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月鎏金

作品:《渊砚谋

    卯时初刻,御花园的残火仍在舔舐焦黑的松针。顾承渊背着昏迷的沈砚辞踩过琉璃碎屑,靴底碾碎半块刻着「太子」的腰牌——那东西滚进潭水时,惊散了最后一尾衔着碎银的锦鲤。他摸出沈砚辞塞在齿间的解毒丸,指腹擦过对方唇畔血痕,忽然想起方才水下那记深吻里,混着曼陀罗特有的苦香。


    「醒了就别装死。」他反手扣住沈砚辞后颈的胎记,触感与记忆中母亲梳妆匣里的火漆印分毫不差。怀中人忽然呛出潭水,指尖却精准地勾住他腰间暗袋——那里藏着从密道带出的半卷兵符拓本,墨迹未干处洇着两枚交叠的指纹。


    「皇帝在乾元殿设了三重大阵。」沈砚辞扯下染血的中衣,露出心口与顾承渊镜像的狼首胎记,「第一重是你父亲训练的玄甲卫,第二重...」他忽然咬住对方喉结,用犬齿磨开对方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与自己朱砂痣对应的月牙形旧疤,「是我替你挡过的那支弩箭,箭头淬了西域蝮蛇毒。」


    顾承渊的指尖顿在沈砚辞后腰的穴位上,那里有枚凸起的银钉——十年前沈家灭门夜,他替眼前人剜出的弩箭就刻着太子私纹。殿外突然传来编钟轰鸣,三十六盏鎏金兽首灯次第亮起,照见丹陛上垂落的明黄帷幔里,端坐着本该「病薨」的皇帝。


    「顾卿家的兵符,沈卿家的密信。」皇帝敲击着案头的「正大光明」匾额,金箔剥落处露出暗格,里面躺着与两人玉佩合璧的第三枚「鎏金印」,「孤让太子做饵,不过是想看看,当年替沈相夫人挡箭的顾老将军,究竟把『影卫死士』的令牌传给了谁。」


    沈砚辞忽然笑出声,狼首戒擦过顾承渊掌心的旧伤,在金砖上划出火星——那轨迹竟与密道石壁的图腾重合。他摸出藏在舌下的半枚火漆印,按在皇帝递来的遗诏上,朱砂瞬间晕开成曼陀罗花形:「陛下可知,为何每次您赏的沉水香里,都混着硝石味?」


    顾承渊扣住皇帝手腕的瞬间,察觉对方脉搏竟与沈砚辞幼弟的手书笔迹同样虚浮。鎏金兽首突然喷出毒烟,却被沈砚辞提前塞在兽鼻的冰块化解——那些冰块里冻着顾府药庐的曼陀罗花瓣,正是两人血液中抗毒基因的来源。


    「十年前你用『太子弑君』的密信逼死顾老将军,」顾承渊将兵符拍在龙书案上,拓本墨迹与皇帝掌纹严丝合缝,「却不知他早将真正的调兵手令,刻在了沈砚辞后颈的胎记里。」沈砚辞配合地侧过脸,月光掠过他耳后,竟浮现出用曼陀罗汁液绘制的兵阵图。


    皇帝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漂着金箔——那是方才庆功酒中掺的慢性毒。沈砚辞摸出平安锁挂在龙椅上,锁芯弹开时掉出两缕发丝,经太医令比对,竟分别属于顾承渊与「已故」的七皇子。殿外传来禁军哗变的声响,东宫方向腾起的火光中,隐约可见「渊」「砚」二字的焰火。


    「原来您怕顾沈两家联姻,」顾承渊扯下皇帝腰间的鎏金印,与两人的玉佩拼合成完整的狼首图腾,「所以让七皇子假死,用『双生煞星』的预言拆散我们。可您算错了——」他低头吻住沈砚辞染血的唇角,舌尖卷走皇帝赏赐的毒酒残渍,「曼陀罗花下埋的不是尸骨,是我们种了十年的火药引子。」


    乾元殿的穹顶轰然炸裂,血月的清辉中,顾承渊将沈砚辞按在龙椅上,指尖抚过对方后颈逐渐显现的「影卫」令牌纹路。殿外传来幼弟清亮的呼喊,那孩子举着刻有「渊砚」字样的调兵金令,身后跟着本该殉葬的玄甲卫。沈砚辞咬开顾承渊腕间的红绳,露出与自己 identical 的曼陀罗刺青——那是当年换血时埋下的共生标记。


    「他们说狼首与月亮不可兼得,」顾承渊碾碎皇帝手中的毒酒盏,碎银般的瓷片扎进掌心,与沈砚辞的伤口拼成完整的圆形,「可我们偏要让这金銮殿的废墟上,开出带刺的并蒂花。」当第一枚火药在御林军阵中炸开时,两人交叠的影子映在残墙上,竟比鎏金的龙纹更加鲜活。


    潭水倒映着血月,碎银般的波光里,十年前乱葬岗的雨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