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山落荒而逃,她泪崩了

作品:《180斤胖妞硬撩禁欲九皇叔

    一个多月了。


    萧彻的世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色彩和温度,重新回到了遇见福满满之前的荒漠。然而,这片荒漠却比以往更加空旷,愈发死寂。


    案头的奏折堆积如山,宫中的事务依旧繁重,但他处理起来却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迷雾,心不在焉。


    没有那些或新奇或家常的信笺,没有那些总能精准熨帖他味蕾、更熨帖他孤寂内心的美食,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胸腔里那份比以前更强烈的空洞感,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这日,初七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冲进萧彻的书房,脸上带着久违的、难以抑制的兴奋:“王爷!王爷!福小姐来了!人就在府外!”


    萧彻猛地从堆积的奏报中抬起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亮光,如同荒漠旅人骤然望见绿洲的倒影。


    几乎是本能地,他霍然起身,大步流星就向门口走去,唇角甚至无意识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份源自心底的喜悦几乎要冲破冰封的面具。


    然而,就在萧彻的脚即将跨过书房门槛的刹那,一股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猛然窜上心头,死死缠住了他的脚步和心脏。


    昨夜辗转反侧时反复咀嚼的噩梦再次清晰浮现,她高烧不退、呓语哭泣的脆弱模样;更深处,是那些缠绕他半生、早已融入骨血的冰冷预言:母亲的难产而亡、父皇的早逝、兄弟们的凋零……


    国师那句“克父”的判词,早已在他无数个孤寂的深夜里,被自我诅咒般地延伸为“克亲”。


    他仿佛一个身负不详诅咒的怪物,所有与他亲近之人,最终都难逃厄运。


    脸上的那一丝微光瞬间褪尽,只剩下比寒冰更冷的苍白和僵硬。


    萧彻硬生生收回脚步,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去拦住她!告诉她……本王有紧急公务入宫了,此刻不在府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是王爷……”初七看着萧彻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翻涌的痛苦挣扎,急得还想劝说。


    “快去!”萧彻猛地低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恐惧压倒了渴望的证明。


    他不能见她!绝不能再因自己的靠近,给她带来任何可能的灾祸!


    上次温泉山庄一面之缘,当晚她便高烧不退,这难道不是最直接的警示吗?


    初七无奈,只得领命匆匆而去。


    书房内只剩下萧彻和一直沉默侍立在一旁的初三。死寂的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初三看着王爷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忍不住低声开口,试图驱散那沉重的阴霾:“王爷……您又想起那些无稽的谣言了?”


    “谣言?”萧彻背对着初三,声音空洞而苦涩,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认定的、无法摆脱的宿命,“也不全然是谣言。本王出生之日,便是母妃的忌辰。国师预言本王克父,父皇便将襁褓中的我送入深山古寺,青灯古佛相伴。可即便如此……父皇依旧在我六岁那年龙驭宾天。兄弟九人,如今……也只剩下我这孤魂野鬼一个。想来国师还是看得不够准,本王不是克父,而是克尽血亲!”最后几个字,带着刻骨的悲凉和自我厌弃。


    初三心头大恸,急切反驳:“王爷!那几位殿下,皆是先帝登基时为稳固帝位所诛,与您何干?先帝亦是沉疴难起,药石无灵,这如何又能算到您头上?这太荒谬了!”


    萧彻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荒谬?那先帝为何至死都未曾见过我这个亲弟弟一面?一道诏书便将我从古刹调往北境苦寒之地,封我为镇北王,亦不过是通过冰冷的奏疏和战报了解我。临终托孤,授我摄政王之位,却依旧……不肯见我最后一面。”


    那份被亲生父亲和兄长彻底摒弃的孤独感,早已成为他灵魂深处无法愈合的伤口。


    初三连忙道:“可如今皇上呢?您日日在皇上身边辅佐教导,小陛下龙体康健,聪慧仁厚,这不正说明那‘克亲’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吗?”


    “皇上?”萧彻的眼神更加迷茫和痛苦,“他还小,时日尚短,岂能作数?也许……也许叔侄之情,尚不算在‘克亲’的‘亲’字之内……”


    话音未落,他自己都惊住了!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何时……竟已在潜意识里,将自己与福满满之间的关系,如此自然地归入了那个最恐惧、最禁忌的“亲”字范畴?!


    萧彻被自己这个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的念头彻底击溃,脸色煞白,惶然失措地后退半步,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刺中。


    初三捕捉到他眼中巨大的恐慌,立刻抓住话头:“王爷!福小姐福泽深厚,气运极佳!您还曾救过她性命,这分明是她的福星,怎会是克她之人?”


    “福星?”萧彻痛苦地闭上眼,声音沙哑,“焉知不是因她注定要遇见本王,才遭了那劫?上次……本王不过与她见面不足一刻钟,当晚她便高烧不退,缠绵病榻半月有余!”


    福满满病中苍白脆弱的脸庞再次刺痛他的神经,“红玉打听得很清楚,她减重最迅猛的前半年都平安无事,偏偏见了我之后,在根本没有继续减重的情况下,就病倒了!这难道……还能说是减重之过吗?”


    他的逻辑在巨大的恐惧下变得偏执而扭曲,将所有可能的巧合都强行归咎于自身的不祥。


    只要想到每一次靠近都可能给她带来灾难,他宁愿压下心中所有汹涌的渴望和思念,只求她能永远平安喜乐,光芒万丈地活在远离他的世界里。


    初三彻底语塞。他看着自家王爷深陷在自我诅咒的泥沼中,那份根深蒂固的恐惧和为了保护所爱而强行割舍的痛苦,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窒息般的沉重。


    他既心疼王爷的孤苦,又恐惧那预言万一成真……也许此刻断绝关系,对两人都是残忍却必要的保护?


    福满满是怀揣着一腔滚烫的期待来的。


    她半夜就爬起来,守着那坛耗费了无数心血、煨足了时辰的佛跳墙。汤沸鼎鸣,香气浓郁得能掀翻屋顶。


    出锅后,她特意沐浴更衣,精心描画了妆容,换上最衬气色的衣裙,像捧着一颗赤诚的心,兴冲冲地坐着马车直奔摄政王府。


    果然,福满满在王府享有“特权”,总管李忠平亲自迎接,笑容恭敬殷勤。只是……福满满心底那点小小的雀跃,在看到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熟悉身影的路径时,稍稍黯淡了些。那个别扭的冰山……会亲自来接她吗?她忍不住偷偷期盼着。


    然而,就在快要踏入萧彻院门的那一刻,初七的身影拦在了面前。


    他脸上写满了为难和深深的歉意:“福小姐,实在抱歉……王爷……王爷他临时有紧急公务,入宫去了。”


    福满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借口!如此拙劣的借口!若萧彻真的出门,李忠平怎会如此笃定地将她一路引到内院深处?这分明是……他不想见她!他在躲着她!


    一瞬间,一个多月前温泉山庄那场笨拙而大胆的“强撩”画面无比清晰地涌上脑海。她矫揉造作的“圣僧哥哥”,她刻意的甩水,她滑倒的狼狈……当时自以为是的风情万种,此刻全都化作了最辛辣的讽刺!她像个蹩脚的戏子,在他面前卖力表演,而观众……早已厌烦离场,甚至觉得恶心反胃!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如同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烧得福满满脸颊滚烫,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找个地缝钻进去!


    网民说得对极了,女人不能太上赶着!不喜欢你的人,就算你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只会觉得你碍眼、恶心!


    福满满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是……是我太唐突了,未曾递上拜帖便贸然上门……摄政王日理万机……”


    客套话说到一半,那虚假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猛地低下头,语速飞快地结束了这难堪的场面,“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提起那盅还散发着热气的佛跳墙,几乎是落荒而逃。


    钻进马车的那一刻,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福满满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任由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而下。


    有什么脸哭呢?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是她把长辈出于道义的回礼和疏离的关心,一厢情愿地解读成了爱的回应。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红玉默默地递过一方素净的手帕,看着她无声流泪的模样,心疼得揪紧,却一句安慰的话也不敢说。


    木兰骑着马,沉默地护卫在马车旁,眼神警惕而忧虑。


    回到温泉山庄,福满满没有哭闹,只是沉默地打开那盅精心烹制的佛跳墙。


    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却再也勾不起她半分食欲。


    她拿起勺子,机械地、近乎发泄般地将满满一盅珍馐,一口接一口地塞进嘴里。鲍鱼的软糯,海参的弹滑,花胶的丰腴……所有极致的美味在此时都味同嚼蜡。


    她吃得又快又急,直到胃部传来阵阵胀痛和抗议,直到不停地打着饱嗝,才颓然停下。


    这是穿越以来,她第一次如此放纵地对待饮食,仿佛想用这满腹的油腻,填满心口的那个空洞。


    不知是哪个眼尖的下人报的信,福满满的几位嫂嫂很快便闻讯赶来。


    看着眼睛红肿、神情萎靡却还在强撑的福满满,嫂嫂们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大嫂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带着浓浓的心疼:“傻丫头,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啊!在自家人面前,还要强撑着笑脸做什么?”


    三嫂柳眉倒竖,直接开骂:“哼!那个又老又冷的木头疙瘩有什么好?我们圆圆才不要为他掉眼泪!又老、又冷、还克亲!沾上他准没好事!”


    “克亲?”福满满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震惊和疑惑。记忆里原书似乎只有“克父”之说,“克亲”又是从何而来?


    三嫂撇撇嘴,带着几分鄙夷:“谁能说得清?反正他整天冷着张脸,活像全天下都欠他钱似的,煞气那么重,不克亲才有鬼了!离他远点是对的!”


    三嫂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福满满心中的迷雾!她瞬间明白了!明白了萧彻那矛盾至极的举止。温泉山庄的突然出现,病中太医的及时相救,乃至今日这仓皇的躲避……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并非对她毫无触动!他是恐惧!是深深根植于内心的恐惧!他恐惧自己那被命运诅咒的“克亲”命格,会像伤害他其他亲人一样,伤害到她这个他可能在意的人!


    尽管想通了这一切,巨大的委屈和心酸依旧让她鼻子发酸。福满满深吸一口气,用力擦掉眼泪,暗自决定暂时不理他了,不道歉坚决不原谅!


    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委屈,而是为那个背负着沉重枷锁的男人正名!


    福满满坐直身体,眼神变得异常明亮和坚定,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力量:


    “三嫂!没有克亲这回事!”她斩钉截铁地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是自然规律!怎么可能因为与谁短暂接触、甚至仅仅存在于同一个时空,就会变得不幸?这毫无道理!”


    福满满环视着几位嫂嫂,语气越发激昂:“当然,你可以说他那张冷脸让人看了心情不好,但那也仅仅是影响心情而已!绝不会带来实质的灾祸!我很确信,是他救了我!而不是他克了我!那次,若非他恰巧路过援手,后果不堪设想!”


    福满满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种替萧彻感到强烈不公的愤怒:


    “你们只看到他冷着脸,可曾想过他为何如此?他刚出生,就因一个荒谬的预言被亲生父亲抛弃,送去寺庙与青灯古佛为伴!好不容易长大,边疆告急,一道冰冷的诏书又将他从方外之地投入北境的修罗场!十六岁的少年郎,在尸山血海里挣扎搏命,用血和命换来‘镇北王’的虚名!先帝驾崩,新帝年幼,又是一道遗诏,把他从战场召回,按在这摄政王的位置上,成为这庞大帝国最沉重也最孤独的支柱!”


    福满满的眼中充满了心疼和不平: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一块砖!一块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砖!一块无坚不摧、没有感情的工具!父皇把他当避祸的工具,先帝把他当戍边的工具、托孤的工具!朝臣们把他当处理朝政、稳定朝局的工具!甚至连皇上……现在或许还小,但将来呢?可曾有人问过他一句,他想要什么?他累不累?他苦不苦?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却仿佛生来就没有为自己活过的权利!他经历了这么多不公,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却依然恪尽职守,护着这江山社稷,没有自己上位,没有报复这个亏待他的世界,他只是……只是冷着脸而已!这难道还不够吗?换做是旁人,经历了这些,恐怕早已愤世嫉俗,甚至毁天灭地了!这样对他,何其不公!”


    福满满掷地有声的控诉,让房间里一片寂静。


    嫂嫂们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和那份不容置疑的维护,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大嫂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你啊……说你不懂世事,偏偏能说出这样一番透彻的大道理;说你懂吧,又偏偏在这男女之事上如此死心眼!天下的好男儿何其多,你怎么就……只认准了他一个?”


    福满满依偎在大嫂怀里,破涕为笑,带着少女的娇憨和不容动摇的坚定:“别人都不是他啊……他最好看……”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颜控本质。


    四嫂哭笑不得:“圆圆啊,咱挑夫君可不能光看脸啊!”


    福满满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掰着手指数:“那当然也不全是看脸!在我心里,他什么都好!心地好、人品贵重、武功盖世、智谋深远……真要细数他的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呢!不过嘛……”她俏皮地眨眨眼,“最基本的前提,当然还是得好看!要是不好看,其他的再好,那……那可能也是不行的。”


    “噗嗤!”六嫂忍不住笑出声来,“圆圆!咱俩可真是同道中人!怪不得你跟你六哥那么投缘!当年我看上你六哥啊,除了他那张俊脸,别的可真是……啥也没看上!”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颜控属性。


    众人被两个颜控的大胆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原本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大嫂她们看着福满满重新焕发光彩的脸庞,虽然心中对萧彻仍有顾虑,但终究没有再出言反对。


    在她们看来,自家这个被千娇万宠的宝贝妹妹,只要她开心快乐,想做什么就由着她去吧。


    毕竟,她们膝下都没有女儿,也无需担心福满满这“离经叛道”的追爱方式会影响什么家族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