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金隅学园被夕阳浸成橘红色，龙宇秋的运动鞋在沥青路上踩出细碎的响声。他忽然顿住——足球网兜拍打腿弯的触感消失了，想起体育课最后那脚劲射，球大概还躺在教室后排的储物柜上。"明天和木头的比赛..."少年挠了挠头，转身时外套衣角扬起一阵风。静校后的林荫路飘着白玉兰的淡香，法桐叶在暮色里投下斑驳光影，忽然有压抑的啜泣声从隐秘的长椅方向传来。


    龙宇秋的脊背瞬间绷紧，他第一反应竟是竖起耳朵分辨"女鬼传说"里的特征，但看清长椅上那个蜷缩的身影时，所有恶作剧的念头都化作了讶异。"敬影佳……？"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那个总穿着浅色系碎花连衣裙、说话带着书卷气的实习老师，此刻正把脸埋在膝间，肩膀微微发抖，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老师，此刻看起来竟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少女。龙宇秋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从书包侧袋摸出皱巴巴的纸巾包——那是早上从蒙旖晨那里借来的草莓味纸巾。敬影佳慌乱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指尖在脸上抹出几道水痕。"那个……其实...其实哭一下也挺好……促进新陈代谢……。"龙宇秋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安慰着实有些愚蠢。他望着对方泛红的眼尾，喉间涌上某种酸涩的柔软，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总在讲台上温柔微笑的人，原来也会躲在无人的角落掉眼泪。“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咱们班男生都会替你出气！”龙宇秋大义凛然的说着，手攥成拳头捶在胸口。换来敬影佳慌忙的摆手:“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回宿舍啦，谢谢你。”但她近乎于逃跑的背影却印在了少年的脑海里。


    正午的蝉鸣黏在教学楼的红墙上，龙宇秋用饭卡敲着不锈钢餐盘，盯着食堂黑板上的"炒三丁"皱起眉。"木头，"他用肘部撞了撞邻座的沐海涛，后者正把胡萝卜丁挑到餐盘边缘，"去巷口的''味千屋''吧？我请你吃叉烧面。""得了吧你"，沐海涛瞥了他一眼，"上次打赌输了还没兑现呢。"周围同学立刻起哄，龙宇秋一个白眼给到他，而后一群人闹哄哄地涌出食堂，白球鞋在走廊踩出整齐的鼓点。


    拉面馆的玻璃门推开时，蒸腾的热气混着辣椒的香气扑面而来。龙宇秋刚在木质隔板座坐下，邻桌的对话突然像根细针扎进耳膜。"敬影佳？就那个总穿碎花裙的实习老师？"男生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非要搞什么''师生交流会''，以为自己是青春剧女主啊？"瓷勺磕在碗沿的声音格外刺耳。龙宇秋骤的想起了什么，此刻的所听所闻突然碎成锋利的光斑，扎得他眼眶生疼。"你再说一遍试试？！"他的声音比冰镇酸梅汤还要冷，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拽住男生的衣领。“你谁呀？！”对方男生的讥笑还没落下，龙宇秋已经掀翻了贴满拉面海报的桌子，搪瓷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混战在瞬间爆发。沐海涛的书包带缠住了对方的衣领，蒙旖晨的尖叫混着辣椒粉的辛辣在空气中炸开。龙宇秋的拳头挥向那个最先出言不逊的男生时，眼前闪过敬影佳蹲在长椅上的剪影，指节撞击颧骨的钝痛反而让他愈发清醒——他终于明白那天她为什么哭，明白那些藏在温柔背后的委屈。


    敬影佳跑到拉面馆时，看见的是被掀翻的桌子、泼洒的味增汤，还有龙宇秋攥着对方衣领的背影。少年的校服领口大开，后颈处沾着面馆的油渍，却依然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兽，护着身后的同班同学。"龙宇秋！"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男生猛地回头，嘴角还沾着血迹，却在看见她的瞬间扯出个得意的笑。他想说"你看，我帮你教训了那些混蛋"，却在对上她颤抖的睫毛时，似乎看见母亲发现孩子打架时的眼神——那种失望像冰水兜头般浇下，让所有的热血都结成了冰。


    "都给我回学校去！"敬影佳的声音在发抖，却努力绷出老师的威严。龙宇秋看见她蹲下身一边与店主道歉一边收拾满地狼藉，指尖被碎瓷片划出细痕却浑然不觉，突然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笨蛋！”他吼了一句，不由分说的跑出了拉面馆！


    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跑过操场时，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原来最痛的不是脸上的伤口，而是那个在暮色里让他心生柔软的人，此刻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的坏学生。 "不用你管！"他甩开蒙旖晨递来的创可贴，用衣角抹了把脸，跑得无影无踪。沐海涛冲旖晨摇摇头，示意还是让他来处理。蒙旖晨把创口贴交给沐海涛，望着他追出去的背影，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