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警察局。


    “早啊，老李。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老周一跛一跛地走过来，拍了拍李川的肩膀，他的右腿早年执行任务时受了枪伤，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被迫从一线退了下来，转岗档案室。


    “什么来得早，压根就没睡。”李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上还不停地翻着桌子上的那两页纸。


    “昨晚大半夜周氏集团千金被人蓄意谋杀，那热度今天早上才掉下去，凌晨三点被局里叫过来加班。”


    “李队，你的咖啡。”新来的小警员邓骁从一旁递来一杯咖啡，浓郁的黑咖啡豆气味扑鼻而来。


    “哎，一把年纪了还得喝咖啡熬夜。”李川拿起杯子冲老周举了举，随后喝了一大口，苦涩的味道刺激得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周叔，我给您也冲一杯吧。”


    “我不要！我这保温杯里的茶叶啊，比什么兴奋剂都好使。”老周晃了晃手里的不锈钢制保温杯，不知道带了多少年了，上面印着的字都被磨没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学什么小年轻喝咖啡。”


    “老周啊，你可是不知道，我查案这么些年了，经手的案子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了，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案子。”李川苦恼地抹了一把额头，将手里的卷宗递了过去，点了点下巴道，“你也是有经验的人，你来看看。”


    老周接过卷宗，上面写着勘察组在现场的侦查报告，底下附着摄像头拍下的案发时的照片，他翻了几下，面色突变。


    “这咖啡喝得我不止嘴里苦，心里也苦啊。”李川又闷了一大口咖啡，嘴里念叨着，“现场没有可疑人员，事发又突然，监控摄像头还只有一个，这让人怎么查？医院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送来的报告单上显示伤者没有伤口，这不闹着玩吗？”


    站在一旁的邓骁先发现了老周的不对劲，连忙问道：“周叔怎么了？您发现什么了吗？”


    李川听了立马止住话头，坐直了身体。


    “没什么。”足足沉默了三秒，老周才回答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档案室走去，李川一直凝视着他消失在视野里。


    “有事，绝对有事，我第一次见老周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那我们要去问问吗？”邓骁抱着臂，眼睛也看着档案室的方向。


    “不去，他现在肯定不会说的，去了也白费力气。”李川摸了摸下巴，按下疑虑，转头对邓骁说道，“我记得上个月咱们刑侦队调来了位侧什么师，国外来的那个。”


    “您说的是沈队吧，他是心理侧写师。”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看这案子暂时没什么头绪，你去转交给他吧，说不定他有什么办法。”


    “好嘞李队。”邓骁一声应下，拿起卷宗，步履匆匆地走了。


    “我们这些老人，终究不比年轻人喽！”说着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更加怀疑地说道：“这东西怎么这么难喝。”


    老周回到档案室，立马冲向后面的铁皮柜，“1037···1037”他嘴里念叨着，手指飞快地划过每一个柜子，“找到了！”


    他颤抖了几次才把钥匙插进小孔里，一把拉开锁住的抽屉，几十张牛皮制档案袋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03年03年”，他的心就像是挂在悬崖边的树杈上，晃晃悠悠落不到实处。


    “我记得就在这里，怎么不见······在这里！”他抽出一册边缘泛黄的文件袋，封面上写着——“未结案 2003.07.04”


    他颤颤巍巍地解开绕绳，取出里面的文件，混杂着木质纤维和尘土的气息。报告单上是一具尸体的报告分析，一模一样的案发现场，简直就像是等比例复刻，他在看到周氏案子的那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这个案子，当年他带队调查，凶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半年都没能查到任何线索，后来局里跟进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成了一桩悬案，尘封在这个小小的档案室里。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凶手终于又出现了。


    他如同对待珍宝一般抚摸着档案，四周都是他着急寻找文件时碰落在地的纸张，零零散散铺在木制地板上，他就在这一地狼籍中，捧着这一卷陈年案宗，兀自陷入回忆当中。


    “咚咚咚——”


    “请进。”门内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邓骁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这是他第一次进这个房间，宽阔的办公室中央，摆放着一张深色胡桃木书桌，上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摞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都用同一颜色的标签纸分了类别。左侧的墙面上贴着案件照片、犯罪现场示意图和嫌疑人侧写素描，用不同颜色的丝线连接在一起，纷乱中透着井然有序。


    “请问有什么事？”办公桌后站着的人问道。


    邓骁赶紧将文件袋递了过去，“这是李队让我交给您的卷宗，他想让您负责这个案子的跟进和调查。”


    沈默伸手接过，他身穿白色衬衫，两边袖筒被挽起固定到同一高度，露出一小节小臂，邓骁注意到上面分布着几道狰狞的伤痕。


    “周氏谋杀案，是昨晚的那个案子吗？”


    邓骁点头道：“没错，因为案发时间比较短，现场取证就只有这些。”


    沈默皱了皱眉，说道：“监控录像有吗？调出来给我看一眼。”


    邓骁没想到他直接就开始工作，不自觉地听从他的指令，打开电脑调出了录像片段，投影到前方的白色幕布上。


    画面里又播放起他今早在李川那看了无数遍的视频，他都已经对每一个画面了如指掌，一如所料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出现。


    视频只有短短几十秒，很快就播放完了，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倒回三十四秒处。”邓骁惊讶地侧头望了一眼他，男人的眼光分外专注，没有一丝余光给他。


    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飞快地将进度条拖到指定位置。


    “0.5倍速播放。”


    画面缓缓动了起来，周小姐突然口吐鲜血，一直到她倒在地上。


    “暂停，放大右下角。”


    邓骁照他说的做了，一个穿黑色制服的保安被单独放大出来。


    “这人有什么问题吗？”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区别，不就是周家雇佣的一名保安吗。


    “这个人出现了几秒钟？”


    “不到五秒钟吧，停机坪上就一个监控摄像头，他其余时间应该都站在监控范围外。”


    “就这五秒钟，恰好是受害者倒地的时间。”


    “可是同一时间还有很多人进入监控范围啊，毕竟突然发生了袭击。”邓骁下意识地反驳道。


    “没错，案发时在监控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出现了惊恐的表情，这个人也不例外，但是有时间错位。”沈默盯着屏幕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惊慌反应比起其他人存在明显的延迟，且时间大于1.5秒，说明他早就预判到了案件的发生，后面的惊慌是大脑预先排练好的。”


    “与此同时他的站位比起别人错开了半个身子，扮演惊恐的同时身体小幅度向右后方倾斜，显然是提前规划好了路线，方便撤离现场。”


    邓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分析，这人是什么魔鬼，短短几秒钟就看出来这么多信息，他的眼睛是显微镜吗。


    “你是？”


    邓骁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的名字，带着刚刚心底的震惊，一脸恭敬地答道：“我叫邓骁，今年刚从警校毕业，是一名见习警员。”


    “邓骁，你帮我办两件事，第一，找到周家晚宴的所有监控录像；第二，让勘察队重点搜寻那个‘保安’所在的位置，看能不能找出点东西来。”


    从办公室走出来时，邓骁的头还晕乎乎的，他就这么被大佬重用并且加入案件调查了？快掐一把是不是在做梦，胳膊上的痛觉传达到大脑，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自己真是撞大运了啊。


    乐完以后，一想到沈默已经将案件推出了点眉目，他连忙朝外走去，身为大佬团队的一员，可得好好表现，不能拖了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