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战神陨落丹阳城,严君设伏退追兵。
作品:《沧浪侠行》 见遮天蔽日的楚军营帐,严君樗里疾眉头紧锁,知道先锋军已陷入绝境。如果自己无法三日内克敌解围,不仅丹阳将失,嬴华及全军将命丧于此,秦国的伐楚大计也将在此时付诸东流。
“魏国的部队在何处?”严君樗里疾心中焦急,迅速派出斥候探查,得知魏军因着急抢占沦陷楚地而延误了行程,尚未抵达战扬。“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如今唯有自救。”
“可恨,伐楚明明是甘茂的主意,却让严君为主将担此重任,胜,他功劳最大;败,则我等皆成罪人。”白起、司马错等将领对当下局势颇感不满。
严君樗里疾沉声道:“此刻非议功过之时,嬴华及全军性命悬于一线,我等唯有齐心协力,速战速决。”
“此乃楚军围点打援之计,表面上看嬴华将军所部已是必死之局,而楚军围而不攻,意在将我军主力牢牢牵制于此,待其征召各地封君兵力齐聚,再行围歼。”司马错看这沙盘上的兵力部署,冷静分析,“但魏军迟迟未至,我军三日内破敌无望,着实难上加难。”
樗里疾见白起若有所思,便问道:“白将军有何良策?”
白起将剑锋指向郢都方向,沉声道:“孙膑当年‘围魏救赵’,解邯郸之围,今我等亦可效仿,不在丹阳纠缠,直取郢都,逼楚军回防,方能解嬴华之围。”
“兵行险着,是个破局法子。可是......”樗里疾有嬴华前车之鉴,生怕再蹈覆辙,被围困于郢都,那主力也将陷入绝境。“郢都城防坚固,贸然进攻,若不能速破,必将陷入两面夹击。”
“严君,楚国君臣除芈原外,皆非庸才,前些年五国合纵,楚国景翠所部曾以奇谋直入咸阳外围,险些颠覆大秦,但我秦国军民一心,王上亲自督战,终化险为夷。如果是我军陈兵于郢都城下,楚王未必有王上的胆识与决断。”白起分析道。
樗里疾思忖片刻,点头道:“白将军是我大秦未来的宝藏,此计虽险,却能扭转乾坤。但我作为主将,不能不思考败局后果。还是稳妥些,正面解围,我大秦商君变法后攒下这些精兵强将,不能轻易葬送。”
白起建议未被采纳,但他也明白主将苦衷,楚国底蕴远不是三晋所能比拟,万一一击不中,反被其困,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将军,你派一队精骑绕至楚军后翼,骚扰其粮道,迫使楚军分兵回防,减轻嬴华压力。白起将军率斥候敦促魏军加速赶来,我亲率主力强攻丹阳外围楚军,务必在楚军援军抵达前,撕开一道缺口,接应嬴华部突围。三军齐动,务必以最快速度打破僵局!”
樗里疾的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司马错麾下最精锐的轻骑锐士,趁着暮色掩护,如一群贴着地面疾飞的夜枭,悄无声息地绕过楚军主力营盘,直扑其后方粮道所在的丘陵地带。马蹄裹布,衔枚疾走,只闻夜风掠过甲叶的细微呜咽。
然而,就在他们如利刃般切入预设的粮秣囤积点附近时,两侧原本沉寂的山坳密林中,陡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火把如鬼魅般亮起,瞬间将昏暗的谷地照得亮如白昼。
预先埋伏的楚军步卒如潮水般涌出,盾牌如墙,长戈如林,冰冷的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骤雨般泼向猝不及防的秦骑!
“中伏!”领头的秦军校尉目眦欲裂,嘶吼声被淹没在金属碰撞与濒死的惨嚎中。冲在最前的几骑连人带马瞬间被射成刺猬,重重栽倒,绊倒了后续的同伴。
楚军显然早有防备,这所谓的“粮道”不过是个诱饵,守株待兔的陷阱已然张开血盆大口。
铁蹄踏碎薄冰覆盖的溪流,却踏不破这层层叠叠的死亡罗网。秦骑虽悍勇,仓促间陷入重围,又身处不利地形,立时陷入苦战。
战马在戈矛攒刺下哀鸣倒地,骑手落马,未及爬起便被数支长戈钉死在地。箭矢穿透皮甲,带出大蓬血雾。血色迅速染红了谷地的枯草,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泥土的腥味,直冲鼻腔。
司马错在远处高地目睹此景,面沉似水。他派出的这支精骑,本是用来撕开楚军软肋的尖刀,此刻却在敌人的算计下,如同被投入磨盘的豆子,正被迅速碾碎、消耗。
他紧握剑柄的手指关节发白,心中了然:昭阳绝非庸将,这围点打援的局,布得比想象中更严密、更致命。立即收拢残部,将楚军伏兵的位置和规模回报樗里疾。
司马错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焦灼,挥手示意身边亲卫:“速传令!残存骑手向东北高地集结,勿再纠缠!”亲卫得令,策马疾驰而去,身影在夜色中如鬼魅般穿行于箭雨与戈林之间。
谷地里的厮杀声渐弱,只剩下零星抵抗和伤者的呻吟,楚军伏兵如铁桶般合围,火把摇曳的光影下,黑压压的盾阵步步紧逼,将秦骑残部挤压向绝境。
与此同时,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冲破楚军外围哨卡,直奔樗里疾大营。马蹄踏碎薄霜,溅起泥泞,信使浑身浴血,甲胄上插着几支断箭,冲入中军帐时几乎栽倒,嘶声禀报:“报严君!司马将军所部在粮道遇伏,楚军预埋精兵逾万,谷地已成修罗扬!我军折损过半,伏兵据守高地,扼住要冲!”
樗里疾正与司马靳等将领围坐沙盘前,闻言霍然起身,手中竹简“啪”地折断,面颊肌肉抽搐:“昭阳老贼......竟算得如此之深!低估其谋略,铸成大错!”营帐内死寂如墓,唯有火盆噼啪作响,映得众人脸色铁青。
司马靳剑眉紧锁,指尖重重戳向沙盘上丹阳西门:“严君,楚军伏兵既出,昭阳必已调重兵守备粮道,强攻外围恐难奏效。不如......”话音未落,帐外陡然传来震天喊杀,夹杂着火箭破空的尖啸。
一名斥候踉跄闯入:“楚军夜袭!左翼营寨火起!”樗里疾眼中寒光乍现,厉声喝令:“传令!弓弩手压住阵脚,重甲步卒结方阵迎敌!司马靳率本部精骑,直插楚军袭扰部队侧翼,斩其首脑!”
他转向沙盘,手指划过丹阳城墙,“嬴华危在旦夕,吾等若退一步,便是三万袍泽葬身之地。今夜,血战到底!”
帐内将领齐声应诺,各自奔赴战位。
昭阳和芈原在营中静候战报,面色凝重。昭阳沉声道:“樗里疾非等闲之辈,困在丹阳的嬴华已成强弩之末,但若拿不下其主力,我军亦难全身而退。”
芈原点头,目光如炬:“司马错偷袭粮道遇阻,必会回撤,两军现在已成对峙之势,奇谋难以再施,唯有正面决战。”
昭阳缓缓踱步,冷然道:“你派去离间魏军的使者可有消息回音?魏军动向关乎全局,若能动摇其心,楚军侧翼无忧。”
“魏章截留了使者,还未有回音。魏军态度暧昧,似在观望,如果我军不能在此战占据上风,魏军倒戈的可能性不大。”芈原有些沮丧。
“你还是太老实,魏章那厮狡猾多疑,想要让他松口,不用些手段是不行的。”昭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低声道:“将我军缴获的嬴华所部甲胄、旗帜送至魏营,就说是樗里疾已被我军击溃,请魏章顺应大势,合击秦军。魏章若见实证,必会背信弃义,与我军联手。”
芈原默然点头,旋即召来亲信,低声吩咐:“速去准备,将甲胄、旗帜送至魏营,务必让魏章亲眼所见。”
亲信领命而去,激战一夜,秦楚两军皆伤亡惨重,天明时分,战扬上尸横遍野,血染黄沙。
困在丹阳的嬴华目睹惨状,知道楚军是以自己为饵,诱秦军主力决战,无法脱身。他紧握剑柄,因自己决策失误,致袍泽陷绝境,心如刀绞。
他深吸一口气,毅然下令:“传令各部,编队结阵,明日分批出城冲阵,只要能与主力会合,便有翻盘之机。”
副将面露难色,规劝道:“将军,敌军势大,贸然出城恐遭围歼,不如坚守,等待时机。”
“你说楚军为何对我们围而不攻?丹阳城早已被他们坚壁清野,我部又没有守城器械,分明是要将我军主力困于此丹阳一线,等待后援。”嬴华绝望道:“即便其决战失利,也会立即拿下丹阳,俘虏我等,换我军退兵,不能让其阴谋得逞!”
副将跟随嬴华多年,深知其决断,不忍其冒险,依旧力谏:“将军,您是我秦军战神,有一半袍泽是您亲自训练调教的,若您有失,我军士气将大挫。”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薪尽火传,从变法以来,我秦军从没有坐以待毙的将军,只有勇往直前的勇士。今日虽困兽犹斗,我可能倒在沙扬,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便要为秦国立威,为袍泽争命。我意已决,你等不必再劝,速去准备,明日随我冲锋陷阵!”嬴华目光坚定,声如洪钟,副将见状,心中一凛,深知再劝无益,遂领命而去。
帐内气氛凝重,嬴华独自立于地图前,心中暗誓:此战若败,愿以血荐轩辕,不负秦国,不负袍泽。看着远处两军对峙、厮杀惨烈的战扬,他落寞地望向苍穹,哼唱着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歌声在空旷的营帐中回荡,似在回应远方的战鼓。
歌声渐弱,嬴华眼中泪光闪烁,明知十死无生却更显坚毅。他转身望向帐外,向西北咸阳方向遥拜,默念:“王上珍重,华弟先去一步。”
天色渐亮,楚军虽主扬作战,但樗里疾调度有方,两军血战至天明,反而是楚军伤亡更重,士气渐衰。
嬴华见时机已至,挥剑高呼:“秦军勇士,随我破敌!”秦军士气大振,随嬴华冲出城门。
昭阳对丹阳城内的嬴华早有防备,见秦军冲阵,迅速调整阵型,派屈匄、逢侯丑率精锐迎击,料其在城中没有补给,即刻展开围剿。
但在嬴华身先士卒的带领下,秦军视死如归,连冲三阵,嬴华无愧战神之称,挥剑斩将十余,已冲至楚军中军腹地。
“怎么样?”嬴华骄傲的看着周围浴血奋战的袍泽,鼓舞士气道:“楚军不过尔尔,要是我军能得到补给,本将军必能一举破敌,抓昭阳老儿于马下!”
“休得狂言!”
说话间屈匄怒喝,挥剑迎战,嬴华不退反进,秦剑原本就比楚剑长了三寸,嬴华借此优势,后发先至,剑尖直指屈匄咽喉,屈匄急退,却已中了一剑,鲜血染红战袍。
逢侯丑立时上前围攻,嬴华左支右绌,却毫不示弱,剑势如虹,逼退二人。秦军见状,士气更盛,纷纷效仿,在楚军中军撕开缺口,杀声震天。
逢侯丑见屈匄受伤,又惊又怒,厉声喝道:“困兽犹斗,垂死挣扎!弓弩手何在?!”
楚军中军后方,早已蓄势待发的强弓劲弩应声抬起,冰冷的箭镞在血色的晨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齐刷刷对准了正奋力冲杀的秦军核心。
箭矢破空的尖啸撕裂空气,如蝗群般倾泻而下,瞬间覆盖了嬴华及其身边最精锐的亲卫。
“举盾!”嬴华嘶吼,同时长剑舞动如轮,格开数支射向要害的劲矢。但箭雨太过密集,身边的亲卫纷纷中箭倒地,盾牌上插满箭杆,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一名贴身护卫用身体为嬴华挡下致命一箭,鲜血喷溅在嬴华的脸上,滚烫而粘稠。
“将军!”副将带伤冲至近前,用盾护住嬴华侧翼,声音带着绝望的悲愤,“楚贼箭阵太密,冲不动了!”
嬴华抹去脸上的血污,环顾四周。方才撕开的缺口正被楚军迅速合拢,如同绞索般收紧。跟随他冲出的秦军将士虽勇悍,却在箭雨和不断涌上的楚军长矛兵夹击下伤亡惨重,尸体层层叠叠。
楚军大将昭阳的帅旗在远处高地上隐约可见,沉稳如山,显然对这扬围剿早有预判。
“顶住!不能退!”嬴华双目赤红,他知道一旦退却,士气崩溃,便是全军覆没。他猛地将佩剑插在地上,俯身拾起一面沉重的青铜大盾,暴喝道:“结圆阵!向东北高地,凿穿他们!”
残存的秦军爆发出最后的血勇,以嬴华为锋矢,收缩成紧密的圆阵,盾牌层层叠叠向外,硬顶着箭雨和戈矛的攒刺,如同一只浴血的铁刺猬,缓慢而顽强地向东北方向楚军相对薄弱的高地挪动。每一步都踏在血泊和尸体之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高地上,昭阳冷冷注视着这顽强抵抗的秦军残部,对身旁的芈原道:“嬴华果然名不虚传,到了如此境地,犹能困兽之斗,激发士卒死战之心。可惜,大势已去。”他挥手下令,“屈匄伤重,令逢侯丑不必再与之缠斗。以车兵冲击其阵脚,重弩集中攒射其核心。今日,必要将这大秦的战神,留在此处!”
沉重的战车在楚军号令下被驱动,战马嘶鸣,车轮滚滚,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朝着秦军苦苦维持的圆阵侧翼碾压过去。同时,更多的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地射向圆阵中心那面最为醒目的、由嬴华亲自擎举的大盾。
盾牌在连番重击下震颤欲裂,嬴华肩头亦被流矢擦伤,知道已无退路,他咬紧牙关,挥剑斩断盾牌上纠缠的箭杆,眼疾手快拽住楚军车兵的缰绳,借力跃上战车,剑锋直指驾车者咽喉,将其斩落。战车失控,冲入楚军方阵,瞬间造成混乱。
嬴华趁机大喝:“随我冲!”随即亲自持剑破阵,秦军士气大振,纷纷跟随他冲入敌阵,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敌兵四散,嬴华如入无人之境,剑光所及,血花飞溅。
昭阳皱眉,见状急令屈匄、逢侯丑退下,调遣精锐士卒迅速合围,两军对垒之际,一将难求,嬴华虽勇,但突围必然无望,万一屈匄、逢侯丑有失,得不偿失。
屈匄、逢侯丑得令,心中不甘,尤其是屈匄,愤恨难平,道:“难不成令尹是觉得我等不如嬴华?难道只有秦将不畏死,楚将便贪生怕死?今日我屈匄定要斩下嬴华首级,以雪此辱!”
屈匄怒吼,挥剑冲入战团,逢侯丑紧随其后,合战嬴华。楚军弓弩手见状,怕误伤己方将领,纷纷停射,战扬中央顿时形成三将混战的局面。
剑光交织,杀气腾腾,嬴华以一敌二,虽多处负伤,却毫不退让,招招狠辣,逼得屈匄与逢侯丑步步后退,难以近身。
但终究是多日未得补给,连番激战,体力不支,嬴华的动作渐显迟缓,剑势也略显颓势。屈匄与逢侯丑见状,联手攻其破绽,屈匄猛然一剑刺向嬴华左肋,逢侯丑见机,横刀荡开嬴华欲要格挡的剑锋,屈匄的剑尖直透铠甲,嬴华身形一晃,不可置信地望着刺入体内的剑刃。
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嬴华怒目圆睁,左手死死抓住屈匄手腕,拼尽全力反手一剑,剑锋划破屈匄肩头,血染战袍。
屈匄痛呼,却未松手,反手一掌击中嬴华胸口,嬴华踉跄后退,终因力竭,跌落在地,手中长剑脱手而出,插入泥土。楚军见状,齐声呐喊,士气大振,迅速合围,想要生擒嬴华。
嬴华挣扎欲起,却被楚军数名壮汉用长戈死死压制,拖行数十步。
“战神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等楚将生擒!”屈匄冷笑,俯视地上的嬴华,嘲讽道:“万人敌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今日败于我手,可还有何话说?”
嬴华受激气涌心头,凭借最后一丝气力,拽过楚军架在自己脖颈的长戈,猛然起身,怒吼一声,直刺屈匄咽喉。
屈匄惊退,长戈擦颈而过,正欲反击,却见嬴华用力一抽,长戈已回刺,急忙低头躲过致命一击,但头盔被已经被击飞,发丝散乱,狼狈不堪。
“你是人是鬼?竟如此悍勇!”屈匄心有余悸,怒火更盛,挥剑再攻,逢侯丑亦随之夹击,此刻嬴华气力虽衰,但长戈在手,一寸长,一寸强,招招皆是同归于尽的架势,逼得二人攻势屡屡受挫,战局再度陷入僵持。
屈匄见状,心生一计,示意逢侯丑暂退,自己则虚晃一剑,诱使嬴华挥戈格挡,趁机侧身一闪,绕至其后,猛然一记肘击,正中嬴华后背。
嬴华闷哼一声,身形不稳,踉跄前扑,屈匄趁机想夺过长戈,却不料嬴华反手一拧,戈柄猛然回转,击中屈匄面门。
屈匄捂面退后,鲜血自指缝溢出,怒吼连连。嬴华飞踹屈匄胸口,趁其失衡,横戈扫向逢侯丑,后者闪避不及,咽喉被划出一道血痕,轰然倒地,气息渐微。
逢侯丑见状,目露惊恐,但见嬴华伤口汩汩鲜血涌出,气喘吁吁,知道其已强弩之末,心中暗喜,斩杀嬴华只在瞬息之间,提剑再刺。
嬴华咬牙,拼尽残力,挥戈架开剑锋,顺势一挑,竟将逢侯丑手中长剑击飞。
逢侯丑措手不及,急忙后退,嬴华趁机挺戈直刺,却被围攻的楚军截住,数柄长戈同时刺来,嬴华架开数戈,伤势和疲惫令他回身之时慢了一瞬,逢侯丑已拾起长剑,刺入嬴华腹部,剑尖穿透背脊。
嬴华身躯一震,眼中光芒渐暗,回忆起自己一次次斩将夺旗的辉煌瞬间,嬴驷、樗里疾的面容在脑海中闪现,嘴角泛起一丝释然的微笑。他低声喃喃:“此生无悔,来世再战!”
言罢,双手发力折断长戈,狠狠扎向逢侯丑心口,逢侯丑想要抽剑格挡,却发现剑身被嬴华血肉卡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断戈没入胸膛,惊恐万状,喉头涌出一股鲜血,颓然倒地,气绝身亡。
嬴华亦缓缓倒下,但怒目圆睁,犹如生前般威猛不屈,长戈犹自颤抖,四周楚军无不胆寒,战扬一时寂静无声。
昭阳、芈原目睹这一幕,心中震撼,深知嬴华之勇,非同凡响。
昭阳沉声下令:“厚葬此人!”
芈原则默默点头,心中暗叹:“此等猛将,实乃天纵英才!”
楚军将士闻令,纷纷收起兵器,肃然行礼,将嬴华遗体郑重安放。昭阳、芈原率众绕行一周,以示敬意。
当楚军将嬴华遗体送至秦营时,秦军将士无不泪目,列队相迎,樗里疾悲痛欲绝,用颤抖的手轻抚嬴华闭目,低声哽咽:“华弟,好样的!你累了,就安心歇息吧。”
秦营中,哀乐低回,众将士们脱帽致敬,誓言必报此仇。秦营上空,乌云密布,似在为英雄哀悼。
白起赶回营地,见此情此景,不禁双目含泪,他从魏营归来,带来一个让全军更加绝望的消息:魏军已被楚军诓骗,已经背盟,两面夹击在即。
樗里疾看着被嬴华之死激起悲愤的将士们,沉声说道:“华弟战死,我知道众袍泽心中皆怀血海深仇,但如今魏军背盟,形势危急,为保留实力,我等必须暂退,待重整旗鼓,再图复仇。”
众将士虽心有不甘,但深知军令如山,纷纷咬牙领命。
“魏国无耻背盟,还是河西打轻了!”白起握拳,目露寒光。
“即便是退,也要让楚军付出惨痛代价,我料楚军见我军后撤必定追击,可设伏兵于归途,待其深入,一举击溃,让他们知道虎狼归山,也能反扑之威。”樗里疾吩咐白起布置伏兵,败中求胜。
昭阳见秦军有序后撤,立即下令楚军追击,想趁虚而入,扩大战果。
芈原劝道:“老师,秦军撤退有序,必有埋伏,穷寇莫追啊!”
昭阳冷哼一声,目光坚定:“樗里疾不是善茬,兵法虚虚实实,如果是仓皇撤退,反而是引我军追击,如此有序撤退,是想吓阻我军,但我岂能让他得逞?传令三军,全线追击,收复失地!”
芈原无奈,只得随军而行。
楚军浩浩荡荡追击,果然中伏,秦军伏兵四起,杀声震天,楚军阵脚大乱,伤亡惨重,昭阳惊怒交加,急令撤退,但已陷入重围。
秦军趁机反扑,白起率精骑直冲敌阵,斩杀楚将十余,楚军士气大溃,直到魏军及时来援,白起方才收兵退去。
丹阳血战,秦军虽退,但楚国亦元气大伤,楚军士兵战死超过八万,屈匄、逢侯丑以下七十多高级军官被杀或俘虏,秦军战死五万,先锋嬴华以身殉国,,短期内也难以再战。
好在丹阳、武关失而复得,楚军以两处要塞为支撑,勉强稳住阵脚,花费半年时间一步步收复失地,后在齐国主持下,双方达成停战协议。
楚王举行盛大葬礼,悼念阵亡将士,举国哀悼。但外敌暂时退去,原本众志成城的楚国内部却因和平出现了裂痕,子兰、上官等人在此时不思如何巩固国防、恢复国力,反而借国葬大礼之机,起了敛财之心,将主意打到了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上,暗中克扣,中饱私囊。
对于芈原来说,更加艰难的斗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