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开始，考试科目增加了物理和化学。


    从此让喻柠最痛苦的科目易主，物理登上舞台开始折磨它。


    喻柠发现很多事都在这一年发生很大的变化。


    比如班上很多同学像雨后的竹笋，好像一夜之间就长高了。尤其是之前矮矮的男生，简直长得飞快。还有很多女生，她们胸前都鼓起一块。被人注视时很不好意思，还会下意识选择驼背。


    于是老师专门开了一堂生理知识课，而且是男女分开上。


    女生这边教得很细致，教了挑选内衣的尺寸，连卫生巾应该怎么粘贴使用都说清楚了。


    从礼堂走出来，喻柠乖乖地在角落里等霍青青。


    虽然她们不在一个班，但是全年级一起出动的活动，她们总能抓住间隙在一块说会话。


    “其实我周末就来了，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霍青青挽着喻柠的胳膊，说着自己的经历。


    “来什么了？”喻柠有些茫然。


    霍青青恨铁不成钢：“生理课白上啦。就是姨妈。”


    喻柠明白过来，姨妈就是月经。


    第一次来月经，叫做初潮。刚才的生理课上听老师说的。


    “为什么要把月经叫做姨妈？”喻柠很不解。


    霍青青也不知道：“大家都这么叫，我也不知道。”


    “会流血，疼吗？”


    喻柠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霍青青一直是个气血很足的女孩：“不疼，就是有点吓人。还有点麻烦。”


    “青青姐，你们俩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什么呢？是不是发育了？”有嬉皮笑脸的男生凑过来。


    他们这个人嫌狗憎的年纪，就喜欢做些讨骂的事。


    喻柠轻轻皱着眉，搜刮着毕生所学，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有气势回怼。


    霍青青不惯着他们，直接开骂：“说你爹呢。恶心人是不是？没事滚一边去，别惹你爹我不痛快。”


    霍青青骂人深得她妈妈真传，气场两米八，男生们灰溜溜地走开了。


    喻柠对好友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她手里有旗子的话，她现在一定在为霍青青摇旗呐喊。


    霍青青很受用好友的目光，挺挺胸脯说：“要对付嘴贱还得靠嘴臭。”


    “哎，你怎么了？”霍青青脸色一变。


    喻柠疑惑地“啊”了一声，直到感觉到有液体从鼻子里涌出，滴到嘴唇。


    她流鼻血了。


    “谁带纸了！”


    人群里，霍青青中气十足地喊。


    一只手伸过来，落在喻柠面前。


    浓烈的血腥味里，掺杂了一丝牛奶的气息。


    喻柠睁大眼睛往身旁看。


    鼻血还在流，她在最狼狈的时候看到宋宸安站在旁边。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纸巾是他递过来的。


    递完后宋宸安还不忘说一句：“记得丢到垃圾桶。”说完后就往教室的方向走了。


    喻柠愣了愣，回神后赶紧擦鼻血。


    霍青青又想骂人了：“嚯，神经病，搞得我们会乱丢垃圾一样。要不是看在他借纸的份上，我要骂得他七窍生烟。”


    霍青青这个副班长看宋宸安这个正班长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不是一朝一夕的怨愤。


    毕竟苦活累活都是她干，但她还是当不了班长！


    315班的人也围了过来。


    陈晓舟说：“得去医务室看看。”


    喻柠被一群人簇拥着，浩浩荡荡地去了医务室。


    大家倒也不是真的觉得流鼻血是什么天大事，更多是想晚点回教室。


    能在教室外面拖一会玩一会，当然好了。


    校医给喻柠做了简单的检查，得出结论是有点上火，让她多喝水。又开了几粒药片，叮嘱她饭后吃。


    纸巾被团成团塞在鼻子里，上面还有血迹在。


    霍青青看着好友倒霉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说：“还好没事。”


    鼻血事件过后没几天，喻柠也迎接了她的初潮。


    腹部起初是涨涨的，后来切实让人疼得打滚。


    妈妈给喻柠请了一天假，还煮了红糖水放在她的书桌上。


    “妈妈要去上班了，喝完后好好睡一觉。还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等有空我找中医给你调理调理，怎么会疼得这么厉害。”妈妈摸了摸喻柠的脸。


    喻柠整张脸惨白惨白，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


    她只能用蚊子大小的声音回应妈妈，再之后就睡得昏天黑地。


    从这天开始，喻柠发现她好像也开始长高了。


    胸前也开始鼓鼓囊囊的，有时候也会一阵一阵地疼。她照着镜子，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同学突然开始含胸驼背。


    妈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带喻柠去了内衣店。


    喻柠害羞地躲在试衣间里穿上尺码合适的内衣。


    是鹅黄色的，上面还有小花，真好看。


    ……


    “喻柠，来下我办公室。”


    语文课上完，唐老师朝喻柠喊道。


    班上的人哀声一片。


    找语文课代表去办公室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要布置作业！


    喻柠也是这么以为的。


    唐老师把几本校刊交给她，同时还有500块的稿费。


    “1篇稿子是50块，上面有10篇是你写的，拿着吧。”唐老师笑眯眯的。


    学生的稿子每篇都刊登了，指导老师写着他的名字，这是与有荣焉的事情。


    “之后这些稿子我们还会挑一挑，推荐上去。你好好写，争取每期都有几篇能上。”


    听着唐老师的厚望，喻柠心里很开心：“谢谢老师。”


    接着唐老师话锋一转：“不过你这个成绩啊……”


    喻柠握着发烫的500块，被迫又听唐老师苦口婆心地说了10分钟，甚至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隔壁班的沈老师开口：“唐老师，下节是我的课，你再说下去，耽误了时间，喻柠的数学又要和语文此消彼长了。”


    喻柠大为窘迫，最后帮沈老师抱着数学作业本回教室了。


    张熠对喻柠带回来的几本校刊很感兴趣。


    这个校刊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发行量少，据说每个班每期只发1本。有时候干脆1本都不发。


    “给我看看，你这几期我都没看过。”


    张熠伸手想拿。


    喻柠像护宝贝一样护住，整个人都趴在那几本校刊上。


    上面有她写的稿子，记叙文，散文，议论文，什么风格的都有。


    自己的作品给同学看，总归有种说不清的羞耻感。


    张熠哼了声，说喻柠小气。


    喻柠无力反驳，只是在大课间里翻开其中一本。


    这本她在目录上看到了宋宸安的名字。


    宋宸安大部分的时间精力都花在数学、物理竞赛上，他很少写这种稿子。


    只随手投了一篇写三国的文章，洋洋洒洒，气势磅礴。


    但这一篇很凑巧地和喻柠写的排版在一起。


    314班宋宸安，315班喻柠。


    成绩的差距，让他们的名字很少有能排在一起的时候。


    回到家后，喻柠把目录还有两篇作文用美工刀仔细地裁了下来。


    床头柜里放着一个心形的饼干盒。


    喻柠喜欢这个盒子，所以她喜欢的东西，最珍贵的东西都放在这个盒子里。


    一支笔，一张没有用完的有些皱了的纸巾，还有目录和作文。


    看着这些，喻柠眼前会闪过那个人的身影。


    他站在大礼堂高台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领各种奖状证书到手软。


    他站在314班级队伍前面领操。


    他在运动会拿长跑冠军，在篮球场上带着314力压全年级。


    这是所有人都看见过的宋宸安。


    喻柠眼里还有一个另外的宋宸安。


    他蹲在咕噜旁边，轻轻挠它的下巴。


    他面无表情地从网吧或者台球厅里出来。


    他站在公交车上差点被喻柠撞倒。


    宋宸安是一个万花筒，喻柠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哪一面。


    喻柠打开一个墨绿色的日记本，在封面写下NingA。


    日记的第一句话是，他是一个万花筒。


    没有写明的他，除了日记主人以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


    进入初三以后，唐老师在黑板旁边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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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中考倒计时。


    学业变得无比忙碌，老师走路都是风风火火的模样。


    本来两天的周末全面取消，周六所有人都要来上课，甚至还要上晚自习。


    有同学说：“我提议，举报到教育局！”


    马上就有人说：“不自由毋宁死！兄弟，我支持你。”


    “我现在就写匿名信。”


    说归说，还是没有人真的这么干。


    大家都接受了初三就是应该这么紧张和忙碌的事实。


    喻柠被剥夺了看小说的权利，最多只能看些青年文摘、读者一类的短篇杂志。


    当然，写作也不被允许了。


    喻柠一下失去了最大的两个快乐。


    周日的空隙，她拿起手机。


    现在的手机屏幕越来越大，喻柠这个手机是妈妈淘汰下来的款式。


    好在它可以登录Q，发消息并没有什么问题。


    喻柠给雪溪姐姐发去消息，诉说她的苦恼。


    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复，鼓励喻柠在这一年时间好好学习。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喻柠在周记本上写下这句话，又画了一个笑脸。


    她像一个气球，需要自己给自己一点点打气。


    真正给喻柠打气的是霍青青带来的消息。


    一中是最好的中学，他们这些一中的初中生当然要继续读本校。


    霍青青的妈妈早就打听了消息。


    “听说一中的高中，是按成绩分班的。高一会按照中考成绩组建一个火箭班。”霍青青摇晃着喻柠的肩膀，“你不学也得学，我们一定要在一个班啊！”


    霍青青各种口号张口就来：“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现在不苦一时，将来就要苦一世。”


    喻柠满头黑线。


    可青青带来的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很重要。


    宋宸安也绝对会被分到火箭班。


    她想去。


    喻柠主动要求爸妈给她找家教老师。


    周日休息的这一天时间被喻柠利用得满满当当。


    早上6点起床背1个小时单词，7点到7点45读课文背诗词。


    等吃完早饭，8点数学家教上门。


    下午2点到6点则是给物理家教的时间。


    晚上喻柠也没闲着，除了做卷子还是做卷子。


    喻家爸妈的钱哗啦啦地花出去，喻宁的成绩也跟着往上涨。


    起初爸妈还担心喻柠做样子，怕她还在被窝里偷偷看小说，不务正业。


    到后来，他们开始担心女儿的状态，生怕她把身体学垮了。


    喻柠妈妈找了霍青青的妈妈，不为别的，纯用心学厨艺。


    喻柠的伙食水平蹭蹭蹭提高，导致霍青青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喻柠，你是不是胖了？”


    喻柠大吃一惊，猛地蹦到镜子前。


    她看着粗了的腿和腰，有点想哭。


    于是喻柠每天学习之余，还加了个跑步的安排。


    跑步比起学习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学习学不动可以硬学，跑步跑不下去就是跑不下去。


    霍青青每天都去操场陪着喻柠，每次喻柠跑不动了她就在旁边打气，但今天老师找她有事。


    “我可以！”喻柠捏捏小拳头，表示自己有钢铁般的意志。


    霍青青笑了：“两圈啊，不能我不在你就不跑了。”


    中考之前还有个会考，体育也是要算成绩的，不然拿不到初中毕业证书。


    现在跑一跑，对喻柠这样身体弱的来说只有好处。


    喻柠也并没有食言。


    她今天甚至还打算挑战一下速度和耐力，跑3圈。


    塑胶跑道上，喻柠迈开腿。


    真跑起来以后，人其实很难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至少喻柠控制不了。


    喻柠想都能想到自己五官乱飞，面目狰狞，脸色煞白的模样。


    她只是没想到，宋宸安会出现在这里。


    喻柠满脑子都是不能被他看到，想也没想到就调转90度方向，蹲下来假装系鞋带。


    篮球场上，一个球飞过来，精准地砸中她的脑袋。


    球弹开，本来就体力透支的喻柠，彻底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