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琰辩义挫名家,阿蛮诈取五万金。
作品:《沧浪侠行》 嬴稷母子质燕以来,燕国并未对其母子多加礼遇,毕竟秦国虽强,但离燕国甚远,且质子本就是不被看重之人,在递交了国书后,嬴稷母子暂居蓟城偏隅,生活清苦。
尚且年少的嬴稷对当前的境遇颇感气馁,但芈八子半生大起大落,早就对世事无常习以为常,她安慰嬴稷:“逆境砺志,如果不能在困境中崛起,即便是回到秦国,也难成大器。”
随行保护母子二人的秦军锐士不满百人,侍女、仆从亦寥寥无几,即便如此,芈八子从秦国带来的私藏也不足以支撑太久。
无奈之下,芈八子只得召集商贾筹集物资,并向燕国权贵借贷,以解燃眉之急。
子之对芈八子的求助表面客气,实则敷衍,深知其母子在燕国无甚根基,秦国也不会明面上支持自己,富可敌国的他只给了些许微薄之资,聊以慰藉。
反倒是处处受制的燕太子平慷慨解囊,派人送来粮草刀币,并请来名士为嬴稷授课解惑,以示对异乡为质之人的同情。太子平早年入质赵国,母亲死在质赵期间,深知质子辛酸,故对嬴稷母子多了一份特别的理解和关怀。
很快,秦楚丹阳之战的消息传至燕国,听闻秦国惨胜如败,芈八子放肆地笑出声来。
“稷儿,你的父王输了,将我们母子质押燕国,就是想清除朝中主张联楚的势力,对楚国下手的同时,好扶正嬴荡的储君之位。”芈八子冷笑中透着对负心之王的失望与愤懑,自己虽是楚人,但入秦以来一直忠诚于秦,未曾料会被如此算计。
“我大秦锐士斩敌八万,俘杀楚将七十余人,虽代价惨重,却也重创楚国,列国侧目,明明是大胜,为什么说父王输了?”嬴稷向母后请教。
“兵者,国之重器,不可轻易动用。胜而不利,自己兴师动众,反而暴露了东出之野心,打醒了楚国,下一步楚国必会与齐、魏等国结盟,共同对抗秦国。原本张子连横策略,意图联楚合齐,攻略三晋,通过伐交手段步步蚕食中原,你父王却急于求成,听信甘茂的片面之词,贸然兴兵,结果适得其反,破坏了连横大局,反让秦国陷入孤立。”芈八子耐心解释,被张仪、樗里疾称为“女犀首”的她,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
高琰、阿蛮率墨家弟子北上燕国以来,目睹燕相子之专权跋扈,民生凋敝,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但在强权之下,反对子之的侠士多被扣上“谋逆”罪名,无法定罪,便派遣心腹刺客暗中除之,百姓敢怒不敢言。
初到蓟城,高耸的城墙下,难民流离失所,衣衫褴褛。作为燕国重臣的苏代、鹿毛寿早早在城门前迎接,神色轻浮,目光中透着几分不屑。
“相国听闻墨家义士远道而来,特命我等前来迎接,以示敬意。”苏代皮笑肉不笑,语气中暗含讥讽。
高琰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明了墨家弟子之中必有细作混入,将自己的行踪泄露给了子之。
“这二位就是劝燕王禅让的说客,苏代、鹿毛寿都是名家诡辩之士,子之的左膀右臂,其中鹿毛寿会武,身手不凡。”阿蛮轻言提醒高琰。
高琰看着迎接队伍,皆是精壮武士,眼神犀利,显然经过严格训练。一个难民低头寻路,不小心撞上鹿毛寿,只见鹿毛寿眉头一皱,两可剑挥出,寒光一闪,难民应声倒地,血染尘埃。
苏代轻笑掩饰,拱手道:“鹿先生果决,此乃乱民,不足为惜。巨子,请随我等入城,相国已备下盛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阿蛮幼时在叔父教导下,熟读诸子百家驳杂之书,对鹿毛寿两可剑法略有耳闻,深知其剑意狠辣,出手无情,剑脊可弹出半寸铜刃,平时为君子剑,单刃行正招,需诡计时变为小人刃,双刃出偏招,剑柄嵌磁石,可吸附对手兵器上的铁屑,交手时通过磁力变化感知对方内劲强弱,害了不少英雄豪杰。
“来者不善啊!”高琰按住墨眉,众弟子对恃强凌弱、草菅人命之行深恶痛绝,心中怒火中烧,却仍保持冷静。
“傻大,我们才是来者。”阿蛮提醒高琰,但对苏代、鹿毛寿之流根本不屑一顾,就算他们提前知道墨家动向,即便硬拼也未必能占上风。
苏代、鹿毛寿在前引路,一行人穿过残破的街市,步入相府。相府内张灯结彩,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好像是为了迎接墨家一行而特意准备的盛宴。
高琰目光如炬,扫视四周,只见宾客满座,皆是燕国权贵,他们衣着华丽,谈笑风生,对墨家的到来似乎并不以为意,甚至有人投来轻蔑的目光。
子之身着锦袍,缓步而出,笑容满面地迎向高琰:“久闻墨家新巨子大名,大闹临淄,意气风发,今日得见,实乃幸事。请巨子上座,共饮此杯。”
高琰微微点头,不卑不亢:“相国客气了,墨家此行,只为止战,解救苍生,不是来赴宴享乐。”
子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大笑:“好,好,巨子果然快人快语。来,诸位,让我们为巨子豪气干此一杯!”
觥筹交错间,宴会气氛逐渐热烈。然而,在这欢声笑语背后,却隐藏着暗流涌动。阿蛮敏锐地察觉到,这扬盛宴,或许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果然,酒过三巡,子之话锋一转:“巨子,听闻临淄一战,墨家机关术大显神威,齐国万余技击之士不能阻拦,能否让本相开开眼界?”
高琰心中一凛,知道子之这是在试探墨家的实力。他微微一笑,谦逊道:“齐国技击举世闻名,当年剑神田截云马陵、桂陵之战,挫庞涓,破魏武卒战阵,千人之敌,威震四方。墨家机关虽巧,却不敢托大,要是齐国还有田教头这般高手,临淄一战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子之闻言,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仍不露声色:“巨子谦虚了,田截云虽剑法通神,毕竟已逝。”
“相国想看墨家机关,不会是想让我墨家助相国行不义之事吧?墨家机关旨在护民,非助纣为虐之器。”高琰明白在临淄展露机关术威力后,必引多方觊觎。
“唉,巨子有所不知,燕国前些年与齐国交战,民生凋敝,本相欲休养生息,善待百姓,无奈朝中有人暗中作梗,嚣张跋扈,阻挠良策。”子之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叹了口气:“偏偏我拿这个人毫无办法。”
高琰也装作疑惑道:“人言相国在燕国一手遮天,权势滔天,是什么人让相国也束手无策?”
子之苦笑,低声道:“说什么一手遮天,我不过是替王上分忧罢了,本相知道这些年自己名声不佳,但我做的事,都是王上想做而不便出面之事。此人正是我燕国第一纨绔,太子平。”
“哎呀相国,这我就看不懂了,太子平贵为储君,这燕国本来就是他的天下,何至于让您如此为难?难道是挡了相国禅让受封之路?”高琰暗暗挑明子之心思,要看子之如何应对。
子之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平静,叹道:“巨子误会了,我岂敢有此非分之想?太子平骄纵不法,屡次破坏国策,若不加以约束,燕国恐难长治久安。禅让之事乃王上圣意,我愿效法古之贤臣伊尹,这不过暂时替太子掌管朝政,待其痛改前非,再还政于他。巨子若肯助我一臂之力,以墨家机关术震慑宵小,燕国百姓必能安居乐业,此乃大义之举。”
阿蛮接过话茬,讽刺子之虚伪:“相国真是千古贤臣,不想效法田氏代齐,却以伊尹自比,当世对您毁谤者众,看来是不明真相,误解了您的苦心孤诣呢!”
子之面色一沉,自然听得出阿蛮在讽刺自己,却仍强作笑颜:“这位是巨子夫人吧,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言辞犀利。子之岂能和田氏一样无视礼法,不过是尽忠职守,为国为民,些许误解,不足为怪。”
高琰冷笑一声,目光锐利:“相国既然言及大义,但我等入燕以来,却看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您作为燕国主政,就是这么为国为民的?”
子之面色微滞,旋即沉声道:“巨子见谅,战乱初平,百废待兴,本相已看到诸多弊端,正着力改革,恢复民生,但太子一派......原本赈济之策屡遭破坏,物资十有八成被截流挪用,他是太子,本相也不能直接严惩。”
“这么说,太子平每次截留赈灾物资,一定很富有咯,暗中聚敛财富,充盈府库干嘛,未来燕国本来就是他的天下,难道他还不满足?”阿蛮继续反唇相讥。
子之看向阿蛮,这个女子好像比高琰更加难以对付,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却仍保持着风度:“夫人说得是,太子平确有私心,因不理解王上禅位于我的深意,将我视作篡逆之辈,故而处处掣肘,截留物资实为积蓄私兵,对抗王师。”
“既然太子无德,相国何不直言其罪,请王上废黜,另立贤明储君,这样也让相国免于禅让流言之苦。”高琰继续逼问:“我看着世人误会相国,心里颇为不平,相国若真为燕国着想,理应光明正大,澄清视听。”
“废黜太子非同小可......”子之正要诡辩,却被阿蛮打断。
“哦?那禅让王位就同过小可了?相国此举岂非更甚?”阿蛮巧笑如铃,让子之以伊尹自比的托词显得苍白无力。
子之看向心腹苏代,他原本没有这么好的口才,全靠苏代这个名家辨士出谋划策,但没想到苏代提前准备的说辞在阿蛮的犀利言辞下显得捉襟见肘。
苏代见状,眉头微皱,正欲开口相助,却被高琰抢先一步:“相国既然自称贤臣,何不效仿古圣,公开施政,让百姓评判?若真有德行,何惧流言?”
“不可,民心善变,易受煽动。不明真相的乌合之众,往往会被太子平一派片面之词所蒙蔽,哪懂国家大计?”苏代急忙为子之辩解。
高琰已不是多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要不是亲见燕国百姓苦难,墨家弟子已查明子之与各国权臣暗中勾结,输送利益,他或许已经被蒙蔽,就像当年边关一案被令尹昭阳当刀使一般。
“民为邦本,苏先生却说他们是乌合之众,百姓不知真相是因为被权贵蒙蔽,而非愚昧。相国若真为燕国着想,理应开诚布公,让百姓明辨是非,而非一味遮掩。”高琰可是与张仪辩论过的,对此道早已驾轻就熟,言辞犀利,即便是名家高手如苏代,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巧言令色之徒。
“愚民才可治,若百姓人人知道朝堂密事,皆以己见干涉政事,岂不乱国?”苏代掏出象征自己名家身份的黑穗扇,轻摇几下,名家按照辩论胜负决定地位,以金穗扇为尊,黑穗扇虽不及金穗扇显赫,却也是仅次于金穗扇的名家高手,岂能在高琰面前示弱?
“苏先生之言谬矣,你所言恰恰说明了权贵之心虚,怕百姓知晓真相后,行正义之举,揭露其阴谋。民智不开,虽能暂且维持表面稳定,但实则是以谎言代替治理,当今列国,贸易、伐交、游学之风盛行,百姓一时受蒙蔽,但终会觉醒,你们怕百姓议论政事,无非是惧其揭穿权贵之伪善。”高琰丝毫不把苏代的黑穗扇放在眼中,哪怕是拿着名家金穗扇的魏相惠施,自己也在鹿台之战见识过。
苏代面色微变,心中暗叹高琰辩才了得,却仍强辩道:“巨子不是百姓,焉知百姓之心?墨家以兼爱非攻为教,却不能代替天下百姓。”
“苏先生非我辈墨者,怎么知道我墨家就不能代替天下百姓发声?我墨家弟子三千,有出身工匠者,有市井小民,有农夫,皆与百姓休戚与共,就连我这个巨子,也不过是彭泽渔村出身,我们从百姓中来,自然知道百姓所需所想。”高琰正气凛然,言辞铿锵,诸子百家能挺直腰板说出这番话的,唯有墨家。
就在苏代辩论落入下风之际,子之冷笑一声,打断道:“巨子真豪侠也,既然说到这里,本相也不藏着掖着了。如今燕国局势动荡,外有宿敌齐国虎视眈眈,内有太子平与本相争权,恐怕巨子也不想看到燕国陷入内乱外患、民不聊生吧?”
“相国意欲何为啊?”高琰扫过子之阴沉的面容。
“借墨家机关之力,叫太子平束手就擒,稳固朝局,免得一扬内乱。”子之终于说出了心中盘算已久的计划,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燕相这是将我墨家视作你爪牙鹰犬了,我墨家虽以非攻为念,却非任人驱使的工具,更不会助纣为虐,替你这不义之人扰乱燕国,你主政多年,手下豢养门客无数,却未见造福百姓,反倒是今日我便见到鹿毛寿鹿先生当街杀害无辜百姓,帮你篡逆?痴心妄想!”
子之面色铁青,却强压怒火,冷哼道:“巨子果真硬气,但我这相府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今日若不答应,恐怕你这墨家巨子也难全身而退。”
墨家弟子义愤填膺,欲上前拼杀,却一个个头晕目眩,气息紊乱。原来子之早已暗中布下迷香,而相府之人全部提前服用了解药,稳如泰山,挥手间,相府甲士齐齐涌出,刀剑闪烁,寒光逼人。
一名墨家弟子却丝毫未受影响,迅速上前对高琰低语:“巨子,倒不如利用此机会,借燕相之力,我墨家从江湖入朝,三千弟子各展所长,获得拥立新君之功,再也不担心权贵打压,岂不美哉?”
高琰目光如炬,苦笑道:“原来你就是潜伏在我墨家的影卫,燕相许你什么官职啊?”
“巨子,识时务者为俊杰,燕相暂许我边军佰长之职,给巨子留着三品大夫之位,夫人亦可得诰命,三千弟子亦能各得其所——”
话未说完,高琰墨眉一竖,已插入叛徒咽喉,冷声道:“我墨家以天下苍生为念,你却为一个小小的佰长之职背叛信义,今日我便清理门户,以儆效尤。”
血溅三尺,叛徒倒地,鹿毛寿两可剑出鞘,寒光一闪,直指高琰,怒喝:“新巨子既不识抬举,便休怪我无情!你不是孟胜,今日又中迷香之计,绝不可能胜我!”
阿蛮拍拍手,假装晕眩的弟子们纷纷站起,刀剑出鞘。
“什么?你们......”子之惊诧墨家众人居然未受迷香影响,但在自己相府内,也不怕众人发难,挥手间,相府甲士如潮水般涌上,狭小内堂顿时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高琰独战鹿毛寿,阿蛮知道单论剑法,鹿毛寿这种货色绝非丈夫数合之敌,但其两可剑阴毒之处在于剑上机关,表面上看不过是寻常长剑,实则剑柄处藏有短刺,在激战时能突然弹出,伤敌于无形。
“留意他剑柄!切勿近身!”阿蛮急声提醒,同时挥剑挡下两名甲士,眼神犀利,紧盯着鹿毛寿每一个细微动作。
鹿毛寿大惊,见过自己两可剑机关者寥寥,大多已被自己暗算得手,这姑娘如何识破?
高琰听到妻子提醒,墨眉剑微挑,身形如风,将家传鲸饮剑法与田鸩所传墨家剑法融会贯通,招招凌厉,专攻鹿毛寿手腕,使其无法施展机关。
鹿毛寿应变不及,手腕被剑气所伤,短刺未能弹出。高琰乘势一剑穿心,却被鹿毛寿临死反扑,短刺骤然弹出,高琰侧身避过,剑尖一挑,将其左肩挑伤鲜血飞溅,鹿毛寿惨叫倒地。
高琰正想上前结果,却见鹿毛寿乃诈死,猛然跃起,刺击时主刃故意暴露“直刺”轨迹,副刃却从侧方弹出划向手腕,表面是“刺”,实则含“削”。
“这就是两可剑?”高琰冷笑,身形一闪,墨眉挥下夹带着狂风骤雨般的剑气,精准截断副刃,反手一剑,穿透鹿毛寿胸膛,彻底断绝其生机。
待回头看向妻子和墨家众人,阿蛮已趁乱俘虏了子之,相府甲士见状纷纷让开一条路。
高琰深知龙潭虎穴不宜久留,果断下令:“速退!”墨家众人迅速集结,往府外疾奔而去。
出得府外,却见一众骑兵已列阵以待,将相府围困地水泄不通。
“奸相在我手中!谁敢妄动,他便命丧黄泉!”阿蛮厉声喝道,手中短剑抵住子之咽喉,眼神冷冽。
“哈哈哈!杀!替身就是给我挡死的。”
骑兵阵中真正的子之放声大笑,款款而出,身披金甲,手持长枪,冷眼俯视:“墨家乱贼,潜入相府,刺杀重臣鹿毛寿,罪该万死!本相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今日尔等插翅难飞!”
“替身是个好东西,以假乱真,还真着了你这奸相的道。”高琰立即想到了脱身之计,眼神一凛,低声对阿蛮道:“他有替身,我们也有假机关。”
阿蛮会意,迅速吩咐两名墨家弟子配合,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假机关配件,组装成假的“玄龟”机关兽,表面上看似庞大威猛,实则内无机关,仅以木屑填充。
子之看到“玄龟”机关兽,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忌惮,随即下令骑兵暂缓进攻。“巨子,这便是在临淄大放异彩的机关兽嘛?要是巨子归顺本相,必当委以重任,共享荣华。”
高琰冷哼一声,回应道:“荣华富贵非我墨家所求,今日我若启动机关,相国这些人马必将玉石俱焚。”
“既然巨子无心庙堂,留下机关兽,本相放诸位离去,愿出万金购得机关兽,这买卖可是诚信价!”子之觊觎机关兽,企图通过墨家机关让自己面对太子平反抗之时立于不败之地。
高琰心中冷笑,表面却故作犹豫,缓缓道:“万金虽重,但墨家机关非同小可,事关墨家荣辱,岂能轻易交易?”
阿蛮偷笑,借机狮子大开口:“五万金!若相国诚意十足,我墨家愿忍痛割爱。”
“巨子,您夫人这有点......过分了吧?你是巨子,怎么让一个女流如此轻狂?”子之对阿蛮轻狂之语颇为不满,但眼见“玄龟”机关兽,心中权衡利弊,终是忍下怒火。
“相国,我们楚人都惧内,要是不让我夫人满意,这买卖可就做不成了。”高琰手伸向腰间,作势欲启动机关,眼神坚定:“五万金,不然机关启动,相国众人皆成齑粉。”
子之心想:五万就五万,只要能得此机关,日后登上王位,整个燕国都是我的囊中之物,这点金银又算得了什么?于是咬牙应允:“好,五万金成交!但尔等需留下机关兽,立即离去,不得再生事端。”
做戏做全套,墨家几位弟子纷纷卸下假机关兽部件,装作依依不舍状,哭嚎着:“巨子不能啊!此乃墨家至宝,岂能轻弃!”
阿蛮朝卖力表演的弟子竖大拇指,待子之遣人将五万金交付完毕,高琰一声令下,墨家众人迅速撤离。
子之眼见墨家众人远去,心中暗自得意,却不知手中“玄龟”机关兽乃虚有其表。高琰与阿蛮相视一笑,深知此计不仅脱身,更让子之在日后对阵太子平时,自食其果。
子之回府,迫不及待地命人研究“玄龟”,却发现内里皆为木屑,顿时怒火中烧,方知上当。墨家众人已不见踪迹,自己不仅损失重金,更损失鹿毛寿和替身,而墨家却全身而退。
苏代上前劝道:“相国息怒,无关大局,燕国大势还在我们掌控之中。墨家游侠终究影响有限,相国不必介怀。”
子之一巴掌打在苏代脸上,怒吼道:“无用之辈!都是你出得好主意!鹿毛寿和替身之死,皆因你愚蠢!”
“是是是,相国痛失良将,确是臣之疏忽。”苏代摸着自己肿胀的脸颊,心中暗骂,却仍低头赔笑:“但相国英明神武,必能化险为夷。眼下当务之急,是稳固朝局,以防太子平趁机生事。”
“你以为心疼鹿毛寿与替身?我心疼我的五万金!那可是我搜刮半年之数!”子之狂怒之余,想到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尤其是让太子平知道自己竟被墨家戏弄,必定成为笑柄,更会动摇自己在朝中的威信。
子之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冷声道:“此事绝不可外传,速去封锁消息,严查墨家动向。太子平那边,需加倍防范,绝不能让他借此机会翻盘。”
苏代领命而去,子之痛苦地躺下,嘴里一遍遍念叨:“五万金,五万金……这婆娘要价太狠了!”
伪装成流民的阿蛮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同样伪装成流民的高琰打趣也跟着揉了揉鼻子,低声笑道:“看来子之已经发现上当受骗了,那五万金成了他心头之痛。”
原来墨家并未远走,而是隐匿于城郊,暗中观察子之动向,为阻止燕国内乱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