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献岄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蘅玉，不疼，但他心里难受。


    鬼魂版在一旁讥讽：“蘅玉大抵是实在没忍住才会扇你的，他就从不会对我动手。”


    水献岄崩溃了，怎么可以这么对他！红红的眼睛可怜巴巴的垂下去，又开始哭了。


    林蘅玉心虚地侧过头。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觉得那句话从水献岄这张脸口中说出来显得很诡异。


    不过能接受水献岄身上发生的事已经是看在相识多年的面上，再多要求他接受熟悉的陌生人就太过苛责了吧？


    再者说，水献岄说的话顶天能信一半。


    不过谁没点瞒着别人的事呢？林蘅玉对己宽容，推己及人接受能力也高一点。


    水献岄心里堵得慌不想说话，林蘅玉觉得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片刻后，林蘅玉觉得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他低眉顺眼，满含歉意地问：“你没事吧？”


    林蘅玉半俯下身子，开口时想看看水献岄的神色，于是半歪着脑袋仰面看着水献岄。


    随着林蘅玉的动作，水献岄表情逐渐凝固，心噗通噗通跳的很快，觉得林蘅玉实在可怜可爱。


    水献岄那点情绪都快从他眼睛里溢出来了。


    林蘅玉扬起脑袋推开水献岄，轻“啧”了声，知道他没事了。


    “王爷没事就请回吧，我还要看书呢。”


    “嗳嗳，怎么就没事啦。”


    他只是憋的太久显得不太正常了而已，怎么总被区别对待。


    水献岄心里又恼了，林蘅玉没看出来，想要送客。


    “走就走。”


    林蘅玉看着他一步三回头，不忍细看，摇摇头转过身去。


    水献岄果然回来了，他一手搭在林蘅玉的肩头，“我都还没和你商量报复水溶的事呢。”


    林蘅玉回京不久京兆尹张洛瑜在早朝上又闹了点事。


    北静王水溶封地一夜之间死伤过万，当地官员知情不报，虐杀百姓！


    如此天怒人怨之事就算搭上前途他也要站出来揭发。


    在一顿慷慨激昂的演讲后，水灏一脸怒容下令严打严查，特派甄清隽、卢启渊为监察御史查办此案。


    至于北静王水溶，他久居京城，被封地官员蒙骗亦是一错，罚俸三年，在家反省三月。


    甄清隽原是六品起居郎，随侍皇上左右，深得圣心。这次派出去虽是七品监察御史，但地方历练一番回来就是手握实权的股肱之臣。


    众人羡慕林家选了个好女婿的同时也有些看不清皇上的用意。


    若派甄清隽是有意提拔，那卢启渊呢？难道皇上要重新启用卢青箭了吗？


    一时间众说纷纭，自然也有人问到林海头上。


    林海笑而不语，言曰皇上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们只需办好的自己的差事就行。


    那人扯着嘴角笑笑，心里骂道林海老狐狸玩聊斋。


    “王爷不是要去北境了吗，怎么还管水溶的事？”


    二人换去矮榻上面对面坐着，林蘅玉唤呦央进来看茶。


    水献岄好笑地望着他：“那怎么了，我又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人。”


    林蘅玉端起茶杯往前推了推，示意他喝茶。


    “王爷想怎么做？”


    太上皇还活着呢。


    水溶的行为纵然过分，但对太上皇而言没有造成任何无法挽回的损失。更何况水溶长期侍奉太上皇，他们的情谊远比水献岄这个孙子深厚的多。


    只要没有钉死水溶谋反的证据，水灏不会违背孝道处置水溶。


    “咚咚——”


    林海推门进来，温和地笑：“下官见过王爷，不请自来还请王爷恕罪。”


    “林大人。”水献岄眼前一亮，殷勤地请林海落座。“林大人来看蘅玉？”


    林海推拒两次才肯坐下，他否认道：“非也，我是为王爷来的。”


    “王爷和蘅玉自幼在一块，说句逾举的话，下官也算看着王爷长大的。发生那样的事下官不想，也不愿吞声咽气。但下官人微言轻，有些事就算下官想做也做不成。”


    “下官此来就想问问王爷，您难道就这么认栽了？”


    “当然不会！”水献岄应激一般，说完又找补的问林海：“林大人有什么想法？”


    林海满意地笑了。


    “张大人在早朝仗义执言，我等也是朝廷命官，怎么能空看着百姓受苦呢？听说张大人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从符莞逃亡而来的百姓拦住的，那些人好像知道的不少。”


    言尽于此，栽赃陷害的手段鲜有人不会。


    水献岄了然点头，苦主多几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林海拱拱手，“那下官就先告退了。夜色已深，王爷今日不妨在这住下。下官已命人收拾院子，一会就让蘅玉带你去吧。”


    水献岄和林蘅玉起身送林海，林海摆摆手，他对林蘅玉道:“你陪王爷再说回话便休息吧，那些书明日再看也是可以的。”


    送走林海，水献岄踌躇满志，就想着回去怎么布置的好。


    “还是我来吧。”鬼魂版不信任目前实体版的办事能力，“你要是搞砸了牵连蘅玉就不好了。”


    “哼，我可以的。”水献岄仰着脑袋，有些神气的样子。


    “是吗？你当系统的时候可没少搞砸事情，蘅玉现在可都不相信你说的这是个游戏。”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实体版气急败坏，“那是我的问题吗？”


    他们的目的是让蘅玉相信这只是一个游戏，放下无用的仁慈怜悯，变得不择手段一点。


    可系统又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好的一个人分成三份，二分之一陪在蘅玉身边，四分之一成为氪金系统版本一，四分之一成为氪金系统版本二。


    他在暗地里看着蘅玉一点点长大，可他连和蘅玉沟通都做不到——直到蘅玉彻底结束自我催眠。


    可那时候蘅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根深蒂固，真的假的难道在里面生活的人还要听一个旁观者狺狺犬吠吗？


    “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鬼魂版头疼，他质问实体版：“明明一开始就可以灌输的观念为什么要眼看着蘅玉选择催眠也不阻止？！”


    实体版语塞，梗着脖子急切呼吸。


    “另外，当初到底是谁想的我死了你就会出来的！”鬼魂版暴躁：“现在系统回归版本一了，怎么办！”


    实体版无话可说，闭麦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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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水献岄在干嘛，但看得出他情绪很激动。


    林蘅玉观察得出结论，默默喝完一壶茶。看水献岄好像平复好心情了，他才好奇的问：“王爷，你们什么时候融合好呀？”


    其实他更想问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他信不过这个水献岄的能力。


    水献岄指责他：“你也嫌弃我？”


    “没有。”林蘅玉语气平淡，要是水献岄再次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他会说是的。


    幸好水献岄有危机意识，知道下一个答案不会是自己喜欢的，于是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水献岄恹恹的躺下去，修长的腿几乎放到林蘅玉腿上。他望着屋顶，仿佛思考人生：“或许今天，或许明天？”


    太抽象了水献岄。


    林蘅玉扶额。


    能接受这种超自然现象已经是他自己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这不是他原在的世界，所谓科学不相容也正常。


    但还要接受一个过于跳脱的性格就有点困难了。


    他身边活泼好动的不少，但不着四六的没有。


    有了鲜明的对比后林蘅玉唏嘘不已，感叹自己太包容了。


    “那王爷去休息吧，或许明天就正常了。”


    水献岄撇撇嘴，吵架又吵输了更不好意让林蘅玉送他，自己带着罗钰宜去收拾好的院子睡觉。


    水献岄走后林蘅玉盛着月色去找林海。


    “父亲，张洛瑜是因为我们拿着他的把柄才不得不跳出来的。您今天怎么还把水献岄也拉进来了？”


    林海见他问：“怎么不穿外袍？天渐渐凉了，生病了可有的难受。你手里等也不亮，林屏怎么照顾你的......”


    林海有说不完的架势，林蘅玉忙制止他。


    “我遣他去睡觉了。那么小，我用着也不安心。另外，我本来就是背着王爷来的，怎么好提盏亮堂堂的灯？”


    林海气闷，唉声叹气的，不免又想到林赭。


    那么好的孩子，唉......


    “......”林家好像遗传的高敏感人群。


    林蘅玉等着林海和他说张洛瑜的事，再说为什么拉水献岄入局。但他亲爱的父亲大人沉浸在情绪里出不来，他不得不开口提醒：“父亲，张大人的事？”


    林海疑惑了，放下端着的茶杯：“他的事你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林蘅玉打了个哈欠，困意上头。他脑子也跟着昏沉沉的，“是啊，他捏造王子腾谋反的证据在父亲手里。本想着致王家于死地，谁知道王仁不仅活了下来，还攀上太上皇了。”


    “他现在最怕王仁得势。反正早就得罪那一派了，他自然肯出力让北静王也沉寂下去。”


    “太上皇要保北静王肯定就得离开京城，到时候王仁没了靠山又不得皇上青眼还不任由他磋磨吗？”


    “你既然知道的清楚，怎么想不通忠孝亲王的事？”林海蹙蹙眉，年纪上去了气质也沉淀下来，林海举手投足间都足够的优雅。“你利用他为父也利用他罢了。”


    “死而复生一事惊悚可怖，”林海起身关窗，回头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蘅玉，为父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不要被卷进波诡云谲的朝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