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蛮识破阴阳剑,乱燕枭侠汇临淄。

作品:《沧浪侠行

    高琰察觉苏信儿神色有异,故意放缓脚步,轻声问道:“紫萱姑娘,回家本应感到欣慰,为何却面露忧色?”


    苏信儿强颜欢笑,低声道:“近乡情怯,想到要和诸位恩公分别,心中难免不舍。”


    阿蛮从后方策马贴近,马鞭似是不经意划过苏信儿腰间的银铃穗子,惊得铃舌震颤出细碎清音。这声响让苏信儿猛然记起林中黑影的步法,与阿蛮的步履如出一辙,心中一凛,难道阿蛮便是那夜伏击之人?


    城墙阴影里忽然转出个兜售竹编蟋蟀的老妪,枯瘦手指捏着草叶吹出三声鹧鸪啼,正是苏信儿与令尹约定的危险暗号。


    她强压下心中惊骇,佯装被竹蟋蟀吸引,俯身挑选时故意将银铃坠入竹筐。


    老妪浑浊眼珠闪过精光,佝偻脊背挡住高琰视线,袖中暗格里浸毒的银针已借苏信儿掩护对准阿蛮要穴。


    "这竹蟋蟀的眼睛倒是特别。"高琰突然俯身拾起银铃,指尖抹过孔雀石簪子沾染的苔痕,"像是用临淄城外独产的青鳞石磨制?"


    他说话时状似无意地踩住老妪拖在地上的麻布裙摆,后者踉跄间赶忙收起毒针,眼神闪烁不定。


    苏信儿心弦紧扣,借机附和道:“确实独特,不知何处可寻?”老妪勉强稳住身形,干笑道:“城西市集偶有售卖。”


    “傻姑娘,要不要去看看?齐国不愧是富庶之地,连竹编都舍得用青鳞石点缀。”高琰看向阿蛮,示意这位老妪并非寻常之人。


    阿蛮会意,眼神微凛,点头道:“正巧我也想采办些物什,便一同前往城西市集,不知道那边是否有更稀罕的玩意儿。”


    苏信儿暗松一口气,正要随众人出发,却被阿蛮一把拉住衣袖:“紫萱姑娘,临淄是你家所在,你对城西市集可熟悉?若能指引一二,定能让我们少走弯路。”


    苏信儿心知阿蛮意在试探,便从容答道:“自幼随父辈游历,对城西市集略知一二,虽已久未踏足,但大致方位尚能记清。”


    老妪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搐,竹筐底层暗藏的青铜镜片折射出阿蛮腰间软剑。


    苏信儿余光瞥见镜中反光,指尖倏地捏碎竹蟋蟀尾须,示意老妪勿轻举妄动。


    "哎呀!"老妪佯装失手打翻竹筐,数十只竹编蟋蟀滚落青石板路。


    苏信儿趁机俯身帮忙拾捡,借着弯腰的姿势用楚地密语急道:"我引墨家前往城西,你速去通知其他高手,准备在城西围杀。"


    老妪浑浊的喉咙里挤出两声咳嗽作为回应,颤巍巍背起竹筐朝巷尾挪去。苏信儿直起身时,正撞见阿蛮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腰间蹀躞带上的铜扣,在晨光下泛着冷冽青光。


    "紫萱姑娘的耳珰甚是别致。"高琰盯着苏信儿鎏金竹节纹耳坠,"我们楚人常以竹节喻气节,倒与姑娘柔婉性情颇为相称。"


    苏信儿背脊瞬间绷紧,这分明是楚国暗桩接头的切口,这位年轻的墨家巨子怎么懂得这些,她强作镇定抚上耳坠:"家母乃楚地绣娘,妾身不过承袭些微风俗罢了。"


    "哦?"阿蛮突然抽出软剑劈向路旁槐树,惊起数只寒鸦。剑气削落的枝叶间赫然露出半截淬毒弩箭,箭尾缠着的朱砂符咒已被剑气震碎。"这临淄的槐树倒是生得刁钻,竟会结出这等阴毒果实。"


    高琰抬脚碾碎符咒残片,墨色锦靴碾过朱砂时发出细碎声响:"城西市集虽然繁华,但我等不妨绕道先去城南,顺路瞧瞧楚国商队新到的漆器。"


    苏信儿藏在广袖里的指尖几乎掐进掌心。城南正是令尹安排的第二个接应点,高琰此举看似闲谈,实则在试探她的反应轨迹。她正欲开口,忽闻街角传来卖花女清亮的叫卖声:"栀子茉莉白兰香——"


    三声梆子恰在此时敲响,苏信儿瞳孔微缩。这是昭阳令尹约定的紧急撤离信号,说明老妪的传讯已被截获。她佯装被花香吸引,快步走向花担时故意踩住裙裾,整个人朝装满鲜花的竹篓栽去。


    "当心!"阿蛮箭步上前搀扶,却见苏信儿发间银簪不偏不倚挑开花担夹层。卖花女抄起扁担横扫而来,担头暗藏的链镖直取阿蛮咽喉。


    阿蛮侧身避开链镖,软剑轻扬,链镖瞬间断成数截。


    “紫萱姑娘,为何不装下去了?”高琰轻蔑一笑,对她的反应早已洞悉。


    “好啊,你们早知道我的身份,一直戏弄于我?"苏信儿冷笑,银簪翻转,直指高琰,"既如此,不妨试试这簪尖是否够利!”


    高琰不避反进,墨眉出鞘,鲸饮剑法如游龙出海,剑气吞吐间,苏信儿只觉剑势如潮水般涌来,银簪在剑芒下显得微不足道。她急退数步,广袖翻飞,袖中暗藏的细针如雨点般射出,却悉数被剑气击落。


    卖花女花担一翻,两头露出精钢打造的枪尖,舞动如风车般旋转,与阿蛮激战一处。


    墨家弟子们迅速围拢,形成严密阵型,却见巨子示意他们暂且退后。


    高琰剑尖轻点,封住苏信儿攻势,卖花女从花担中抽出一柄细剑,丢给苏信儿,苏信儿接剑在手,有了趁手兵刃,剑招陡然凌厉,竞一时与高琰斗得难解难分。


    苏信儿剑法如游丝缠绵,柔中带刚,正是阴阳家剑法“阴柔为体,阳刚为用,五行流转,动静相宜”的精髓所在。


    剑尖所指,风生水起,高琰亦不敢小觑,一招危樯逐浪,剑势如惊涛拍岸,力透剑尖。


    苏信儿身形灵动,祭出“厚土封渊”将高琰剑势尽数化解的同时,回身一击“金风断岳”,双足错步腾挪,右手剑反握,剑柄朝前,腕部急旋如金铁鸣,剑刃由左向右横扫,在扫至右侧时,突然提腕挑刺,剑尖点向高琰肩井穴。


    高琰侧身避过,剑锋一转,施展“剑扫横秋”,扫落苏信儿这一击的同时,左手指尖轻点苏信儿腕脉,封其内力。


    不料苏信儿被点中之后,身形却未停滞,反而借力旋身,右足轻点地面,借势跃起,一招“阴阳分晓”刺向高琰眉心,高琰墨眉急挥,鲸饮长川剑势逼退苏信儿。


    苏信儿凌空翻转,裙袂如云,拉开距离。


    高琰剑眉微挑,冷声道:“阴阳家果然不凡,居然能借力化力,反击自如。”


    苏信儿落地,气息平稳,轻蔑回眸:“彼此彼此,巨子剑法虽然不是墨家绝学,但如此霸道的剑势,确也少见。”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卖花女身形踉跄,花担碎裂,二十回合已被阿蛮一剑穿心,血染长街。


    阿蛮目光冷冽,转向苏信儿:“紫萱姑娘和我男人动手,不知道姐姐我会生气吗?”


    苏信儿心中大骇,卖花女乃自己师妹,武艺虽不如己,却也是阴阳家精英,竟如此轻易陨落,看来阿蛮剑法造诣还远在高琰之上。


    “姐姐倒是护夫心切,但传出去墨家新任巨子竟需靠女人庇护,岂不让人笑话?当年孟胜大侠驰骋江湖,行侠仗义,打下墨家赫赫威名,难道今日墨家竟沦落到靠女子出头?”苏信儿语带讥讽,知道和阿蛮动手必无胜算,遂转而激将。


    阿蛮看向高琰,默契一笑,道:“傻大,我说不过她,你替我教训一下吧,可不要怜香惜玉,舍不得下手。”


    高琰面无表情,剑势再起,寒光如练,直取苏信儿咽喉。苏信儿见剑势凌厉,急退数步,手中细剑舞动如风,一招“离火穿云”剑尖如焰,直冲云霄,瞬间化作数道火光,交织成网,封住高琰攻势。


    高琰冷哼一声,剑势突变,化攻为守,一招“云栈萦纡”凝神应对。


    苏信儿前招未老,足踵落地震地,重心下沉如老树盘根,右手剑由上向下斜劈,剑锋如破空惊雷,分出数道银芒,直逼高琰腰腹。


    高琰身形一晃,如柳絮随风,轻巧避开银芒,剑尖轻点地面,借力反弹,一招“星垂平野”剑势如银河倾泻,直取苏信儿面门。


    苏信儿急退,细剑横挡,剑身微颤,火星四溅。高琰剑势不减,步步紧逼,剑尖如蛟龙逐浪,招招致命。


    “哥哥,你果然听婆姨话,对我一个弱女子如此狠辣。”苏信儿妩媚一笑,内力催动,剑身平展如巨岩压顶,剑至腰际时突然回抽,剑脊横拦高琰下盘。


    高琰纵身跃起,避过横拦,苏信儿剑刃险险从腿缝间穿出,看得阿蛮大声咒骂:“你这狐狸精,怎么用撩阴的招法对我男人!”


    苏信儿笑意更浓,剑势再变,高琰剑法本在苏信儿之上,但其阴阳剑法太过诡异,前一招还是刚猛无匹,下一瞬却柔若游丝,令人防不胜防。


    阿蛮却看得清楚,自从玉佩中悟得越女剑意后,虽然还达不到姒蘅天下无剑的境界,但剑心通明已能洞察各种剑法路数。出言提醒道:“傻大,注意她剑势变化,阴阳相济,避实击虚。”


    高琰闻言,眼神一凝,剑势骤然收敛,身形如松,气定神闲。苏信儿剑尖微颤,察觉对方气息变化,但却不以为意,避实击虚谈何容易,自己变招如风,激战之时瞬息万变,可以由虚入实,也可由实转虚,高琰若想破解,除非剑意再上一层。


    “阴阳为体,五行为用;阴柔藏锋,阳刚破敌;生克流转,势随气走;天地同息,剑人合一。”阿蛮低声吟诵,已将阴阳剑意精髓传音入耳,“傻大,后发制人,这套剑法全靠五行相克之理,你先出剑她便能一直压制你,反之她先出剑,你便能以同样的剑势反制。”


    高琰深吸一口气,剑意内敛,静待苏信儿先动。苏信儿剑尖轻挑,试探性进攻,高琰见招拆招,剑势随对方变化而变,五行相克之理渐显。


    苏信儿剑势一顿,眉间微蹙,阴阳剑法以“阴阳二气”为根基,以“五行生克”为招式逻辑,刚柔并济,攻守相生,阿蛮竟能在瞬息间洞察剑法奥妙,如今剑意相抵,高琰剑势愈发圆融,纯拼剑法自己断难取胜。


    苏信儿眼神一凛,剑势突变,化作一道柔丝,绕过高琰剑锋,直取其手腕。高琰以刚劲破柔,手腕一翻,剑尖如点水蜻蜓,轻触柔丝,借力打力,剑势如漩涡旋转,瞬间化解攻势,反手一剑,直刺苏信儿肩头。


    苏信儿急退,却被高琰剑气锁定,退无可退,剑尖已触及衣襟,她无奈之下扣动袖中暗器,银针如雨般射出,高琰侧身避过,苏信儿趁机跃出圈外,冷笑道:“二位果然默契非凡,不过临淄城内像我这样的高手不下五位,后会有期!”


    说罢,甩出一抹蓝色烟雾,身影瞬间消失在巷口。


    高琰收剑回鞘,意味深长地望向阿蛮:“紫萱姑娘是个好人,马上就要带我们寻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墨家游侠这才明白为何方才巨子不让众人出手,原来是要故意放走苏信儿,临淄城内的布局错综复杂,唯有借助苏信儿这条线索,方能逐步揭开敌方的隐秘网络。


    高琰指尖轻弹剑柄,青铜吞口处的龙纹暗槽里簌簌落下荧粉,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微光——正是方才缠斗时悄然撒在苏信儿裙裾上的夜光蝶鳞粉。


    “谁说我们傻大不懂智谋?敌在暗,我在明,现在只要循着这幽蓝微光,便能追踪其踪迹。”阿蛮微微一笑。


    高琰立即吩咐众弟子迅速分散,就地伪装成各色行人、商贩,一部分接应后续入城的墨家弟子,一部分暗中跟随幽蓝微光,监视其他高手的动向。


    燕太子平在驿馆中静候孟尝君消息,但自从自己将燕国布防图交给冯谖后,这几日齐国方面却异常平静,心中便如悬巨石,忐忑不安。


    他已悄然离开燕国半月,如果消息走漏,子之必会提前发动政变,派人追杀自己,焦虑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燕太子平来回踱步,手中紧握的玉佩已被汗水浸湿。


    窗外蝉鸣声声,更添几分烦躁。


    这时,一位提着竹篮的老者缓步而来,篮中草药香气扑鼻,似是寻常药农,在驿馆处叫卖自己采摘的灵草。燕太子平心不在焉,正欲挥手驱赶,却见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声吟道:“青藤绕枝,灵药难求。”


    燕太子平心中一动,知道老者不是寻常药农,有话要传,忙上前低声问道:“敢问前辈是?”


    老者微微一笑,轻声答道:“我不过是山野村夫,受人之托,前来约阁下一叙。”


    “是薛公派您前来吗?”太子平以为是孟尝君要见自己,老者摇首,目光深邃:“非也,是鬼谷高徒苏秦,他闻听太子处境,特遣老朽前来相助。”


    “苏秦?没听说过此名。”燕太子平心中疑惑,但深知鬼谷一门非同小可,秦相张仪连横之策威震六国,苏秦既是张子同门,必有非凡之才。


    太子平忙敛容正色,躬身一礼:“敢问前辈,苏秦先生有何指教?”


    老者看着太子平,缓缓道:“苏秦先生说了很多,我记不住那么多,但有一句至关重要,以身饲虎、引狼入室,可绝处逢生否?”


    燕太子平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如今秦国鞭长莫及,楚国追杀紧,三晋亦各有盘算,唯有齐国答应帮助自己。“还以为是什么高明计策,原来竟是让我断绝外援之路,欺世盗名之辈!”


    “苏秦先生也说了,如果劝不动太子平,便不必多言,燕国大难临头之际,会想起他今天所言。”老者摇摇头,轻叹一声:“良言难救逆行舟,也罢,也罢。”


    老者转身离去,燕太子平愣在原地,莫名其妙遇到如此怪人,心中愈发烦乱。


    就在此时,数名黑衣刺客破窗而入,寒光闪烁,直取太子平咽喉。他急退数步,玉佩掉落,碎成数片。


    驿馆内顿时一片混乱,而原本守卫的军士却不知所踪,太子平试探问道:“尔等何人?为何袭我?”


    刺客冷笑,刀锋逼近:“燕相密令,诛杀叛国太子!你若束手就擒,尚可留全尸。”


    “子之一个篡逆之辈,污本太子叛国?”太子平心知无幸,咬牙拔剑,寒光一闪,誓要拼死一搏。


    “哼!相国还是相国,还未接受禅让,但太子却将我燕国布防图泄露于齐,此乃通敌卖国之实。”


    燕太子平怒极反笑,剑尖微颤:“看来子之在齐国眼线不少啊,非常之举,方能破局,难不成要本太子束手待毙?今日便让尔等见识我燕国男儿的血性!”


    剑锋所指,气吞山河,黑衣刺客一时竟被震慑,不敢轻进。寒光交错,剑气如虹,太子平身法灵动,虽身处绝境,却毫无惧色。


    血战之际,忽闻一声长啸,窗外跃入一队甲士,正是薛公亲兵,及时来援,甲士们迅速布阵,剑盾齐举,将刺客逼退至墙角。


    太子平趁机退至安全处,心中暗叹:还好齐国孟尝君及时援手,否则今日难逃此劫。


    齐国技击之士果然名不虚传,剑法凌厉,配合默契,瞬间扭转局势,刺客们拼杀无望,损失惨重,只留下数具尸体,狼狈逃窜。


    太子平感激备至,却没料到这扬刺杀本就是孟尝君田文自导自演的戏码,意在为驱离他做足铺垫。


    孟尝君深知燕国内乱在即,燕国布防已骗到手,燕太子平这几日留在齐国无非是为了讨得正式盟约,但田文怎么会允许盟约成为束缚齐国的枷锁?他精心布局,既要借刀杀人,又要在燕国动荡中渔翁得利。


    太子平虽得一时之安,却已深陷更大阴谋之中,从他踏入齐国那一刻起,便如棋子般被操控。


    “敢问诸位,薛公何时与我签订盟约?”太子平焦急地问。


    薛公亲兵面面相觑,无人应答,沉默好久,一亲兵低声道:“薛公已受王命出使赵国,要不太子先回燕国,盟约后续再补上。”


    太子平心知有异,发作道:“岂有此理!盟约未定,薛公却离,这不是明摆着要弃我于不顾吗?他一日不回来,我便在临淄等他一日,誓不罢休!”


    亲兵统领劝道:“我们听说禅位一般是三辞三让之后方能成礼,燕相昨日已推辞一次了,太子要是不着急,那便再等几日吧。”


    太子平心急如焚,却知没有齐国的支持,回燕亦是徒劳,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放弃这最后的希望。


    “请便!”亲兵统领白了一眼,转身离去。


    跟踪苏信儿的墨家弟子返回,神情凝重:“那个紫萱逃走后,一直防备跟踪,我们几番试探均被其察觉,中途换了三套行头,换乘四匹马车,我们难以锁定其行踪,不过......”


    弟子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倒是原本潜伏在齐国监视齐相的墨者传回密报,发现那个紫萱伪装成歌女混入齐相府中。”


    “看来各国高手都在薛公府中,难道各国对暗杀燕太子平的行动达成共识了?子之居然能调动如此多势力,蹊跷得紧。”高琰皱眉沉思,心中疑云重重,各国多数倒向子之是原本就料到的,但无一国支持燕太子平,实在令人费解。


    “我倒是觉得既然齐国希望燕国内乱,反倒不会暗杀燕太子平,你想啊,若燕太子平一死,子之接受禅让,燕国局势便会迅速稳定,齐国便无机可乘。相反,齐国短期内肯定会想办法让燕太子平回到燕国,和子之争斗。”阿蛮分析道。


    高琰点头,深以为然:“但这些高手的出现,总不会是孟尝君给太子平安排的的护卫吧?这也太奢侈了。”


    正在思考之际,忽有警戒的弟子急匆匆闯入,神情紧张:“巨子!外面有高手朝我们这边来了,伪装成商贾的外围弟兄已经和他们交手,全部败下阵来,对方实力不容小觑。”


    “看来我们在找他们,他们也在找我们。在后续弟子没有将机关兽零件陆续运抵之前,硬碰硬并非上策。唯有暂避锋芒,利用齐相府内的墨者暗中传递消息,寻机反击。”高琰迅速布置:“即刻疏散,隐蔽行踪,避免正面冲突。”


    所有人按计划分批撤离隐匿于市井之中,利用暗道和密室暂避风头,高琰和阿蛮伪装成木匠和织女,混入百姓中。


    路上,阿蛮发现荧蓝蝶粉在车辙印痕间若隐若现,蹲身查看时,忽然嗅到空气中飘来一缕焦糊味。她瞳孔骤然收缩,拽着高琰疾退十步——刹那间二十丈外的茅草堆轰然炸裂,硫磺混合着硝石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痛。


    "阴阳家符咒。"高琰剑鞘横扫扑簌簌落下的火星,"看来这妖女早知被下了追踪印记。"


    阿蛮突然扯下发间朱钗掷向西南角槐树,金铁交鸣声中,树冠里跌下个持弩的黑衣人。高琰严阵以待,却见街角转出个手持竹杖的佝偻老者,杖头悬挂的青铜铃铛正渗出紫雾。


    "阴阳家五行使者,金木水火土。"高琰剑指老者,"阁下是五行使者哪一位?"


    老者阴恻恻笑着摘下斗笠,露出布满毒疮的面容:"新巨子既认得老朽,便该知道此刻方圆百步已布满蚀骨香。不过..."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腰间铜铃无风自动,"不过老朽今日要找的,是那个看破阴阳剑意的女娃。"


    阿蛮突然抬脚勾起路边石锁,越女剑意灌注其中,百斤重的石锁竟如绣球般旋转着砸向老者。与此同时高琰剑走偏锋,剑气如锥刺破毒雾,直取老者膻中穴。


    "丫头好俊的隔山打牛!"老者竹杖点地,身形鬼魅般平移三丈,原先站立处的地砖已被石锁砸得粉碎。他袖中突然射出七条碧绿小蛇,空中首尾相衔结成北斗阵型,"可惜老朽这七宿断魂阵..."


    话音未落,阿蛮剑鞘横扫,袖中玉簪精准刺入蛇阵天枢位。碧蛇阵势顿时紊乱,被高琰剑气搅成血雾。老者见状怒极,正要催动毒功,忽听城楼传来浑厚钟声——竟是齐国司寇府的宵禁信号。


    "算你们走运!"老者狞笑着掷出三枚雷火弹,借着烟雾遁入暗巷。


    高琰正要追击,远处墨家弟子疾奔而来:"巨子,太子平在驿馆遇刺!刺客没有得手,但太子平已经受伤,具体伤势不明。"


    两人对视一眼,阿蛮忽然扯下披风扬手一甩,布料在空中展开竟显出道道荧痕:"苏信儿的蝶粉痕迹在东南,太子平在城西驿馆..."她指尖沿着荧光轨迹游移,"三点交汇处是...稷下学宫?"


    “不错,正是稷下学宫,看来刺客先在薛公府中会和,行动后再伪装成学子潜入学宫。”高琰大概明白了刺客的意图,沉声道:“太子平不会有危险,刺客是为了逼走太子平,让燕国之乱提前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