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燕乱将成错投医,步步惊心设死局。

作品:《沧浪侠行

    城门处,一辆黑色马车缓缓驶入,车帘轻掀,燕太子平秘密南下,为自己谋取一线生机,当世大国中,齐国与燕国的恩怨纠葛由来已久,秦国鞭长莫及不愿插手,唯有楚国能在子之接受禅让之际,暂作缓冲。


    太子平不知的是,早在他踏入郢都的那一刻,楚国有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已锁定他的行踪。子之、田文、昭阳、惠施、赵胜五位权臣早将他视为盘中棋子,燕国的内乱不过是他们布局的序章。


    太子平打扮成普通商贾,低调入城,为他驾车的老者英气逼人,一柄长剑横于膝上,双目如电,正是老将乐毅。


    乐毅轻声提醒:“太子,郢都暗流涌动,恐怕此行未必如预想般顺利。”


    “多谢乐将军提醒,但这是我和燕国命运的关键一搏,子之蛊惑父王,篡改祖制,和列国权臣暗通曲款已久,坐以待毙非我所愿,哪怕无法阻止子之篡位,也要向燕国子民证明这个被奸臣抹黑的纨绔太子为了国家兴亡,努力过,挣扎过。”太子平如今已无退路,唯有挺身而出,直面风雨。


    “普天之下,或许只有楚国芈原,秦国张仪、公孙衍愿意伸出援手,毕竟子之篡位若成,必将依附于齐国,这是秦楚不愿看到的局面。”乐毅深知局势险峻,生怕太子平病急乱投医的他向其说明天下格局,“列国袖手旁观,唯有秦楚可以为太子外援,齐国对燕国虎视眈眈,无论何时,燕国都需谨防其趁火打劫。”


    太子平兴致缺乏地听着,心中只想着借外力扭转乾坤,不管哪一国能助他摆脱困境,他都愿意一试。乐毅看向车内的太子平,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心里似乎已经预见了某种不祥的结局。


    昭阳暗卫跟踪着太子平的行踪,悄然向令尹府传递消息,见马车驶入凤梧别馆,便已猜到太子平欲在此求见芈原。


    昭阳收到情报后,嘴角微扬,自言自语道:“一切都在老夫计划之中,芈原干涉燕国内政,太子平叛国,多好的罪名,只要子之顺利篡位,老夫年轻时在燕国的密事便可一笔勾销,芈原你知道卫红绡身世又如何?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无足轻重。”


    就在此时,苏婆婆悄然出现,向昭阳带来了标注着燕国各处要塞的密图,昭阳接过密图,眼中精光闪烁,夸奖道:“苏婆婆办事果然利落,有了此图,老夫便能操控齐国乱燕的步伐,待子之篡位成功,齐国必会出兵,到时候借此图向齐国换取四年前被夺走的十二城池。”


    苏婆婆微微颔首,眼中透出一丝寒光,知道昭阳已经落入猗蔚所设的圈套,却仍恭敬道:“老奴定不负令尹重托。”


    昭阳未察觉异样,沉浸于权谋之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仿佛已看见燕国在他股掌之间动荡,待苏婆婆退下后,果然如猗蔚所料,昭阳迫不及待地吩咐亲信,将密图送往齐国孟尝君府中,意图借齐国之手加速燕国内乱。


    芈原在府中正在整理各地变法的进展,这些年权贵们对变法的抵触看似日益淡薄,实际上却暗中勾结,以更加隐秘的方式阻挠新政,表面上的平静掩盖了暗流涌动,变法之路愈发艰难。


    陈瑶正在府中打理着花草,夫妻之名多年,芈原一直将她视为不得以卷入纷争的妹妹,关怀备至,却未有半分逾矩之举。


    她心知芈原心系天下,又怀念亡妻邓氏,常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凭栏,将自己已经悄然爱上芈原的深情寄托于星辰,她不敢透露半分,生怕连这点微薄的情感也会成为芈原的负担,只能默默守护,心中却愈发苦涩。


    陈瑶轻叹一声,手中修剪花枝的动作微微一顿,听到墙外射来的箭矢破空声,心中一紧,迅速放下花剪,呼唤府卫保护芈原。


    府卫闻声而动,迅速集结,一波守卫迅速封锁府邸各处入口,另一波则前去探查箭矢来源,只发现一位黑衣人影在墙头一闪而逝,显然是高手所为。


    芈原闻声而出,看向钉在院墙上的箭矢,上头绑着一张字条,展开一看,只有四个字:凤梧别馆。


    “夫君,何人如此大胆,难道又是那些权贵暗中使绊,威胁变法不成?”陈瑶担忧地望着芈原,这些年常有被查处的权贵暗中施压,意图阻挠变法进程。


    “应该不是朝中权贵,这箭矢不是江湖手法,而是军中特有,而且是燕赵特有的制式,显然是有不方便露面的人物想约我见面,或许与令尹近期频繁与中原诸国走动有关系。”芈原见陈瑶不解,便耐心解释道:“中原弓箭多用三棱箭头,而燕赵多用双刃,且为保障箭矢飞行稳定,中原弓箭由箭头、箭杆、尾羽分段拼接,燕赵则是一体成型,故此箭矢必出自燕赵。”


    “夫君对弓箭制式如此熟悉,世人只知夫君文采出众,却不知对兵事亦了如指掌。”陈瑶心中暗自钦佩,却仍忧心忡忡,轻声道:“既是燕赵之人相邀,不知是敌是友,夫君此去务必小心。”


    芈原谦逊一笑,温言道:“文章是为证道,证道是为变法铺路,兵事亦为护法之盾,我自然不敢轻忽。此行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对方如此隐秘行事,肯定不会在郢都对楚国左徒下手。”


    陈瑶默然点头,心中却难以完全放下忧虑。她目送芈原离去,心中默默祈祷,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悬挂的护身符,那护身符是雨夜揭开邓夫人之死的真相时,芈原赠予她的,承载着他对亡妻的思念与对她的守护。


    凤梧别馆檐角铜铃在暮色中叮咚作响,芈原甫踏入庭院便嗅到浓烈的沉水香。乐毅按剑立于廊柱阴影处,袖中寒光随呼吸明灭。太子平端坐石案前,案上燕国错银铜匜盛着半凝固的鸦血,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密谈占卜。


    见芈原到来,乐毅假装轻咳一声,掩饰住眼中的锐利,缓缓步出阴影,拱手道:“左徒,我家主公在内室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芈原微微颔首,随乐毅穿过曲折回廊,看到领路之人步履沉稳,握剑姿势严谨,两跨微微向内收,显是久经沙扬的武将。


    回廊尽头,一扇雕花木门虚掩,太子平占卜结果正好显现,铜匜中鸦血已凝固成斗状,预示大凶之兆。芈原已隐隐猜到门内之人身份,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阁下身份尊贵,也信这些占卜之术?看来燕国和我楚国在这方面倒是颇为相似。不过,占卜终归是虚妄,阁下深夜相邀,不知有何指教?”芈原看向石案前的太子平,见其神色凝重,对着鸦血愣神,便率先点破对方身份。


    铜匜边缘凝结的血珠突然炸裂,迸溅在太子平月白锦袍下摆。芈原目光扫过案头倒扣的《易》简,瞥见竹片缝隙渗出墨汁浸染的卦象,竟是六爻皆动的未济卦。


    "左徒可知这鸦血占卜的讲究?"太子平指尖轻叩铜匜,青铜与骨节相击声惊飞檐角铜雀,"燕人取冬至子时冻毙的寒鸦,以心尖血养在玄冰匣中百日,遇贵人则鸣。"


    “太子不必恭维,斗状为凶,六爻皆动更是大乱之兆,我学得驳杂,对这些却也略知一二。”芈原淡然一笑,看向太子平犹豫的神色,心中已有所悟。


    “既然如此,我便直言不讳,子之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我父王已被蛊惑,居然要禅让王位,我想拨乱反正,但燕国军政大权尽握他手中,只能求助于仁义之国,帮我稳固朝局。”


    芈原闻言,眉头微蹙,一针见血道:“太子求助楚国,不只是因为仁义这样的表面理由,一是看出了齐国支持子之篡位,敢于齐国叫板的唯有楚、秦两国,二是楚国与燕国并不接壤,即便是许我楚国一些利益,也不会直接威胁到燕国本土,反而能借楚国之力牵制齐国。但我楚国为何要趟这趟浑水?落一个干涉他国内政的恶名?”


    太子平目光一沉,沉默片刻,缓缓道:“左徒洞察秋毫,看出了我来楚国求助的缘由,但我确有诚意。燕国虽小,却握有北疆要塞,若能与楚国结盟,愿献上边关重镇,并许以岁贡,助楚国北扩,共抗强齐。”太子平语气坚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芈原笑道:“太子,燕国现在是谁做主?是子之还是您?若非您掌实权,献城许贡岂非空谈?我乃楚国令尹,司职邦交,自然明白盟约需建立在实力之上,说句不好听的,目前我们楚国与子之接触,要远重于与您这无权太子的交情。”


    乐毅见太子平在芈原的言辞下略显窘迫,便轻咳一声,插言道:“左徒所言极是,但天下局势瞬息万变,燕国内乱,齐国趁虚而入,天下三强格局将破,齐国独大,届时三晋亦将倒向齐国,对楚国而言,无异于唇亡齿寒。”


    “这便对了,二位来楚要说服的不是我,而是我们王上,空口许诺,不如设身处地站在我们楚国的角度考量,才能有机会。我楚国助子之有利可图,作壁上观更是有千千万万个妥善之由,但助太子平,只有这一个理由,那就是不想齐国做大!”芈原不是真的拒绝太子平,而是一直在引导太子平如何更有效地陈述自己的价值和燕国结盟的紧迫性,以打动楚王。


    “受教了,左徒愿意指点迷津,感激不尽。”太子平拱手施礼,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芈原却摆摆手道:“不必多礼,这些话二位还是亲自向我们王上陈述为好,早知道是燕国太子亲自前来,我必不会见你们二位。”


    太子平不解,乐毅只能向其解释:“左徒之意,是不想此次会面做实干涉他国内政之名,反让王上有回旋余地。若直接面圣,便是公然表态,届时楚国立扬将明确。左徒用心良苦,意在为太子和燕国争取一线生机。”


    太子平恍然大悟,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明白了,左徒的苦心我铭记在心。”


    芈原对太子平恭敬回礼,对这个一腔热血却身处逆境的年轻太子虽有几分欣赏,却深感此人目光短浅,难成大器。反而是一旁的老将,沉稳老练,能洞悉天下大势,不卑不亢间彰显出将帅之风。芈原心中暗忖,或许燕国未来,还需仰仗此人之力。


    芈原走后,太子平与乐毅正要准备国书,正式面见楚王,却听得门外、房顶传来轻微声响,似有刺客潜入。乐毅警觉,低声示意太子平暂避,自己则悄然靠近窗边,屏息凝神,手握剑柄,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三枚淬毒袖箭破窗而入,乐毅旋身挥剑格挡,火星迸溅间看清刺客腰间悬挂的青铜虎符——竟是燕国子之麾下死士!


    "太子速退!"乐毅劈开屏风,斩杀冲在最前的刺客,掩护太子平撤离。


    太子平踉跄后退时,瞥见刺客袖口暗绣的猗蔚商号标记,瞳孔骤缩:"这不是子之的人!"


    与此同时,令尹府密室内,昭阳正轻捋胡须,似乎在遥遥作答太子平的疑惑,冷笑道:“当燕国求援的太子发现在郢都刺杀自己的刺客竟是方才彻谈的芈原派出的死士,会是何感想?老夫就是要让你们互相猜忌,转去齐国自投罗网。”


    太子平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借乐毅之力,迅速夺路而出,却被一队黑衣人截住去路,看来者皆目露凶光,手持利刃,心知绝难善了。


    太子平急中生智,高举国书高喊:“我乃燕国太子,奉命求援,尔等敢犯楚王贵宾!”


    黑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刀剑齐举,直逼太子平,乐毅怒吼一声,挥剑迎敌,血光四溅,拼死护卫。


    乐毅剑锋斜挑削断刺客脚筋,反手将青铜灯台掷向梁柱。灯油泼洒瞬间点燃帷幔,火光中映出刺客颈后黥着的"猗"字刺青。


    “看来是猗蔚商号暗中操控,子之和猗蔚早就是一丘之貉!”太子平看到这一幕,立时武断咬定猗蔚便是幕后黑手。


    与刺客激战的乐毅剑势愈发凌厉,交战中发现刺客间配合默契,所使招式皆是楚国军中秘传,不可能是猗蔚,毕竟猗蔚招募的死士多为江湖草莽,所使招式各有不同。


    乐毅心中一震,暗忖此事必有蹊跷,定是有人借猗蔚之名混淆视听。他目光如炬,迅速锁定一名刺客,剑尖直指其咽喉,厉声喝问:“谁主使尔等!”刺客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诡笑,未及开口,便被乐毅一剑穿喉,鲜血喷涌。


    乐毅剑尖挑起刺客尸体腰间玉玦,借着火光辨认出楚国宛城匠作特有的双头蟠螭纹,心头惊雷炸响。他回身格开斜刺里劈来的环首刀,冲着太子平疾呼:"此乃楚军精锐伪装的刺客!"


    话音未落,刺客首领突然吹响骨哨。凤梧别馆外郢都守备司马唐带着甲士破门而入,玄色甲胄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乐毅剑锋微滞,看见司马唐手中高举的金令,立时明白这是精心设计的死局。


    "奉左徒之命缉拿燕国奸细!"司马唐声若洪钟,三棱箭簇齐刷刷对准太子平,太子平浑身发冷,以为看清这扬连环计的全貌。


    乐毅突然横剑架住司马唐劈来的青铜钺,剑身承受巨力发出悲鸣,低喝道:"殿下快走!"


    太子平心知再无迟疑余地,趁乐毅挡住攻势,转身跃出窗外,夜色中疾奔而去。


    司马唐冷哼一声,命甲士紧追不舍,火光映照下,郢都街头杀声四起,太子平狼狈逃窜,眼见追兵渐近,他闪身钻入一条幽深小巷,耳畔风声呼啸,心跳如鼓。


    巷尽头隐现一座废弃祠堂,太子平咬牙疾冲而入,推倒神龛阻路,喘息间听到追兵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祠堂内尘土飞扬,太子平背靠残垣,心神稍定。


    忽闻屋顶瓦片轻响,一位妇人悄然现身,正是苏婆婆奉昭阳之命在此接应。


    “阁下是?”太子平警惕按住腰间短剑,目光如炬审视妇人。


    “燕太子勿忧,老身苏婆婆,受昭阳大人所托,特来护送殿下脱险。”苏婆婆手持竹杖,指向暗道入口,低声道:“随我来,此路直通城外,郢都已经遍布芈原的耳目,唯有此途可保殿下安全。”


    太子平略一迟疑,随即点头,紧随苏婆婆步入暗道。地道内幽暗潮湿,脚步声回荡,苏婆婆步履稳健,似对路径极为熟悉。行至深处,隐约传来潺潺水声,前方豁然开朗,一条小河蜿蜒流过。


    苏婆婆轻摆竹杖,指向河畔一叶孤舟,低语:“殿下,由此顺流而下,便是生路。”


    “谢令尹相救,知人知面不知心,芈原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惜乐毅老将军未能同归......”太子平心中暗叹,踏上孤舟,回首望向郢都方向。


    “殿下勿忧,乐毅将军令尹大人也正在派人接应,必会无恙归来。”苏婆婆轻推孤舟离岸,对太子平说道:“芈原蛊惑王上,要用太子为质,向子之换取重利,太子千万不可再回郢都。”


    “谢婆婆提醒。”太子平紧握剑柄,心中不免悲凉,连芈原这样传说中的君子也暗藏祸心,果然乱世从不向弱者施恩。


    乐毅边战边退,虽深陷重围,但剑势凌厉,仍力保不失。


    司马唐青铜钺势如破竹,用力破开乐毅防守,钺锋直逼咽喉。乐毅急退,剑尖点地,钺锋擦肩而过,激起一阵尘土。


    乐毅目光如电,反手一剑刺向司马唐腰间,剑气如虹,逼得司马唐侧身避让。刚露出破绽,乐毅手腕一翻,剑锋直取司马唐胸口,钺剑相撞,火花四溅。


    司马唐怒吼,挥钺猛击,乐毅借力跃起,凌空一剑斩向司马唐颈侧,剑势凌厉,逼得司马唐退后数步,嘴角溢出鲜血。


    司马唐怒目圆睁,钺势不减,乐毅落地旋身,剑锋再起,直刺其腕。钺剑相交,乐毅借势侧身,一脚踢向司马唐膝盖,司马唐踉跄后退,钺锋偏斜。


    乐毅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剑尖迅猛刺向司马唐咽喉,司马唐急抬钺格挡,却已力不从心,钺身微颤,乐毅剑势如虹,直透钺影,司马唐大惊之下,已经被挟持于乐毅剑下。


    乐毅沉声道:“退下,否则休怪剑下无情。”司马唐面色铁青,权衡再三,终缓缓放下青铜钺,示意部下退后。


    刺客首领听到远处传来退兵号角,知道计划达成,冷笑一声,挥手下令:“撤!”


    乐毅收剑,目光冷峻,环视四周,确认再无埋伏,方才踢开司马唐,转身去寻找太子平。


    在路过一株枯树时,忽见树后隐约有人影晃动,乐毅警觉,剑锋一指,喝道:“谁在那里?”


    树后缓缓走出一名灰衣人,手持一卷竹简,低声道:“乐将军,燕太子已在令尹庇佑下离开郢都,往燕国去了,此乃令尹大人密令,务必护送将军安全撤离。芈原在楚国各地布置了重重关卡,截杀二位,请将军绕经云梦泽,避开主道,从江北取道返回燕国。沿途务必小心,令尹已在沿途安排接应,务必确保将军安全。”


    乐毅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有所怀疑,接过竹简,眉头微皱,心中暗忖:芈原如果要利用太子为质,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看来楚国有人不想让太子面见楚王,这扬刺杀或许就是令尹所谋。但眼下形势紧迫,容不得多想,还是先追上太子平要紧。


    乐毅收起竹简,目光坚定,转身朝云梦泽方向疾行。


    走后不久,昭阳才从暗处现身,目送乐毅远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乐毅,此人不简单,让他和太子平待在一起多半会生变,如今诱导太子平去齐国,而乐毅不在他身边事情就好办多了。”


    昭阳转身对随从道:“传令下去,加强齐楚边境守卫,见到乐毅者,格杀也好、驱离也好,务必确保他无法取道齐国。同时,密切监视太子平动向,一旦发现异常,立即上报。”


    随从领命而去,昭阳拍拍衣袖上灰尘,苏婆婆请示道:“大人,是否需联络群臣,准备弹劾芈原通燕之事?”


    昭阳沉吟片刻,冷声道:“王上又不傻,楚国乃大国,燕国苦寒小国,楚国左徒通燕,你不觉得这个弹劾理由太过荒谬吗?要整垮芈原,不在这一时之间。”


    苏婆婆点头领命,退至一旁。


    “对了,墨家巨子孟胜死在大梁鹿台,魏国那边封锁消息,你当时也在大梁,可曾探得详情?”昭阳冷眼扫过苏婆婆,沉声道:“上一个是哑弦荆离,我不希望苏婆婆也背叛我。”


    苏婆婆神色一凛,知道自己身份已被怀疑,如果不说几分实情难以自保。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孟胜确死,我也参与了那扬行动,令尹大人你是知道的,我们江湖人士谁能打败孟胜便是公认的江湖第一,况且魏相给的赏金丰厚,我岂能不动心?主人不会怪我吧?”


    昭阳冷哼一声,目光如刀:“为江湖虚名背叛我,你还做不出这种傻事,孟胜一死,悬在各国君臣头顶的利剑便没了,倒是件好事。”


    苏婆婆心中一凛,忙道:“但墨家有了新任巨子,实力虽刚跻身一流,但未来可期,而且.....”


    “说!”昭阳料想墨家就算还有人才,也不会像孟胜那般具有威慑力,冷冷打断道:“墨家新巨子是谁?”


    苏婆婆犹豫片刻,终是开口:“就是您派去刺杀秦太子逃脱的高琰,越女剑姒蘅、鲸饮剑高平之子,左徒芈原的义弟。”


    昭阳闻言,眉头紧锁,冷声道:“这倒确实是个隐患。他武艺虽不如孟胜,却对我了解颇多,且与芈原关系匪浅,若联手对付我,局面将更棘手。”


    “有了墨家这层关系,对他也难以轻举妄动,孟胜余威尚存,墨家弟子遍布天下,不可小觑。”苏婆婆深知其中利害,低声道:“大人,是否需派人暗中监视高琰。”


    “监视?监视墨家巨子,不被墨家发现才怪,他们才是这方面的高手。与其监视他,不如派人接近他,取得信任,暗中探听其动向,苏婆婆孙女苏信儿不就与高琰差不多年龄吗?我看正合适。”


    苏婆婆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随即点头:“信儿聪明伶俐,若能接近高琰,必能探得不少情报。”


    “年轻人,总会对弱女子疏于防备,墨家难以剿灭,不就是因为他们遍布天下、行事隐秘吗?只要能摸清其除机关城外的联络点,便可逐一击破。豪侠三千,终究不是劲旅之敌。”昭阳狡黠地看向苏婆婆,继续道:“苏婆婆,此事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苏婆婆心中一紧,知道这是昭阳在以此试探自己的忠诚,他还是没有打消对自己的疑虑。她深吸一口气,坚定道:“大人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绝不辜负大人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