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酒洒荷塘泪满裳,千日牡丹万里黄。
作品:《东皇》 一晚上倏忽而过,到了谢家举办芳华宴的时辰。
两人一同来到灵运台,花香已经随着人群的涌入而散落出来,沁人心脾。
谢妙初本在门口迎接七大世家之人,看见王稹两人一起来了,则摇着一把勾勒着描金牡丹的扇子过来了,带来一阵香风,娇笑着说道:“羲和君安好,我们家这芳华宴是不是很吸引人?”
李昭华摸摸鼻子,她都替王稹尴尬,前面才言辞凿凿地拒绝,今天却又来了。
王稹并未应答,而是行礼道:“谢家主。”李昭华也马上跟着行礼,却并未说什么。
谢妙初看王稹没什么反应,歇了打趣的心思,而是引着二人进了宴会。
李昭华一进大门一抬眼就见到了陇西李氏的现任家主,那股嚣张劲简直盖都盖不住,李昭华没认出来是谁,这位小郎君穿的贵气逼人,周身挂满了各种配饰,简直花里胡哨,他正与裴淑抢座位,上首是主办世家谢氏的位置,而坐在谢氏下首第二位则是河东裴氏裴淑。
“裴淑,这是我李氏的位置,你凭什么坐这里?”声音奇大,他身后的门生都低着头,似乎觉得有点羞耻。
裴淑本来都坐下了闻言又站了起来,一脸怒容:“李岱宗,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的尊卑礼仪呢?”裴家的门生个个盯着李岱宗身后几人,像是马上就要打过去一样。
原来叫李岱宗,李昭华怎么感觉没见过这人,谁的儿子啊?这么嚣张。
李岱宗不屑一笑:“呸,你算哪门子长辈,裴长吉的皇位那可是我们李氏让的,你们都好意思坐上,我还有什么可尊敬的?”
裴淑手捏的死紧,李昭华看见她指节捏的咔咔作响,李岱宗硬是一点都不怕,还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情态。
周围的世家窃窃私语,不对,应该就是当着面在大声吐槽了。
“陇西李氏这代的家主可真是不得了,这位置怕是没坐热乎几年的吧,天天不是欺负这家就是欺负那家的,啧啧啧,怎么一代宗师竟生出这么个儿子,有辱威名啊!”
“也就是他爹还有叔伯们都死光了,不然怎么会让他当家主,如今的李氏可大不如前了!”
“就是,这还不收敛点,天天得罪人,也不积点口德,没教养就算了好歹也是个世家公子,骂起人来比那菜市场的狗都骂的难听!”
……
这一番话可把李岱宗的肺都要气炸了,转过身就吼道:“一群杂碎,只会在背后嘀嘀咕咕,有本事就站出来,老子作威作福的时候你们还是个孤魂野鬼呢?站出来啊,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睛,敢骂到你爷爷头上来?!”
李昭华哼了一声,仗着家室为所欲为,怪不得会被人抢了皇位,就这子孙后代,给他皇位怕也守不住。
而被他辱骂的众人大部分都是小世家之人,其余大世家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以那人群虽然吵嚷却无人站出来,脸上青白交加,咬牙切齿,但仍然忍气吞声,谁让他李岱宗依然是陇西李氏的家主呢,这李氏虽然衰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世家之人还不敢明着得罪他,只敢在人前中蛐蛐。李岱宗轻蔑地看了众人一眼。
旁边的门生使劲拉他的袖子,意在提醒他注意场合。他直接一把将那门生推了出去:“作什么拉拉扯扯的,你要当吃里扒外之人那就赶紧滚!!!”还抬脚踹了一脚,那门生害怕的瑟瑟发抖。李岱宗看着就来气,还要再补一脚,突然柔软又强硬的力量拉住了他。
李昭华则已经拿出了那支笔,正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欺男霸女的玩意,她今天就要替祖宗十八代教训教训他。
正要念出口诀,却见谢妙初已经稳住了局面。她笑意吟吟地紧紧按住李岱宗的胳膊道:“李家主,还请给谢氏几分薄面,切勿在此多生事端。”
李岱宗挣脱了几下实在动不了,生气地一甩手想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拉扯他,一转头就看见了谢妙初,那眼神瞬间就变了,立马收敛怒容,换上了谄媚的笑容,变脸之快让人叹服,连连称是:“对对对,谢家主说的对,是要给你这个面子。”
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谢妙初的脸,跟迷了心智一般,手还不老实地想要去摸谢妙初的手,她立马抽回手,依旧笑着道:“那还请李家主入座吧,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谢家主大度啊,这李氏小儿如此口出狂言还能面不改色脸带微笑,真真让人钦佩。”这人说话也不知道是当真钦佩还是火上浇油,人群众多又坐在下首中,声音嘈杂根本分辨不出究竟谁说的,谢妙初当没听道,对着裴淑行了一礼:“裴家主安好。”
裴淑也回了一礼,本来以为此事就如此过去了,哪知李岱宗直接趁裴淑回礼之际坐到了她的位置上,当真是无赖至极,然后一脸痴色看着上首的谢妙初。
裴淑一转身就看到这情景登时就要生气,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转甩袖坐到了李岱宗对面的第二位,端茶喝了一口,看见谢妙初远远抱歉一笑,她会意,摇摇头此事作罢。
七大世家的人已经来了五家,除了余杭叶氏有事未来,但琅琊王氏的也未来,谢妙初只好看着坐在中间毫不起眼位置处的王稹问道:“不知琅琊王氏,今次是只有羲和君到访吗?”
李昭华坐在旁边吃吃喝喝,认真扮演好一个自觉的小表妹。
王稹摇摇头道:“谢家主,如今王氏并非我掌家。”言下之意就是我不知道。李昭华则心里一笑,这王稹如今还会讲点冷笑话了,王氏除了他还能有谁掌家,她有心想问点什么,但席间吵吵嚷嚷,还是此番事了再问吧。
“琅琊王氏家主到!”门生层层通报。李昭华端着茶水的手一顿,诧异地看了一眼王稹,发生什么了?王稹居然不是家主?
李昭华抬头大喇喇地看着大门处,一列穿着仙鹤纹的门生率先开道,她心想:这么大排场,谁啊,她怎么不知道王氏还有这样性格的人物。
直到走进牡丹门,李昭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全数朝着旁边的王稹洒落,王稹避开,并责怪地看了她一眼。
李昭华连忙赔笑:“对不住,对不住,这……着实是让人想不到。”
对啊,谁能想到呢,昔日爱美活泼的表姐,在时隔十七年后竟然会是琅琊王氏的家主呢,有了气势,也有了威压,变成了从前姑姑的模样。
可能是这边的小骚乱让王景妍注意到了,她往这边瞟了一眼,见到了王稹,朝他微微一点头就自顾自坐到王氏的位置上了,才想起来与谢妙初打了一声招呼。谢妙初微笑回应。
人总算到齐了,谢妙初站起来笑容满面地举着杯子道:“此番邀请诸位前来参加我谢氏举办的芳华宴,不仅是欣赏牡丹,更是开设了文斗、武斗等形式的比试,获胜者可得我陈郡谢氏的一件至宝,在最终比试结果出来前不会揭晓至宝身份,现以茶代欢迎诸位。”说完豪气地一饮而尽。
接着谢妙初又扯了几句客套话,这才正式开宴,当然也有很多小的世家坐在最下方提问,这文斗、武斗是什么,往年并无这些花样,都是直接欣赏牡丹选出牡丹之王即可,也从未听说过什么至宝,但正因为神秘,这才勾的大家心痒痒的,说不定就能一飞冲天了呢。
李昭华听着谢妙初笑盈盈的解释,手却在袖子里轻轻拉扯锁魂囊,示意秦渔仔细听听有没有熟悉的声音,锁魂囊左右摇晃,李昭华懂了秦渔的意思暂时还没有。
王稹依然在喝茶,李昭华凑近问:“这文武斗我们要不要参与,看看那至宝是什么?”他沉吟片刻,最终道:“先看看情况。”
李昭华还要再说点什么,一门生急匆匆跨过人群,走到谢妙初边上,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退下了。谢妙初脸色不变,只是站起身和身侧世家说笑几句到后堂去了。
“她去干什么了?”李昭华小声嘀咕,摸出笔就要画个小人去追踪,却见她又转了出来,一派热烈的姿态,正引着一人出来。
一身鹅黄大袖衣服,额间未点花钿,挽着高髻,面容带笑,一出来就朝着各大世家点点头。
李昭华收回笔,心下有点颤动,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谢令宜,她来了。
李昭华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高朋满座之中她看着谢令宜游刃有余。她站在上首说道:“感谢各位来参加今日谢家的芳华宴!”端起一杯酒,豪气喝下,众人喝彩,让这场宴会气氛达到了**。
腰间悬挂的锁魂囊突然挣扎起来,似乎有所发现,李昭华顾不得太多,对王稹使了个眼色,王稹袖中的手正要打出法诀,却不想锁魂囊突然爆开,秦渔冲开这屏障后,立马扑向谢令宜,那指甲就要抓到谢令宜的胳膊了。
李昭华当即脸色大变,一支笔甩出挡住了秦渔攻势,谢令宜也马上反应过来,向一侧躲避,一把扯下腰间的凌月铃,开始摇晃起来,秦渔动作一滞。
众人也马上反应过来,看见这女鬼胆子小的连滚带爬大声喊叫:“鬼啊!有鬼啊!”胆子大的则抽出佩剑开始与这女鬼搏斗起来,谢令宜一边摇晃凌月铃,一边向后退。
此时裴淑挡到了谢令宜面前,脸色森寒:“果然是你带走了这女鬼,你是何居心!!!”
这质问朝着李昭华而来,她却没心思回答,只因这秦渔突然鬼气大涨,好似这宴会中有阴气之物在给她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李昭华的那支笔瞬息又回到她身边,眼见几大世家之人快要压制不住,李昭华道:“风去任我行,来!”金光闪过,打在秦渔身上,她身形一僵被字决拖得朝李昭华飞来。
“王稹,快,收了她!”李昭华喊道,却不想秦渔瞬间挣脱,那双眼睛里淌下血泪来,双手指甲变得更长,直直扑向李昭华,还凄惨叫道:“谢令宜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为谢郎报仇雪恨!”这攻击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李昭华避无可避,秦渔竟是把她当作谢令宜了!
王稹动作快如闪电,玄清扇飞起来青色光团闪出,势如破竹穿过秦渔身体扇子又回到了王稹手上,他面色冷峻,隐隐还有寒意,一把将李昭华扯到身后。
这一击可不得了,秦渔整个身体完全消散,砰的一下炸成了烟雾。
黑色烟雾中掉落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李昭华伸手接住,这应该就是谢长青的心珠了,她叹气,一对痴人。
众人都还惊魂未定,李岱宗刚才吓得躲到谢妙初身后,见女鬼朝他们扑来,又一溜烟躲到了桌子下面,见没了声响才缓缓从桌子下爬了出来。
裴淑则是站到前面对着李昭华和王稹道:“羲和君好身手,不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女鬼是你身后之人放出来的吧。”
李昭华从王稹身后走出来:“裴家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是收服了这女鬼带在身边,却不是要让她为祸世间。”
裴淑冷笑:“那为何不将她超度,你可不要告诉我,大名鼎鼎的羲和君连超度都不会。”这话可不就是在说王稹包藏祸心么。
李昭华也火了:“你和我说话就好好说话,扯什么羲和君。”
咚——
茶杯磕在桌子上的声音,随即一个冷漠的声音道:“裴家主还请注意言辞,这可不是你家悬济城。”
众人望去,见是王景妍,她正端坐在位置上,放下了茶盏,左右王氏门生拿着剑护佑在前面,气氛瞬间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