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北再见血胭脂,犀首俊才也柔情。
作品:《沧浪侠行》 高琰、阿蛮按原路返回至武关时,发现武关已被重兵封锁,守卫森严,不管是各国商贾还是流民均被禁止出入。
高琰低声道:“出什么大事了?昭阳老匹夫不会因为我们而封锁武关,定是有别的原因。”
阿蛮环顾四周,眉头紧锁:“难道是秦国对巴蜀用兵,朝中终于回过味要出兵了?毕竟巴蜀之地可是我楚国势力范围。”
高琰看到值守的士兵均是边军装束,不见王师踪迹,失望道:“不是,对外用兵王师必先动,值守的士兵全部是边军,显然是内部戒备。”
“内部戒备?难道是郢都生变?”
“也不像,郢都若生变,边军必会勤王,如今却严守武关,显然另有隐情。”高琰沉思片刻,推测道:“或许是在防备什么人进入楚国,或是拦截楚国某个重要人物,避免其与外界联系。无论如何,看来我们需另寻他路潜入郢都了。”
阿蛮点头,目光坚定:“既然如此,我们绕道汉水,从汉北方向绕行,水网交错,易于隐蔽。”
“只能如此了。”
高琰和阿蛮正要转身离去,忽闻身后传来一群商贾的嘈杂议论声:“听说封关是楚王的密令,封多久无人知晓,可惜了这批货物,耽误了商机。”
阿蛮心中一动,低声对高琰道:“或许能从这些商贾口中探得更多信息。”
高琰微微点头,二人悄然混入商贾中,装作闲聊模样,细心聆听。
果然,商贾之道消息灵通远比财货本身更为重要,一位穿着富贵的魏国商人低声透露:“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魏国犀首公孙衍先生欲秘密入楚,与楚国左徒大人芈原会晤,商讨合纵援助巴蜀之事。”
“这和封关有关?”一位赵国商人插话问道。
那魏商商人讳莫如深,警惕问道:“诸位老兄之中没有秦人吧?”众人皆摇头,魏商这才续道:“秦王得知此事,恐合纵成势,命秦相张仪重金贿赂楚国重臣,阻挠会晤,楚王顾及秦楚联盟一旦破裂,难以应对齐国的威胁,又想在巴蜀归属上以盟友的名义,不费一兵一卒分一杯羹,只得封锁各处入楚要道,不让犀首入楚,也是防备芈原与犀首暗中联络。”
“这么说来,楚王是铁了心和秦国绑一起了,既想借秦之力震慑齐国,又想在巴蜀问题上占便宜。”
“你老兄不会是信口开河,给我们讲故事吧?如此内情,岂能轻易泄露?你又从何得知?”
见众人不信,魏商淡然一笑,取出一张交货单,上面记录着东海红珊、南海珍珠等珍稀货物,“这些可都是前不久秦相张仪赠予楚国重臣的厚礼,有一部分就是经我魏国商人之手采办的。”
众人见状,疑虑稍减,纷纷点头。有人羡慕道:“老兄,能做上这等买卖,真是财源广进啊,可有什么门路带带我们,别光顾着自己发财呀。”
魏商神秘一笑,低声道:“门路倒是有,但是只有魏国商人才能参与。”
“凭什么啊?”其他商人不满地嘟囔,尤其是齐国商人更是忿忿不平:“我齐国商路通达,货物丰盈,难道比不过你们魏国?”
魏商轻笑:“诸位莫急,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人家秦相张仪的安排,秦王妃、秦相都是魏国人,自然偏袒自家,这道理诸位也懂,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众人听罢,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奈接受。几个身家不太厚的商人堆笑巴结道:“老兄,这些珍奇货物你走南闯北采买也不方便,若能分些薄利给我们,也算帮衬一把,我们负责采买和运输,按市价八成结算给你,你再交货给秦相,岂不两全其美?”
魏商心算了一番,如此便能省去自己的车马费用和运输损耗,还能借助他人之力扩大生意规模,便点头应允:“既如此,咱们便携手共进,但需严守秘密,不可泄露半分。”
众人正要道谢,心中暗喜,终于搭上了这条财路。却被齐国商人冷声打断:“你们这是不想走我齐国商路了?这样,你们采买运输后的货物必须经我齐国中转,交给魏商前,我们齐商从中抽取一成利润,否则便断了你们的货路。”
齐国商贸霸凌由来已久,众人面面相觑,深知齐国商路的影响力,无奈之下只得妥协。魏商后悔不迭,原本大利的生意,如今却因自己多嘴,被齐国商人横插一脚,利润大减。魏商权衡再三,深知齐国商路不可轻易得罪,只得咬牙答应:“也罢,就依你所言,但需保证货物安全,不得延误。”
高琰和阿蛮听完,便悄然退出,心中暗自盘算,楚王短视,竟主动阻挠芈原、公孙衍合纵抗秦大计,让地如割肉,秦国怎么会将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土地分一些给楚国?君王如此,权臣更甚,都想着如何从秦国的馈赠中分一杯羹,却不知这正是秦国的离间之计,和秦国为敌危险,和秦国做盟友更加危险。
“傻大,你说犀首见到此情此景,会不会嘲笑我们楚人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阿蛮因为自己是楚人而感到羞愧,低声道:“东怕齐,西惧秦,南忧越,北患魏,四面受敌,如今越国已灭,只有伪越余孽尚存,北边魏国衰弱但有公孙衍这样的大才运筹帷幄,齐秦两国强盛,楚国却从上到下如一盘散沙,朝堂内斗不断,外不能御敌,内不能安民。”
“所以左徒才不惜触怒王上、权贵也要力主变法以求强国,可是楚国清醒的人实在太少了。”高琰谈及此处,不禁心痛,芈原为国为民,却在朝堂上孤立无援,自己志愿报效母国,却被屡屡打压,心中愤懑难平。
“犀首秘密入楚,会不会和我们一样选择从汉北方向潜入?”阿蛮料犀首智谋过人,必会选择最隐秘的路线。
“有可能,犀首也是游侠出身,熟知各地地形,汉北路径虽险,却是最不易察觉的捷径。”
二人决定暗中出发,或许能借此机会,见到传说中的犀首。
汉水波涛汹涌,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银光,沿途所经皆是荒郊野岭,人迹罕至,偶尔能听到几声野兽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经过一夜的急行,高琰、阿蛮二人终于在黎明时分来到汉水之北的一处隐秘渡口,这里人烟稀少,只有几艘破旧的小船停泊在岸边。
“此处如此隐秘,居然有人早已从这里渡河,显然也是熟知此地的行家。”渡口旁的泥地上留下几行清晰的脚印,高琰蹲下细察,推断道。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真的是犀首先行一步?”阿蛮心中一动。
“哪会这么巧?或许是江北猎户吧。”
说罢,二人迅速收拾行囊,踏上渡船,阿蛮将鞋袜脱下,在船边轻轻蘸水,高琰只顾摇橹,船身缓缓离岸,水波荡漾,晨曦初露,河面雾气蒸腾,隐约可见对岸轮廓。
船行至河心,阿蛮忽然指向对岸:“看,那边有座茅屋隐于树丛间,炊烟袅袅,似有人居。”
高琰眼神一凝,没想到如此荒僻之地也有人烟。
上岸后,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茅屋,只见屋前空地上晾晒着几件女子衣物,色泽鲜艳,显然是新洗不久。屋内传来歌舞之音,婉转悠扬,似是有人在练习曲调。
“此处偏僻,怎会有女子独居?”高琰心生疑虑,轻声对阿蛮道:“正好连日赶路疲惫,不妨借主人茅屋稍作歇息。”
阿蛮点头,二人轻步上前,轻敲柴扉,屋内歌声骤停,片刻后,门缓缓开启,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款步而出,面容清丽,眉宇间透着一丝惊异。
“是你?”“是你?”高琰和那女子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在我之前,傻大你和这姑娘......”阿蛮看到这位佳人与丈夫早已相识,不禁戏谑道。
高琰却警惕地将手放在腰间佩剑上,似没听到阿蛮的调侃,冷声问道:“卫姑娘怎会在此荒僻之地?是令尹的安排?”
茅屋主人正是血胭脂卫红绡,自从齐国返回后,便隐居于此,避开昭阳追杀。
卫红绡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世事难料,我还以为是昭阳派你来杀我的呢。”
“傻大,这大姐姐是哪位啊?你们认识?”阿蛮好奇地打量着卫红绡。
高琰沉声道:“艳色倾城、步步埋骨,血胭脂卫红绡。三年前我们交过手,她彼时还是昭阳府中的得力干将。”
卫红绡苦笑,目光扫过高琰腰间的剑:“往事如烟,如今我已远离江湖纷争,只想在此平静度日。当年你拿火把烧我衣服的事,这姑娘还不知道吧?”
高琰神色微变,阿蛮则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卫红绡。
“傻大!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以后都不要碰我一下!”阿蛮醋意大发,眼中满是气愤。高琰无奈,只得简述当年之事,语气中不乏歉意。
卫红绡轻笑,化解尴尬:“生死相斗,你能想到用火把逼退我,也算机智。进来吧,外面风大,这荒僻之地难得有客,一来就来三个,也是缘分。”
高琰、阿蛮诧异居然还有人来此,卫红绡侧身让路,只见屋内一位游侠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端坐桌旁,手持竹简,眉宇间透着沧桑,见三人进来,微笑示意。
屋内虽简陋,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卫红绡指了指那男子,轻声道:“这位早你们一日到此,自称游侠张翼,我不参与江湖之事三年,竞也不知其来历。”
“叨扰了。”张翼放下竹简,看向卫红绡的眼神中带着三分不被察觉的柔情,隐藏在七分沧桑之下。
“你这人不地道,人家姑娘独居在这,你却不顾人家名节,厚脸皮地赖着不走。”阿蛮直率地质问,已看出张翼似对卫红绡有意。
卫红绡忙解释道:“张兄是正人君子,只是途经此地,暂借一宿。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张翼淡然一笑,目光转向高琰:“江湖路远,难得相遇,皆是缘分。我本来只是路过,也怕打扰了卫姑娘的清静,但被卫姑娘舞姿所吸引,正好对音律略有研究,便斗胆请教一二,这才多待了片刻。”高琰闻言,眉头微展,心中暗忖张翼所言不虚,
高琰心说:兄台,你要是知道这舞姿背后的血雨腥风,恐怕就不会如此淡定了,广延玄女步那可是杀人于无形的绝技,舞罢胭脂烬落,一步一劫铺忘川,不知有多少人命丧其下。
这三年来,卫红绡洗尽铅华,隐匿锋芒,力求摆脱过往阴影,杀戮之心早已沉寂,作舞也是为了自娱,已不见当年杀伐之气,广延玄女步已回归本来曼妙之姿。
“姐姐这大美人舞姿如仙,难道你没有丝毫动心?你不怕家里婆姨吃醋?”
高琰苦笑,深知阿蛮口无遮拦,却也不忍责备。
张翼却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我常年奔波,一把年岁了,还未曾有过家室。对卫姑娘的舞姿自然是欣赏,但不敢有非分之想。”
“正好都是江湖中人,卫姑娘未婚,你又未曾娶妻,不如......”
阿蛮话未说完,高琰立即捂着她的嘴,向卫红绡和张翼连声道歉:“家里婆姨管教无方,让两位见笑了。”
卫红绡轻嗔道:“恐怕轮不到你管教人家吧?”
阿蛮挣脱高琰的手,俏皮一笑:“我只是觉得,江湖中难得有缘,何不成人之美?”
张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旋即恢复平静,微笑不语。卫红绡遭到子之背叛后,心墙高筑,对情爱之事早已淡然。阿蛮的提议虽好,却难撼其心,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卫红绡轻叹,目光远眺窗外,淡然道:“飘零之人,相聚何苦相守?”
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屋内的气氛。屋内众人皆是高手,自然听得兵器轻颤声,来者不善。
“看来我这茅屋注定今日要热闹非凡了。”卫红绡以为是令尹昭阳阴魂不散,派人追踪至此。
高琰、阿蛮以为也以为是令尹昭阳的手下,为消除刺秦的痕迹,来追杀他们,立即戒备。
张翼却神色如常,缓缓起身,沉声道:“叨扰姑娘了,这些人多半是来寻我的。我不想为你们带来麻烦,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风,已掠至门外。
来者十余位,皆黑衣蒙面,手持利刃,气息冷冽。张翼目光如炬,从容喊道:“诸位冲我而来,不必伤及无辜,咱们寻一处僻静之地,一决高下,免得打坏了主人家的陈设。”
黑衣人默然点头,刀光闪烁,紧随其后。卫红绡、高琰、阿蛮三人目送张翼背影,不知此人如何惹上这些仇家。
“这人倒是有些风骨,危难之际仍顾及他人。”阿蛮轻声赞叹,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江岸风起,柳枝轻摆,水波荡漾下映出张翼挺拔身影,对方严阵以待,将其围在中央。
“我等无意与天下大才为敌,但令尹有令,务必劝先生返回魏国,先生不要让我们为难。”为首黑衣人沉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张翼冷笑一声,朗声道:“令尹昭阳号称楚国柱国,却如此短视,我公孙衍来楚为合纵而来,岂会因威逼而改志?我若执意去郢都,各位又待如何?”
“那便多有得罪了!”黑衣人齐声应诺,刀锋骤起,寒光交织。
公孙衍出身游侠,又在魏武卒中多年,半生激战无数,自然不惧,长剑出鞘,剑气如虹,瞬间破开刀网,身形灵动如燕,剑气如虹,一一化解攻势。
魏武卒乃吴起训练精锐,后又在庞涓麾下历练,公孙衍剑法正是吴起所传,融合庞涓之诡变招式,又经过其改良,去除繁冗,更显凌厉。每一剑挥出,皆精准无误,黑衣人虽众,却难以近身。
高琰、阿蛮在茅屋外窥见这一幕,对其剑法之精妙惊叹不已,心中暗自佩服。卫红绡却对江湖争斗心生厌倦,待在屋内,独自抚琴。
战不到半炷香,黑衣人已力不从心,只见为首者一声令下,众人立时会意纷纷收刀退后,以北斗之阵围住公孙衍,撤下刀剑,拿出缚龙网,网丝闪烁寒光,向公孙衍罩去。
公孙衍见状,身形骤然拔高,避过网阵,剑尖轻点,网丝竟然难以不惧其锋芒,心中大惊,却见众人按照星位移动,阵法愈发严密,缚龙网缓缓收紧,公孙衍剑势受阻,气息微乱。
高琰见张翼陷入困境,正欲出手相助,却被阿蛮拉住:“傻大,你急什么?先看看再说,这公孙衍号称犀首,智勇双全,怎会轻易被困?”
“犀首公孙衍?他便是一怒天下震,再怒诸侯惧的公孙衍?你怎么看出来的?”高琰又惊又喜。
阿蛮指了指公孙衍的剑势,低声道:“此刻用着吴起剑法,又融合庞涓之诡变,剑意沉稳而灵动,不是犀首又能是谁?你看他剑尖微颤,意在破网,却留三分力,显然在等待时机。此人深谙兵法,必不会轻易就范。”
高琰闻言,细观其剑势,果然见公孙衍剑尖微颤,似在寻觅破绽。忽听一声长啸,公孙衍身形骤变,剑气如虹,仰攻而上,身形如风,在缚龙网中左突右冲,剑光闪烁,却始终难以破网而出。
就在这时,为首黑衣人欲趁机合围,分神指挥之际,步法慢了一拍没踩在星位上,阵法瞬间松动。
公孙衍目光如炬,锁定阵中一处破绽,身形骤然加速,剑光如电,直取为首黑衣人。黑衣人见状大惊,急忙挥刀抵挡,却被公孙衍一剑劈开,缚龙网阵瞬间大乱。
公孙衍趁机脱身,剑指黑衣人,沉声道:“尔等速速退去,莫要逼我出手。”
黑衣人面露迟疑,为首者沉声道:“先生剑法超群,我等佩服,但令尹之意也是王上之意,合纵之事终究难成,况且先生又是私自入楚,没有国书,先生还是返回魏国吧。”
公孙衍冷笑一声:“我公孙衍此来是来拜会芈原,私交并非公干,贵国也要阻拦嘛?”
“先生,你刚才还说为合纵之事奔走,如今又说是私交,岂非自相矛盾?”
公孙衍目光如炬,淡然回应:“合纵乃大义,私交是小节。我既为天下计,也为朋友情,二者并不冲突。”
黑衣人面面相觑,为首者眉头紧锁,缓缓举起手中长剑,低喝一声:“既然如此,我等也只有得罪了!”话音未落,众人再度围上,刀剑齐挥,寒光四溢。
言罢,公孙衍长剑一挥,剑光如龙,直扑黑衣人。黑衣人见状,纷纷挥刀迎上,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高琰、阿蛮在旁看得心惊胆战,却见公孙衍剑法精妙,黑衣人渐渐不敌,心中稍安。就在这时,黑衣人见败相已露,趁公孙衍剑势稍缓之际,骤然发难,洒出毒粉。
公孙衍眼疾手快,袖风一卷,虽将毒粉大数拂去,仍有一丝飘入鼻端,眉头微皱,剑势却未稍减,反手一剑,将一名黑衣人斩于马下,冷声道:“如此手段,岂是君子所为?”
其余黑衣人见状,心生惧意,为首之人吩咐道:“此人已中毒,难以持久,待其力竭之时,再行围捕。”
黑衣人退后几步,形成合围之势,目光阴鸷。公孙衍虽感体内微麻,剑意愈发凌厉,便毒发愈快,不多时便觉四肢乏力,剑尖微颤。
就在此时,茅屋内一阵琴声传来,悠扬婉转,如春风拂面,黑衣人动作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公孙衍趁机发力,琴音与剑意共鸣,剑光如电,瞬间将黑衣人一一击倒。琴声戛然而止,卫红绡从屋内走出,目光清冷,手中古琴犹在。
“多谢姑娘相助。”公孙衍抱拳道谢,目光却落在卫红绡身上,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你便是犀首公孙衍,久仰大名。”卫红绡自被子之欺骗后,又遭令尹所害,对高位之人心中已有戒备。
“并非有意欺瞒,还望姑娘谅解。”公孙衍语气诚恳,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向她解释。
“我不接待高位之人,今日破例,只为芈原之谊。”卫红绡冷冷道:“先生既然有要事,就请速速离去。”
公孙衍闻言,心中涌起一阵失落:“姑娘高义,公孙衍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机缘,定当厚报。”
“不必了,我好清静,先生自便。”言罢,卫红绡转身回屋,琴声再起,却多了几分清冷。
公孙衍拜别高琰、阿蛮,黯然离去,背影渐隐于苍茫夜色,心中却留下一抹琴音绕梁,这个为天下计奔波半生的奇才,此刻深知,他再也无法忘怀那广延妙舞了。
待其走远后,阿蛮轻声对高琰道:“公孙先生真乃人中龙凤,傻大,你看出来没?犀首对卫红绡姑娘怕是动了真情。”
“不会吧,志在天下之人,岂会轻易为情所困?他对卫姑娘礼待有加,或许只是出于对奇女子之敬意吧。”高琰挠挠头,目光却有些迷茫:“不过,那琴音与剑意的契合,倒真是少见。”
阿蛮微微一笑,轻叹道:“情之一字,最是微妙,往往在不经意间,便能触动心弦。要不说你是傻大呢!”
卫红绡听得屋外轻声低语,故意咳嗽一声,打断二人对话,心中暗自思忖:此人虽志在天下,却也有情,只可惜,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不愿再涉凡尘。
高琰与阿蛮进屋后,劝慰道:“卫姑娘,你藏身之地已经暴露,还需早作打算。令尹的人回去报信,恐怕不久便会再来。”
卫红绡眉宇微蹙,沉吟片刻,轻声道:“多谢二位提醒,我自有去处。只是,犀首之情,我无法回应,红绡心志已决,愿先生以天下为念,勿以我误大局,还望你们代为转达。”
“犀首合纵于我楚国有大益,前方必有荆棘险阻,我们会暗中保护犀首顺利到达郢都,与姑娘就此别过。”高琰与阿蛮对视一眼,郑重点头:“姑娘放心,你的话必定带到。”
卫红绡目送二人离去,心中泛起一丝涟漪,终究归于平静,琴声再次响起,却多了几分决绝。她被欺骗太深,早已看透人心险恶,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再受情感之累。琴音如诉,似在告别过往。
夜风拂过,琴声悠扬,卫红绡眼眸微闭,心中却如明镜。
高琰、阿蛮离去不久,便见卫红绡茅屋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原来是卫红绡为了躲避追捕,毅然焚屋离去,身影消失在夜色深处。
火光映照下,高琰与阿蛮驻足回望,江湖一旦沾上庙堂之事,便难逃纷扰。卫红绡此举,既是避世,亦是断情。二人想到自己夫妇以后归隐山林,恐怕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心中不禁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