球挂饰晃出细碎银光——那是沐海涛上周“不小心”遗落在她社团的储物柜把手上的。


    校歌前奏响起时，蒙旖晨凑到龙宇秋身边问：“紧张吗？”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龙宇秋慌忙后退半步，撞翻了后台的道具音箱。合唱台的同学被这声响惊动，转头看见班长手忙脚乱扶音箱的样子，憋笑的肩膀此起彼伏。而当主持人第一句“宜兰的风托起少年的翅膀”响起时，所有憋住的笑意都化作了眼底的光，数十个声音在穹顶下碰撞，一曲大合唱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蒙旖晨的古筝摆在舞台中央的竹编屏风前，二十一弦在追光下泛着青玉般的光泽。当《高山流水》的第一个音符流淌而出，龙宇秋倚在后台，静静的听。忽然想起上周在音乐教室撞见的场景：她单膝跪在地上调试筝码，铅笔咬在唇角，指尖在筝弦上反复丈量音程。此刻的她腰背挺直如修竹，指尖翻飞时，袖口绣着的银色星子在灯光下明明灭灭，像谁把银河揉碎缝进了演出服。


    灯光配着音乐陡然转变，沐海涛的足球在聚光灯下划出金色弧线时，依媛媛正把草莓酸奶放在后台长桌上，然后转身回到台下的座位，她数着海涛连续颠球的次数，17、18、19——球突然飞向观众席，惊呼声里沐海涛飞扑救球，落地时膝盖在红毯上擦出刺啦声响。但当他瞥见依媛媛慌忙的样子，唇角又忍不住往上翘，指尖转着足球跑回舞台，鞋钉在地面踩出轻快的节奏，却没发现她一直在看手表，随着海涛的节目结束，那柔弱的小小身影也消失在了夏日的阳光里。


    转瞬，最后的“班长节目”拉开帷幕，竟然是让校长以抽签的方式选择一名同学说感想。纸盒是蒙旖晨亲手折的，边角贴着全班同学手绘的小图案。龙宇秋看着校长抽出纸条的手指，似乎胸有成竹的等着主持人念出“龙宇秋”，然后听到后台传来此起彼伏的“哦——”声。追光像金色的溪流漫过舞台，龙宇秋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当他的目光转向左侧，蒙旖晨正仰头喝着矿泉水，发尾还沾着刚才布置会场时的金粉。“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话出口时，蒙旖晨指尖的矿泉水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龙宇秋看见她突然站直的脊背，看见她领口的银星在追光下骤然亮起，像有人在春夜点燃了一盏灯。会场静得能听见空调送风的声音，“谢谢你，蒙旖晨！”直到彩色纸带从穹顶纷扬坠落，蒙旖晨发间落着半片银色亮片，她在台下冲着站在台上的少年微笑，那一刻龙宇秋恍然明白了她曾说过：有些喜欢是藏在细节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