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溜达到奋进楼，就看到一根筋的顾知聿已经站在花草丛旁等待。


    夏天的蚊虫多，花草旁尤盛，且其周围环绕的不只是苍蝇蚊子，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虫子。之前她就曾被隐翅虫叮咬，腿上一个包接一个包的红肿，不痒但刺痛，更不似蚊子包半天时间就能消下去，她等了三四天都不见缩小的迹象，最后还是涂了朋友的青草膏才见好转。


    此后，她对蚊虫避之不及，多必跑，少必灭。这次出门她穿着随意，上身短袖T恤，下身老头裤，露出大半截细腿在外头晃荡，贪图个凉快。


    白子衿不敢走近，找了个看似安全的地方，做贼似的一连唤了好几声。起初顾知聿还以为是自己幻听，音量又小又鬼祟，直到看到站在教学楼墙角边上的人，这才确信不是自己的问题。


    乌黑黑的一片，不仔细看都不知那里站了个人，还探头探脑的朝他招手。


    顾知聿：......


    他无奈上前，扶正她的脑袋：“怎么不选个光亮处？”


    她抬手示意他看走廊灯泡下面挤满了飞虫，回道：“虫子太多了，站墙角好呀，又没有花草丛，又离小灯泡远，位置还隐蔽。”


    虽说学校晚自习上到九点，可抬头向奋进楼层层望去，没有一间教室熄了灯，里头坐满了人，正低头奋笔疾书，分秒必争的和时间赛跑。


    她不好耽搁他时间，长话短说，从宽大的裤口袋中摸出首饰盒子，塞到顾知聿手中，“给你买的，要一切顺利哦。”


    顾知聿没想到自己还有礼物，惊喜之意溢于言表，笑容满面的接过。纤长的手指将小盒一手包住，来回把玩，握住，松开，旋转，握住，直把白子衿看得双眼放大，脑中浮现不合时宜的想法，心中不禁艳羡起这小红盒。


    怎么会有人的手生的这么好看，温润细致，如玉白净，修长无褶皱，连青筋纹路都性感的恰到好处，看得她垂涎三尺。


    之前是跟他不熟，不好长时间的观赏他的手，现在又不一样了，她心意十足的送了礼，占点眼上便宜又不碍事，根本不顾忌顾知聿的眼神，盯着他的手反复打量，没有摸上一把都是她仅有的克制。


    最终以顾知聿轻咳一声，将手藏于身后结束，他的脸上泛有不自然的红晕。


    白子衿脸皮厚的狠，眼神避也不避，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回去再打开，快上去吧。”


    他颔首：“你送的我都喜欢。”


    “我的眼光可好的不得了喔。”面对熟人，她丝毫不尴尬对自己的吹捧，当其眼神扫到那破手表时，免不了撇嘴，话锋一转：“除了你手上的这只手表，与我无关。”


    相较于上次见面的表皮起褶，它现如今已经脱得发白，脱无可脱，这学校文具店的手表质量也太劣质了，便宜没好货在此刻具象化到极致。


    她无法控制面部肌肉的鬼畜，试图上手：“你还是摘了吧，看得眼睛疼，我再给你买个新的。”自己戴着漂漂亮亮的精致手表，却让他戴这么劣质的东西，怎么着都有点说不过去，她可以弥补一点点，去文具店买只价位最高的——30！


    顾知聿看白子衿欲对其下手，护犊子似的阻拦：“它能给我好运，有它就够了！”


    “那你这次月考感觉怎么样？”白子衿不信邪，刺他道。


    眼见着护着了，无所谓回道：“得心应手。”


    看他轻描淡写的姿态，直把白子衿的胜负欲勾起，推着他就往楼上走：“别嘴上说了，快去复习，你看看其他人还在上面学习，你也快去！”她心里知道顾知聿的成绩好不是吹牛，说他不过是争嘴上舒服罢了。


    把他推上楼梯后，便又满心斗志的准备回去看书，脑袋里还想着趁周六再去书店里买些教材回来。


    身后传来顾知聿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等高考结束，我们出去吃饭！”


    白子衿转身：“等期末结束吧，我请你。”


    “一言为定。”


    ——


    学习是一段很奇妙的旅程，学不进去时，度日如年，一旦学入味儿了，时间稍纵即逝。


    高考年年有，但每次到了那两天，空气仍旧会变得紧张起来。场内的人奋笔疾书，卷子上的题目如同一道道难关，唯有过五关斩六将，才能不负十二年的寒窗。


    寒窗苦读十二载，只为一朝鱼化龙。


    场外的家长同样如此，坐也不安，站也踱步，焦灼等待最是心烦。


    因着嘉南中学也是高考考点，高一高二的学生上完晚自习后，将各自桌子按照班主任的指示，一一摆正对齐，撒手喜迎高考假期。


    高考前一天晚上，白子衿手机上收到顾知聿发来的报备消息，本能的回了些老掉牙的祝福语。


    那边沉默片刻后，发来一个小娃娃抱着试卷哭的表情包，迷你可爱。


    她躺在宿舍的小木板床上，被其逗笑，身体的挪动引得床板吱吱作响。阿弥陀佛，高考的氛围终于后知后觉传输到了顾知聿身上，他之前可总是一副不在乎，稳稳当当的表现。


    象征性安慰了两句后，倒是激起了顾知聿的聊天兴趣，一句接着一句，说个没完的架势，白子衿一看时间都九点半了。


    白子衿：某些不自觉的高考生该睡觉了。


    顾知聿：十点再睡。”他还想趁着这个时机，多聊会天多撒点娇。刚刚才发现，白子衿很吃撒娇搞怪这一套，话都比平常多了。


    白：高考也就两天，过了这两天，想怎么熬都没人管你，快睡。


    顾：听你的，嗯...希望明天是晴天。


    白：肯定是，睡吧，明天会一切顺利的。


    你明天会来吗？他终是忍不住。


    白：你猜。


    顾：......


    白：现在睡觉，说不定会一切成真。


    那端秒回：晚安。


    顾知聿给她报备时，她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跟小孩儿一样好猜，心思都挂在脸上了，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竟然将他和‘高冷’挂上钩，说句大相径庭丝毫不为过。


    她在手机上搜了好一会图案后，从床上起来，撕了张白纸，边照着手机边用2B铅笔的一端斜着在纸上图画，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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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勒模型再进行充实，偶有不满处又用橡皮擦去重画，涂涂改改，一副简笔画竟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能看。


    白子衿没学过画画，能画成这样已经超出最初的预想，仔细拿历史书压好，难得不点灯熬油，早早睡去。


    ——


    顾知聿的考点恰好在原身的母校——B市一中。白子衿起了个大早，五点半就起床洗漱，简单收拾下书包，便出门打车去一中。


    到那里时，已经快七点了，八点二十才进考场，现如今大门门口却已人满为患。一中周围的店铺里坐满了学生和家长，空气中似乎都是家长传来的叮嘱声。


    手机震动，顾知聿的消息传来：衿衿，你来了吗？[可怜]


    白子衿：重庆小面这边。


    “站那别动，我来找你！”


    他又恢复了往常咋咋呼呼的性子，不禁怀疑昨晚的紧张都是演给她看的。


    顾知聿半点没有考试样子，风风火火跑到她面前大喘气。


    白子衿嫌他孩子心性，从书包一侧摸出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歇会吧，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进去了。”


    顾知聿双手接果，一口气喝了半瓶：“吃早餐了吗？”


    她摇头：“等你们都进了考场我再去吃，现在哪有位置，你吃过了吗？”


    他老实交待：“吃了，吃完才出门的。我就猜到了你会空着肚子来，让阿姨给我打包了一份餐点，放在我爸车上，现在去给你拿。”


    白子衿立刻否决：“不用了！不急这一时半刻，今天我又不是主角。”


    顾知聿听后挑眉：“当主角还要分日子啊，在我这里不用分时候，你一直是。两个选择，要么我现在去取，要么你跟我去车上吃。”


    态度少有的强硬。


    看他不依不饶的样子，她无奈选择前者。目送顾知聿离开的背影，高而瘦的身形，没有后世网络上标准的双开门宽背，略显单薄，看着却让她很有安全感。少年随着急切的心情迈步奔前，手中握着两口喝完的空瓶子，嘎吱作响，热烈到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白子衿曾想过，等她高考时会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常有，但少人会在喧嚣中渴求孤独，特别是在人生重要时刻，周围的同龄人被家长众星捧月，关怀备至时，唯她是孤家寡人，回首望去，背后空无一人。


    她想她会淡然面对，可这样的时刻真正到来，目睹像今天一样，空气中都弥漫着家长们的殷殷嘱托，一切又变得不那么肯定。


    白子衿看着少年被众人环绕的背影，父母亲长一见他跑来，纷纷下车相迎，爱意无需藏匿，展露无疑。他最大的烦恼大抵是将来要被迫选择金融，而后继承家业。


    这是她几辈子都想不到的顺遂，父母恩爱，长辈俱在，唯独一子，前途光明。


    也恰是因此，幸福于他而言是平常，三五句话的功夫，顾知聿便拎着保温桶和透明袋从中脱身，挥手告别，大步向她跑来，脸上笑容明媚四溢，周身被淡淡初阳笼罩。


    他昨晚随口许下的愿得到印证，今日是个晴天。