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路中间的一对男女，感觉刚才的一些疑问已经有了答案。是啊，有些问题是不需要用语言作答的，用行动会更加直接。


    沈溪将林映雪扶稳，正准备继续往前走，没成想，一抬头他就见妙慧和止念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四只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们。


    妙慧上过早课后就去给悟证住持请安，恰好遇到止念也在那里。


    悟证住持对两人好一番叮嘱，提醒她们佛女修行还有一段时日，切莫放松，而后又问了妙慧的身子，让她注意休养。因着农禅课已停，几人难得有这样空闲的时光，便一同吃了会儿茶，之后悟证住持才放她们离开。


    妙慧和止念走到半路，两人听见敲梆声，便径直往斋堂这边来，没成想正好撞上刚才那一幕。


    沈溪心里发虚，身子不由一僵。现下明明滴水成冰，可他的头上却冒出了热汗。不知怎地，他感觉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恰好被妙慧当场抓包。他有心想对她说“其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但嘴张了几张，终是没说出口。


    妙慧自从悟到了那个“情劫”恐怕就是沈溪，乍然见到他，心里便是一揪。起初，她认为这可能是因为自己担心劫数难逃而产生的恐惧，直至她品味到了一股不太对劲的酸意，才发觉事情可能并非如她想象的那般。


    这股酸意因她看到沈溪和林映雪之间亲密的举止而起，随着沈溪心虚的表情和林映雪娇怯的面色愈加强烈，甚至她的胃里都被搅得一阵翻江倒海。


    “我……这是在吃醋吗？”妙慧不敢相信。


    被这样的想法惊得骇然，她的脸上再也无法保持如往常一样的平静淡漠，目光中满是震惊、醋妒、失落和怨怼……她赶忙低垂下眼帘，将一切的心思都藏在了眼底。


    而止念则是铁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这个小沈大人可真是个“麻烦精”，白若珠的事、梁常两位小姐的事......这才刚过去几天啊，怎的又和林映雪纠缠上了？这位林小姐，她记得是个很好的姑娘，怎么会往沈溪这池浑水里蹚呢？这可倒好，她刚在悟证住持面前表态，说自己会对佛女严加管理，不会再惹出事端，结果话音刚落没多久，就被沈溪“啪啪”地打了脸。


    林映雪躲在沈溪的身后，低眉垂眼，大气都不敢出。其他围观的小娘子见到妙慧和止念都在，也都恭顺地立在一旁，不敢再有什么八卦心肠。


    “梆，梆，梆，梆……”斋堂的敲梆声打破了院中的尴尬。


    “大家尽快去斋堂用饭！”止念高声道。


    “是！”众佛女齐声应道，随即默默向斋堂走去。


    止念又瞥了一眼沈溪，旋即袖子一拂，跟在佛女们的后面。妙慧因着要带领众人在饭前唱诵《供养偈》，故而也不再耽搁，随着止念一道走了。


    沈溪无法，只得与林映雪跟在后面。


    “小沈大人，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林映雪一脸愧意地对沈溪道。


    “无妨，你别多想。”沈溪无奈地安抚着林映雪，“抓紧治好你的手才是要紧。”


    到诊室见到乐仁，沈溪将林映雪受伤的经过大致一讲，乐仁仔细地查看了林映雪的手，所幸伤势不太严重，她取了药箱，开始为林映雪处理伤口。


    沈溪不便久留，让林映雪好生休息，而后便独自走回了小院。


    昭儿此时已经烧好了热水，正在房里等他。见主子回来，昭儿殷勤地上前为他脱下外氅，又取下靴套，随后拧了一块热乎乎的巾帕，递给沈溪擦脸净手。


    地龙烧得正旺，沈溪坐在铺了羊毛毡毯的椅子里喝着热茶。身上有了暖意，神思也像是被解冻了一般，渐渐回过神来。


    他不明白，自己刚才见到妙慧的时候，为什么会是那种反应？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虽不能和捉奸在床相比吧，但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可他其实不过就是扶了林映雪一把，这也能算是逾矩吗？


    “不对！不对！”沈溪摇了摇头，发觉自己的思路有问题。他和妙慧之间既不是情侣，也并非夫妻，他做什么还用得着考虑妙慧会怎么想吗？无论从哪一点来说，他都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沈溪暗自琢磨，他的脑子莫不是生病给烧糊涂了？还是在雪地里被冻傻了？真是有够莫名其妙，害得自己白紧张了一回。


    不过......


    他捏了捏眉头，看着茶盏上方升腾起的热气，陷入了沉思。他清楚地记得斋堂里妙慧看向他的眼神，那眼神含嗔带怨，还有一丝羞恼，就像是气他招惹旁的女子而在表达心中的不满。


    这样的眼神沈溪不能说是从未见过，只能说是相当熟悉。每每伎子们为他争风吃醋之时，眼睛里就是这样一番光景。而妙慧刚才的眼神，与之别无二般，尽管她有意躲闪，但仍是被沈溪捕捉到了。


    “这……”他忽然含糊了。难道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主子，林小姐的手怎么样了？”昭儿走进里间，对沈溪不安地问道。


    “哦，乐仁看过说不太严重，已经给她敷药了。”沈溪漫不经心地回道，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才能确认他刚才的想法。


    “那您后面不打算去看看林小姐么？”昭儿试探着问道。一来，他觉得林映雪的伤因主子而起，就算主子不是有心的，但于情于理也应该去探望下。二来，他也想趁机观察观察主子对林映雪的心思。


    在他来看，林映雪与主子还算登对。虽然林小姐的家世没法与主子相比，但这样也好，婚后闹个什么矛盾啥的，林小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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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搬出娘家来压制主子。再说，主子年纪也不小了。虽说之前那个半仙儿说，主子不宜过早成婚，但也没说不能成婚啊！这拖来拖去的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连他这个做下人的都跟着着急。不说别人，就说和主子玩得好的那几位官家公子，有的比主子还要小上几岁呢，娃都满地跑了。


    沈溪用手轻点着桌面，他觉得昭儿提醒得有道理，但他也十分清楚，自己若是去看林映雪，一定会在佛女中间引起不小的轰动。白若珠的“闹剧”他不想再演一遍，而止念那一脸的嫌恶，他也不想再看了。


    “你去箱笼里找些补品，代我给她送过去吧。”沈溪吩咐昭儿道，“我就不去了，省得多事。”


    “哦，小的明白。”昭儿应和着，“那……”


    “你还有完没完？”见昭儿一句接一句地说个不停，沈溪不耐烦地斥道。他今天倒霉就倒霉在昭儿这张破嘴上了。若不是这小子对林映雪说什么煮茶、什么烤红薯的，林映雪怎么会跟他们去松涛亭。她若是没去松涛亭，自然也就不会被烫伤，更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麻烦事。


    “主子您别气！我是想说，我先去给您取午饭，等伺候您用完饭，我就去看林小姐。”昭儿被沈溪突如其来的训斥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说完，便一个闪身出了里间，抓起外套，就跑了出去。


    “莫名其妙！”昭儿嘟嘟囔囔地朝斋堂走，一边走一边抱怨着，“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嫌我话多……”


    ***


    吃过午饭，沈溪打算歇个午觉。他身子已经痊愈，下午还要去监巡诵经。早上折腾了一通，现下感觉身子有些乏。


    昭儿收拾完碗筷，一路小跑将食盒送回到斋堂。待回来时，沈溪已经睡熟了。他左右无事，便开始挑选起要送给林映雪的补品。


    因沈溪年轻，不宜过多食用大补之物，故而他们带的补品并不多，总共就带了两盒燕盏和一支山参。燕盏之前送给了妙慧一盒，昭儿想着林映雪年纪比主子还小，吃山参怕是受不住，何况她只是手受了伤，并没有伤元气，送山参不太合适。于是，他决定也给林映雪送一盒燕盏过去。


    刚将燕盏盒子放到桌上，昭儿的目光就无意间扫到了那只掐丝珐琅的香膏盒子，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沈溪面皮上的伤自从用了妙慧给的香膏，没几天就复原如初，看不出一丁点儿痕迹，可见这个香膏效用极好。


    昭儿想着，林小姐的手被烫成那样，用了这膏或许也不会留下疤痕。横竖主子现在不需要了，不如他借花献佛，将香膏送给林小姐。万一以后林小姐成了主子夫人，他这也算是提前卖个乖、讨个好。


    “我聪明起来真是连自己都怕！”昭儿喜滋滋地将香膏盒子揣进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